“你才发现？”淡淡的一声反问，夜昀宿笑眯眯的转过脸来打量了她一番，好一派悠然自得的姿态。
“哈？他们跟了很久了？”原本还以为只有自己发现，还想着好好表现一番的，这不是一盆寒冬里的冷水，兜头浇了她一个透心凉么。
“你们在说什么？”唯有杜七七一脸茫然的环顾了下四周，狐疑的来回看着二人。
“杜姑娘想了一路，可有想出什么应付我的法子？”
“……”杜七七面上一窘，一副被人看穿了少女情怀似的神情，带着一丝恼怒却又不敢反驳些什么，只是防备的扫了夜昀宿一眼往旁边挪了一步。
“警觉性如此差……你以前是怎么混江湖的？”
杜七七又很怀疑的蹙眉扫了他一眼，回头对凝笑问道：“真的有人跟踪？”
凝笑则是一脸比她更吃惊的模样睁大了双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真的不知？”
“……”杜七七沉默了，甚至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靠近凝笑道，“你们得罪人了？”
“我以为是冲你来的。”夜昀宿瞥了眼一脸茫然的凝笑凉凉的接过了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杜七七一眼。
“哈？冲七七来的？”凝笑听罢一阵担忧的回望着杜七七，“会是谁？”
杜七七则是脸色一变，忽然就想到了六年前的追杀，脸色也不由难看了几分，停住了脚步立在了原地，“既是冲我来的，便不拖累你们了。”
“七七你去哪？”看着转身就走的人，凝笑有些急的叫出了声，话音刚落杜七七便觉一阵清风从身侧扫过，夜昀宿已稳稳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何意？”杜七七有些愤懑的瞪着他，不悦的蹙紧了眉头。
“我就是好奇他们会做什么。”言下之意就是你走了，某人就没戏看了。
望着一脸“你猜对了我就是无聊找消遣”的夜昀宿，杜七七沉着脸别开了脑袋。
“你既为我两肋插刀，从今往后我们便是生死之交，你若是杀人，我便帮你放火！”在一旁踌躇半响的姬凝笑一个踏步走了过来，拉住她有些微凉的手很是有气魄的慷慨陈词了一番。
闻言杜七七竟然忽的红了眼眶，很没出息的垂下了脑袋将眼泪压了回去，她只是忽然就很难过，她不曾想东篱竟真会再次派人来追杀自己，可鬼谷寨上千条人命都已经给那东耀陪了葬，他究竟要怎样才肯不再恨自己，难道一定要她的命吗？！
“你这表情到不像是喜极而泣。”夜昀宿懒懒的扫了她一眼，正伤心着的某人听罢愤愤的抬起了脑袋，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莫要哭……”姬凝笑见抬起脑袋眼眶微红的人，似是也看出了她的反常，正琢磨着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夜昀宿又不咸不淡的接过了话。
“恩，该哭的还在后面。”说罢还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那神情看的杜七七又有些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却很是倾城的一笑：“别怕，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姬凝笑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握住杜七七的那只手轻轻一拉便跟上了转身离去的人，嘴里仍旧好心的安慰着：“放心吧，哥哥既说了不动你便不会动你。”
杜七七回了一个“你确定？”的神情，姬凝笑的嘴角就更加僵硬了。
“这不是还有我呢嘛。”说罢拍了拍胸脯补充道：“哥哥虽然有时也会食言，但偶尔还是会说到做到的。”
在杜七七默着琢磨这个“有时”和“偶尔”哪个更可信一点时，前面懒懒的飘来一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看着姬凝笑慌张的模样，杜七七顿时悟了，还是前面那个“有时”更可信些。
“我以为你在夸我。”边说边回头很是可惜的抿了抿嘴。
“……”
杜七七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绝望来形容了，也不晓得林修那小子是如何坚持在这样一对兄妹身边待了那么久。
“杜姑娘每次踏青都这副赴死的神情吗？”
杜七七扫了眼不知何时放慢脚步与自己同行的人，眉眼弯弯惬意如斯，敢情这家伙真当现在是踏青呢？
明知被人跟踪还能笑的一派悠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应付就是脑子有病，而夜昀宿在她杜七七眼里从来就不归于正常人一列，所以有些看怪物似的斜了他一眼，问：“你好像很享受被人跟踪的滋味？”
夜昀宿忙不迭的点头：“我很喜欢有人偷偷摸摸跟在身后的感觉。”
杜七七噎了噎转过头看向一脸见怪不怪的姬凝笑：“你哥哥可有正常的时候？”
凝笑则认真的思忖片刻，有些于心不忍的道：“他现在就很正常。”
“我们不妨猜猜身后是谁的人？”某人依旧春风满面的笑着，毫不顾忌当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语毕还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杜七七一眼。
姬凝笑闻言倒是很配合的认真沉思起来，杜七七却咬紧了下唇蹙紧了眉头，其实很多事情自己明明知道真相，却忍不住拼命找到漏洞和借口来推翻，成全自己心里想要的那个答案，杜七七此时的心理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夜昀宿默默地走在一侧，少有的打量起除凝笑外的女人，这个让她愿意接近的人，倒是叫自己有些好奇，其实在结识陌生人方面，凝笑是个相当固执且难以接近的人，在她看来，认识陌生的人着实是件太麻烦的事，既然她能接纳杜七七，夜昀宿自然也要多留意一分了。
“你好像很想看到我伤心难过的样子？”感受到夜昀宿的打量，杜七七有些赌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更喜欢别人见到我后惊慌失措的样子。”
想起之前在勾栏院的情景，杜七七脸上一窘便又愤愤的转开头去，打定注意不再搭理眼前的人。
“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仍旧不依不饶的紧随其后，却是迟迟不见动作，这让没耐性的姬凝笑有些恼了，之前以为他们是嫌城中人太多不好下手，如今都出城这么久了还不动手，究竟有没有职业道德！想到这就一个转身绕到夜昀宿身侧，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哥哥，我们不妨主动出击吧。”
夜昀宿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既然你无心踏青，那我们就说说勾栏院的事吧。”
“……”
见某人争着当了出头鸟，杜七七忽然神色一变，看好戏似的转过头去观察她的反应，只见凝笑窘迫的脸上全是尴尬之色，随即却又浮上一丝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的低下头去。
杜七七忽然想到当时挽梦对她垂涎欲滴的神态，急急抓住姬凝笑的手问道：“你你你，你方才在屋内……没被怎么样吧？”
本就因着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尴尬不已的人，被杜七七如此毫不遮掩的大声一问，更加红透了脸，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虽然很欣慰你如此关心凝笑。”夜昀宿截了欲开口继续追问的杜七七，“但这世间，除了我，怕是还没有人能将她怎么样。”
姬凝笑一听立马相当自豪的冲她炸了眨眼，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窘态，杜七七突然有一种无力感，这两人看似夜昀宿单方面的在各种压榨姬凝笑，可被欺负的某只明明也没有表现的多么悲愤或不甘，根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究竟是操的哪门子心啊！！
“我很好奇程锦玹看上了你哪一点。”
“你说什么？”杜七七眉头一蹙侧首看他。
“不然他派人一路尾随至此是为了谁？”
“你是说后面跟着的是太子的人？”杜七七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不知是喜是忧。
“你以为是东篱？”说罢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勾出一抹撩人的笑意，直起身认真的走起自己的路来，再不说任何。
杜七七有些愣神的望着他优雅恬淡的侧脸，第一次从内心对他生出了几分敬畏，那副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假象下，藏着他对世间一切的了如指掌，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他总是能这般悠然自得，世间的万物在他眼里都显得那样无所遁形，好似别人眨个眼睛都能让他看出存着怎样的心思。
至此，三人直到行至能望见夜宅时，都未再说一句话，杜七七也终于相信身后跟的确实是程锦玹的人，心中的滋味也有些难以明状。
“滋味如何啊小林子？”耳畔忽然想起姬凝笑幸灾乐祸的声音，杜七七便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林修唇色乌青，脸颊惨白奄奄一息的趴在岸边，整个身子沉在水中，而他身边的湖水内则漂浮着一个长发掩面的女子，甚是诡异。
“林修怎么了？”此时的杜七七倒也无暇顾及骨女的身份，急急地抓着凝笑。
“放心啦。”比起杜七七的焦心，姬凝笑则很是得意的扬扬眉，拉上她往湖边跑去。
夜昀宿一个闪身飞了出去，眨眼便落在了林修面前，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着他，却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对着骨女道：“给你带了份谢礼。”
“恩？”骨女透过发丝兴趣缺缺的睨了他一眼。
“杜沉言的孙女。”话音刚落便从水中拎起林修，一个转身消失在了永息湖畔。
杜七七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直到湖内传来骨女咬牙切齿的怒吼：“夜昀宿！！你这恶劣的混蛋！！！”
原本目瞪口呆的杜七七瞬间又对骨女生出一股钦佩之情，任由姬凝笑拉着自己停在了那女子的面前，只是才一靠近便打心底生出一丝寒意，刺骨的冷。
“哥哥又做了什么对你有毁灭性打击的事了吗？”姬凝笑两眼放光，兴致盎然的巴望着水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