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时30分,国民党的增援部队224团组成多个梯队,连续向解放军坚守的流水岩阵地冲击,结果是一次一次都被解放军打退。
肉搏中,解放军1连指导员戴怀宝,全身负伤13处,还在继续拼杀,最后壮烈牺牲在阵地上,牺牲前,他用最后的一口气,对战友们大声喊道:“同志们,天塌下来我们也要顶住!”
“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阵地上,解放军班长徐金元两腿被炸断,仍坚守在阵地上。
解放军1营营长姜先仁,带领预备队反冲锋中,左腿被炸断,昏倒在阵地上,醒来后继续战斗。
流水岩阵地,几经易手,最后始终在解放军手中。解放军183团1营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浴血奋战,击毙国民党军800多人,全营指战员大部分壮烈牺牲,最后全营只剩30多人,仍然坚守阵地。
天无绝人之路,心急难耐的胡炜,终于等到了勉强可以起渡的气象,亲自率领183团2个营1个连,182团1个营2个连,师侦察、警卫2个连和92步炮连,强渡海峡,于晚上9时登上登步岛。
胡炜登岛后,了解和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战斗态势后,决定利用解放军善于夜战的优势,集中兵力猛攻鸡冠礁,炮台山,张家岗,占领陆家岙一带山地的有利地形,封锁港湾国民党军舰,阻止其增援部队继续登岸。
此时,国民党在登步岛的陆军已有6个团,每个阵地均是重兵防御。解放军只有2个团,而且首批登陆的7个半连,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伤亡过半。兵力上的悬殊,导致攻击未能奏效。黎明时,只有182团1营攻占了张岗湾山,推进到陆家岙一带山地,取得有利地形,封锁了鸡冠礁港湾内国民党军舰,遏阻企图登陆的国民党增援部队。
天亮后,解放军不得不转入防御。
“陈二队长,你到滩头去,子弹,手榴弹一定要抓紧运过来。”胡炜吩咐陈二。
“放心,误不了!”陈二说着,带着身边的人,就往登陆的滩头跑去。
随军作战的支前民工队长陈二,一直跟随在胡炜身边,随时根据部队的需要,运输伤员和作战物资。这一次,战前胡炜听说陈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而且就在舟山前线解放军部队中当兵,有心要放他的假,让他早日去与儿子见面。陈二不肯,一定要等打完登步岛再说。
这个陈二,自从到了61师,见到这位胡炜师长之后,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冥蒙中他总隐隐约约感到这位师长像是马骆庄的三少爷。他没有见过三少爷,只知道三少爷读书的时候犯过忌讳,给国民党抓去坐过牢,死里逃生,当了八路军,在八路军里头还当了大官,在他心目中,胡炜与他心中所知道的马三少爷,有许多相似之处。再一想,三少爷姓马,师长姓胡,沾不到一块。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位师长总有一点特别的亲近感。
前些日子,闺女丫丫托一个从医疗队治伤回来的战士,带来一个特别高兴的消息,说那年突然不见了的儿子二唤子找到了,而且也在东海前线当解放军。他高兴得好几晚上都没能睡好觉,真想就去见见儿子。只是马上要打仗了,他这个支前民工队长,不能离开。
陈二盼望着早早打胜这一仗。
台湾的蒋介石,也盼望打胜这一仗,他要把登步岛变成第二个金门岛。
蒋介石自从撤离大陆,退守台湾以来,踞守的沿海岛屿,频频失陷,特别是舟山群岛,大榭、金塘、梅山、六横、桃花接连丢失,金门岛一仗,捷报传到,蒋介石兴奋地流下了眼泪,这是一场多么不容易盼到的胜利果啊!
“主啊,天佑台湾!”他知道,金门岛的胜利,也是天老爷帮了他的大忙。
这一次,登步岛天象依旧,风潮均与共军不利,空军侦察报告,桃花岛与登步岛之间的洋面上,眼下根本无法行船。蒋介石决心要把登陆登步岛的共军,像登陆金门岛的共军一样,全部消灭。他在台湾三令五申,命令石觉:“不得放走登步岛上一个共军。”陈诚在台湾,对舟山战事指挥鞭长莫及,实地指挥还是要石觉。
舟山防卫司令石觉,自从受命当了这个防卫司令以来,给宁波那个22军牵着鼻子打,屡战屡败,在蒋介石面前只有看脸色的份。这次登步岛一战,战前蒋介石刚到舟山召开军事会议,对各守岛将领放了狠话,将军们对战事不敢怠慢。更让他欣喜的是,新调入一个67军作总预备队,归他指挥,手上有兵,也就有了底气。所以,他要借此机会,出口恶气,也给宁波那个22军一点颜色看看。因此上,一个小小的登步岛,他竟然派出了4个团的增援部队,还把两个军长推到登步岛的前线,亲自指挥。
中国人民解放军在登步岛上,只有5个营的兵力,不足2个团,在师长胡炜的指挥下,与6个多团的国民党军对峙,反复冲杀,反复争夺阵地。国民党军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解放军始终未能取得战场优势。
时至中午12时,登步岛上国民党军越打越多,已经有8个团的番号。而解放军由于伤亡不断增加,兵员越打越少,而就近已无兵可增。
应该说,登步岛上国共两军作战形势,对共军来说要比国民党军严峻得多。国民党军在舟山有一个军的总预备队,有军舰运送,有飞机掩护,登步岛上要多少援兵,可以送多少援兵。解放军靠木帆船运兵,又没有制空权,近距离无兵可调,远距离鞭长莫及。再加上,国民党空军飞机对桃花岛、登步岛之间海面的封锁,白天船只往来运送弹药、给养,风险很大。民工队长陈二在一次渡海抡运弹药时,木船被国民党飞机炸中,全船船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面对严峻的战场形势,解放军29岁的师长胡炜,镇静面对,临危不乱。他将几名团指挥员叫到身边,共同分析了战场形势,以为,凭借61师在登步岛上现有的兵力,要想夺取全岛,已无可能。当机立断,决定撤出战斗。
撤!也不是撒腿就走,胡炜要在胜利中撤退。
武臣用奇。胡炜一方面通知桃花岛的部队,准备好船只,待天一黑即到登步岛撤运部队;一方面在俘虏中放出口风,称天黑后解放军将有大批增援部队登陆,将全面总攻岛上国民党军队,并故意放松对国民党俘虏官兵看管,让他们逃几个人回去报告“情报”;一方面命令182团、183团各组织一个营的兵力,由183团团长杜绍三,182团参谋长刘正昌指挥,于撤退前对国民党军阵地发起佯攻,掩护撤退。
如此各项,胡炜立即报告宁波22军前线指挥部。
22军前线指挥部,接到胡炜的报告后,及时分析了登步岛的战局形势,批准了胡炜胜利撤出登步岛的作战方案。
登步岛上的国民党守军,从逃回来的俘虏中得到共军增援部队即将登岛,发起总攻的“情报”;又从舟山防卫司令部的空军侦察情报中得知,穿山、金塘共军船只有异动迹象,对“情报”信以为真,立即调整了部署,作好晚间防守的准备。
智者尽其谋。
是夜,解放军负责佯攻的2个营,各组织了7个小分队,每个小分队5—7人,各配一挺轻机枪,多带炸药包和手榴弹,由排长或老班长带队,事先摸到国民党军火力点下隐蔽。天一黑,桃花岛上的船一动,各个小分队就发起佯攻。
登步岛战斗示意图天黑之后,登步岛上,四处枪炮声,爆炸声不绝于耳,不时间还在多处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在这一片冲锋号声中,所有登陆登步岛的解放军部队,全部安全撤回桃花岛,还带回了396名国民党军的俘虏。
登步岛上的国民党守军,在一片冲锋号声中,紧张地等待共军冲锋队伍出现,然而奇怪的是,只闻号声响,不见共军上。国民党军的指挥官们,历来是“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听到漫天的冲锋号声,自己阵地前没有动静,以为冲锋号是共军向友邻部队阵地发起冲锋。自家阵地前,没事就好。
不料,突然间整个登步岛上,偃旗息鼓。
守岛的国民党军,在以往战场上,曾经吃过共军不少苦头,共军的枪炮声突然停止之后,还以为有诈,不敢贸然行动。待到清醒之后,岛上已无共军一人。
胜利撤出,这就是胜利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