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落难嫡女误入非人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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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这件惨绝人管背弃人伦天地同悲的事儿,发生在窦蓝把自己囫囵嫁出去的半年之后。

半年前,孔雀将天藏属于他的一整条灵脉、二九一十八座奇美山峰、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海外双子岛一对儿、神农族经营了四千年的草药大观一方、并着严宁庵和它下头的大酒窖子一道,全数作了聘礼,也没耍什么大妖的高贵,而是规规矩矩在镇长老的吊脚楼下行了南域求亲时的三记大礼,向镇长老求娶他们家姑娘窦蓝窦天青。

南域人心目中对六只大妖的崇拜和敬仰是根深蒂固的。是,镇长老这一代出生时孔雀都不知道被捉走多少年了,可若要让他们将起孔雀王对天藏、对南域的贡献,他们张嘴就能给你说上一天。

是以,镇长老夫妇俩自然是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有答应的,就有反对的。

窦柠听闻了这消息,煞气一泄便把六眼阴阳龟栖息的河川给冻上了一半。他黑着脸转身走了,徒留阴阳龟他老人家苦着脸,哎哟哎哟地心疼自个儿的小尾巴。

窦柠对这桩婚事的不满冲破了天际。他总觉得孔雀一开始接近自家姐姐的目的如此不良,现在虽然看着是好了,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顺着老路又不良了回去。于是,在婚事筹备期间,窦柠以各种理由试图拐带窦蓝远走共计五十九次,声情并茂同镇长老夫妇叙述孔雀恶劣往事共计三十八回,协同阿久一道明里暗里破坏婚宴用品不计其数,直到孔雀终于忍无可忍即将暴起杀人、窦蓝无奈之下找了他长谈两天两夜,窦柠才稍微罢休。

窦柠这一番动作,不仅是让窦蓝孔雀的婚事筹备平添了许多坎坷许多欢笑,也给他自己,呃,招来了一朵水灵灵的桃~花~儿。

赦长老家的小孙女儿在这么一来一往中果断瞧中了窦柠。在长辈乐见其成的鼓励之下,人小姑娘天天追着窦柠跑,不管窦柠回以什么颜色的脸,也都是以一口白牙一对儿弯眼应对——眼神儿里全是满满的不服输。

……这究竟是在处对象还是在较劲儿呢。

不管怎么说,窦柠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法儿来打扰师徒俩了。孔雀念着阿久曾为他恢复真身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勉为其难放下身段同阿久闭门长谈了一个上午。从此,师徒俩就过上了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于是,半年后的某天,窦蓝一觉醒来,活动活动昨夜被压得酸痛的腿根子,一转头就瞧见了摆在床头的两颗蛋蛋。

一黑一白,橙子大小,上尖下圆,表面是温润的粗糙感,拿在手里左右看看,表面竟然还有隐隐的纹理。

……看着挺好吃的,窦蓝想,大概是孔雀留给她的早餐。

于是她便要去剥蛋壳。

就在那蛋壳即将磕上桌沿的一瞬,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蛋……

会晃!是生的!

孔雀估摸着是有急事儿,给她留了两颗蛋当早餐,却来不及帮她煮熟便走了。窦蓝这么一想,也就顺顺溜溜、一点儿疑虑都无地去开锅煮蛋。

她今早胃口并不太好,觉得一煮两颗万一吃不完就浪费了,遂只挑了白色的那颗下锅——蛋嘛,黑颜色的终归不比白颜色的平易近人。

窦蓝煮蛋煮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可那颗白色大蛋却怎么都没有上浮的趋势。正当她觉得有些不耐烦,打算打了它做个煎蛋的时候,屋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小豆子开门开门开开门哟~”

是狐姑和小蘑菇他们。

看着锅里水还够,她也就不收火,转身把好友们引了进来:“哟,今儿怎么都有空来玩儿?”

“发生那么大的喜事儿,咱们没空也得——”狐姑话没说完,只愣愣地错眼望向窦蓝身后那个沸腾着的大锅,和锅里一颗白生生、倍显无辜的蛋蛋。

蘑菇们见狐姑突然不说话了,也跟着望了过去。然后——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窦蓝楞在原地,只见一只狐狸和二十四只蘑菇跟死了娘一般鬼哭狼嚎地从她身侧飞蹿而过,那阵冲破天际的劲风将她的头发好好扬了一扬。

他们的修为都进步得十分之快嘛……

眨眼间,狐姑又踏踏踏地奔了回来,绿着一张哭丧脸拽起窦蓝摇来晃去:“你你你煮了他多久?”

窦蓝顺着狐姑的指尖一望,“哦,那颗蛋么?煮了一炷香了吧,它总也不熟,你说它是不是坏了?”

狐姑抖着嘴唇,然后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窦蓝大惊急忙一把接住软倒下去的好友,慌忙看向挤成一堆的蘑菇们:“她怎么——”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窦蓝:“……!”

蘑菇们也接二连三地晕了过去。很快,灶台前就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圈儿花色形状各不相同的蘑菇。

唯一仅存的惊蛰,怀抱白蛋蛋的惊蛰同窦蓝对视了一眼,很是沉稳从容地将怀中的蛋往手边盆子里一放,道了一句“在下失礼了”,然后也干脆翻了双眼。

窦蓝:“……。”

当孔雀一脸淡定地出现,告诉窦蓝“这是我们的孩子”时,窦蓝也想一翻白眼晕了算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不对究竟是什么时候……八月怀胎,八月,也没八月呐……。”

“我是个妖怪,你是个半妖,生娃的步骤怎么能跟人类似的?”孔雀挑眉,手指不老实地蹭着她的小腹,“他们的灵体在你这儿孕育,你我每交合一回,他们的力量便成熟一分,待他们力量足够充沛了,我便能将他们导出,他们则会自动化出实形。”

窦蓝看着眼前圆溜溜的一黑一白两只蛋蛋,还是觉得恍若梦中:“那现在要做什么?我方才还把白蛋煮了好一会儿这这这——”

孔雀将白蛋往窦蓝怀里一塞,自个儿一手抱着黑蛋,一手牵着窦蓝往外走:“别怕,我孔雀的孩子还不至于能死在锅里,咱们这就孵蛋去。”

“什么孵蛋怎么孵我不会孵——”

“……为师来孵。”

孔雀将她带到了他自个儿出声的地方。

入住天藏以来,窦蓝也算是来过这儿不少次,可这个地方,无论是见了几多次,也还是能深深震撼到她。

那是一颗仿佛贯通天地的巨大榕树。它幅员不知几百里,重重气根虬结,枝叶反复交错,就像是一个亘古的巨人,以长着独有的、充满智慧的沉默,矗立在这方山灵水秀之地,俯瞰着泾州的泯泯众生。

孔雀说,这棵巨大的榕木是灵脉的延伸,而他,就是在这棵树的顶端出生的。

巨木顶端有一方微卸向下的凹陷,直直嵌进它庞大的主干,宛若一个襁褓。其中空间十分广阔,甚至还诡异地有清泉,有草丛。前半截露天,温暖的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画出一个个俏皮的光斑;后半段有实心的宽阔树干彻底遮挡,风雨全然不怕。

窦蓝还在感慨这天工造物的神奇,却听闻背后一阵动静。她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白色孔雀正卧在一方圆圆的、横亘于树枝上的鸟巢里,长长的尾羽雍容地垂落下来,那柔软而干净的羽稍和天青色的翎眼儿随风微动,真真是能把人的魂魄都吸了去。

美得……不可方物。

不可方物的大妖怪垂下他修长而优美的颈项,一双最上等的宝石也比不过的湛蓝眼眸似挑非挑地凝视着她。

只听他没好气儿的一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那两颗蛋抱过来!”

“……。”窦蓝幡然醒悟,急忙捧蛋呈上:“哦哦哦这就来。”

“……不许告诉旁的人!”孔雀恶声恶气地先定了规矩,扑拉两下拍着翅膀飞起,让窦蓝将两颗蛋蛋滚进了鸟巢中,自个儿又小心翼翼地卧了回去:“……修为越是厉害的种族,其后代也就越金贵。孵这两只混崽子,温度光高可不成,还得随时跟着变上一变——啧。”

窦蓝托腮蹲在一边,觉得眼前场景十分奇妙。

自个儿怎么也算是个刚生产了的娘亲,却丝毫虚弱都无,一路蹦蹦跳跳翻山越岭还爬树。而眼前这个新爹爹,却得变回了原形,保持着自个儿肚皮上的温度,一动不动地卧着——

窦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等孔雀横眉质问,竟然啪叽一下将双手塞去了孔雀肚皮底下:“呜哇果真热得很!”

还软软的,柔柔的——她几乎要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孽徒!”孔雀被这么一摸,什么该有的不该有的反应全上来了,偏偏眼下又发作不能,简直恨不得一口就朝那黝黑黑的脑袋啄下去。

最后,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只用自个儿高贵的喙哒地撞了下她的脑门儿。

孔雀王孵蛋的苦逼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五十来天。这日,两颗圆头圆脑的蛋蛋总算在晨光微曦之时,不约而同地微微晃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