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这话若是平日里说说也就罢了,却偏偏要在东篱的面前,杜七七顿感一身的火气,小脸一红就要欺身上前。
“不得对殿下无礼。”东篱一个跨步挡在了程锦玹前面,稳稳地接住了杜七七欲出掌的手,脸上除了冷漠再看不到其他。
“无礼?我还可以更无礼一点!”眼前那个登徒子当着东篱的面这般羞辱自己,叫她如何不生气,“与你何干,放手!!”
“你可知对太子动手是杀头的大罪!!”东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以前只知道杜七七胡闹,却不晓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是这般做事不考虑后果的莽撞性子。
“我杜七七是死过一次的人,只怕阎王也不敢收我!”
东篱浑身一怔,无言的看着眼前满脸怒容的人,好一会儿才冷冷道:“要伤殿下,先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东篱无言的静静看着她,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叫杜七七更是恼怒,狠狠抽回被抓住的手便与他打了起来,看着两人从二楼打到一楼,程锦玹只安静的立在栏边,面上一片平静。
正在勾栏院对面铺子中看首饰的夜昀宿二人听到动静,不由转头向里望去,在见到打斗的二人时,夜昀宿微微一愣,只一瞬便高深莫测的扬起了嘴角,他原本只是想让秋月盈看到东篱从里面出来即可,如今这杜七七闹的这一出着实让他“惊喜”了一番,侧首看向一脸惨淡的秋月盈,很是满意的弯了眼角。
“是七七的命太贱,世子不稀罕要第二次吗?”见东篱一直只守不攻,杜七七终是羞愤的收了手,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
想起六年前的那一剑,东篱便有些理亏的垂下了眼帘,淡淡道:“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
“那可要七七感谢世子不杀之恩?”杜七七冷冷一笑,想当年刺完自己一剑,嘴上说着放自己出城,后又派人来灭口,如今却说什么,从来不曾想过要她的命?
“你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来此成何体统,赶紧回去。”显然东篱并不愿多提六年前的事,丢下这句话便冷着脸转身往楼上走去。
“呵~又想故伎重演,先放我走,再派人灭口?”杜七七又是不屑的扬了扬嘴角,不等顿住脚步的东篱回头便率先转身往外面走去。
“东篱……”秋月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转身欲追杜七七的人,轻轻的唤了一声,东篱的脚步再次顿住,而杜七七同样停在了原地,当然,她是因为看到了秋月盈身后的那抹身影,才恍然记起姬凝笑还尚在二楼雅间内,不由心虚的后退了一步,掉头就往楼上跑。
东篱见她去而复返直奔二楼,以为她又要对付程锦玹,便想也未想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杜七七有些焦急的回头扫了眼夜昀宿,又慌张的望了眼二楼的雅间,深怕里面的人此刻推门冲出来,然而,有时候老天爷就爱这么捉弄人,你越不希望发生什么,他就偏给你来点什么。
本就因着对勾栏院不熟悉,不曾睡沉的凝笑其实早已听到外头的打斗,只是今日是她擅自来的勾栏院,斟酌许久愣是压住内心的悸动没敢出门看热闹,然而这架停的有些突兀,而且许久未见再打,心中便有些好奇了,是以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夜昀宿虽然见过杜七七的次数不算多,但也了解她小小的身体里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模样,倒是今日让他有些意外,上次同自己争锋相对时都不曾在她脸上看到这般如见了鬼的神情,此时见她时不时的张望二楼,便也抬眼望去,正瞧见凝笑一脸倦容的揉着眼睛从栏内探出脑袋,嘴角的笑意莫名就幽深了起来。
凝笑半眯着眼扫了眼楼下,环顾一周忽的与那道高深莫测的视线一对接,身子猛的一颤,困意立刻吓去无踪,不敢置信的闭上眼睛,半响再睁开,那人仍旧笑意盈盈的站在入口处优雅的望着自己,方寸大乱间却见她面无表情的一个转身,淡定的步回了房间内,关上房门嘴里喃喃:“我一定还没睡醒。”
杜七七有些错愕她的反应,除了最初那一瞬的面如死灰,她就那么淡定的掉头回房了?东篱许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也仰起脑袋看向那处,却只看到了凝笑一抹背影。
比起东篱不动声色的表情,杜七七却是要忐忑许多,瞥了眼正抬脚往楼梯处走去的夜昀宿,心中除了对凝笑的敬佩之外又生出些许同情,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好像她才是那个即将有灭顶之灾的人。
“虎门无犬女,杜姑娘让在下好生敬佩。”路过杜七七的夜昀宿脚步微顿,却未见停下,只留下这句貌似客套夸赞的话兀自上了楼去。
“……”原本豁出去也想拖他一拖为凝笑争取逃走时间的人面色一变,正欲跨出去的脚也不由缩了回来,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扫了眼凝笑的雅间。
杜七七从小与匪类为伍,旁的没学会,就知道一个“义”字,所以此刻即便知道凝笑在劫难逃,甚至隐隐觉得自己也自身难保,仍旧很仗义的挑了一处坐了下来,准备等上一等,无论如何到时候在精神上支持下她也是好的。
东篱见杜七七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瞧她那副神情也好似不是为了去为难程锦玹,心中虽为她方才那句话生出不好的预感,但此时秋月盈正含泪站在门口,倒叫他有些进退两难,思忖许久仍是走向了门口,牵起了秋月盈的手离开了勾栏院,甚至未向程锦玹告退。
杜七七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紧,仰头一饮而尽,末了却仍是不舍的转头望向门外,只是早已不见东篱的身影。
程锦玹的目光自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只在见到夜昀宿时顿了顿,随后仍是转回到了杜七七身上,又是一副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神情。
夜昀宿来回望了他们二人一眼,了然的扬了扬嘴角,温润有礼道:“借过。”
程锦玹微微一愣,似是未曾察觉面前这人是几时出现在此的,转过视线时着实惊艳了一番,方才只是远远的一撇就知此人必是尤物,若不是夜昀宿开口说话,只怕他真会误以为他也是女扮男装,只是这恍惚不过一瞬,便同样温柔一笑让开了道。
“多谢。”说罢略一颔首,悠然的走至凝笑的雅间外,优雅的推门而入。
程锦玹早已在他越过之时隐去了脸上的笑,默默地注视着那扇已然关上的门许久,方才凝笑的一个侧脸便让他记忆深刻,定然又是一个绝色,看样子倒是与杜七七相识,而那少年又会是谁,那股不同于普通百姓的贵气与气场,绝不是泛泛之辈,甚至听口音也不似京都中人,一想及此便伸手招来侍卫吩咐道:“去查清方才那人的底细。”
屋内的凝笑听到身后的门被打开,又关上,心就好似被砸了两下,这才暗暗恼自己,刚刚就该从窗户逃了才对。
夜昀宿则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先是欣赏了一番房间,接着才慢条斯理的走到桌边坐了下去,抬起眼帘望了眼局促不安立于一旁的凝笑,眉眼弯弯的问:“很紧张?”
凝笑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妥当的表情去应付,只得干巴巴的扯出一抹笑,匆匆的扫了夜昀宿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喝酒了?”看着桌上动过的酒杯,夜昀宿微有些不悦的睨了她一眼。
“没没没,绝对没有。”凝笑一听立马摇头摆手的否认。
夜昀宿端详了她半响,道:“你该喝一点,那样的你比较无畏。”
姬凝笑噎了噎,小步挪到他身边讨好的陪着笑脸:“今日天气真是格外的好,咱们去踏踏青怎么样?”
夜昀宿又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食指轻轻的抚着杯沿,略一沉思道:“是践踏的踏吗?”
凝笑忍不住浑身一怔,挂在脸上的笑也不由僵硬了许多,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淡定自若些,却最终垮下了脸。
“怎么不笑了?”夜昀宿见她一副颓败的模样,倒是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有比较严肃的事情与我讲,再笑一个怕是会影响气氛。”凝笑摆出一副认真的姿态,煞有介事的挺直了腰杆。
“倒也不是什么严肃的事。”说罢放下手中的酒杯,又风情万种的托腮,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貌似平静却局促不安的人,“现下可觉圆满了?”
“还行吧……”边说边又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
“可有什么收获?”另一只手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
“我来这儿我就是睡了一觉,什么事也没干。”说到这里凝笑有些愤愤的“哼”了一声,若不是夜昀宿执意不让自己来,自己也不会抱着那么大的期望来这一点不好玩的地方,如今还被逮个正着,凝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夜昀宿的陷阱。
“哦?”看着凝笑一脸的不痛快,夜昀宿则是淡淡的笑着,也不晓得他这一声“哦”是回应还是反问。
“你也瞧见了,我也没在这闯什么祸,方才楼下打架我都未曾踏出半步!”
“这么说……就是纯粹想与我对着干?”说罢甚是赞许的望了她一眼。
“我,我就只是好奇。”要早晓得这么无趣,她才不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