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落难嫡女误入非人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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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这是泾州修真界数千年未有的大动作。以三大派为首的山门修士从北边海外出发,以联盟为首的大量散修们从西边白雾山启程,打着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正义旗号,兴师动众地朝帝都去了。

果然,打土豪分田地,是永不褪色的时髦词儿。

散修联盟的先头部队在三日之前整编好启程了。而窦蓝,却还在白雾山顶。

她立在一扇奢华的龙骨木三花大门前,抬手敲了敲。

“进来。”

窦蓝才一推门,便感到有什么物什以万钧之力朝她天灵飞来。她心下一凛,举臂侧身,以最快速度凝起灵气挡了一击,翻腕将那凶器截在手里——是一副卷轴。

方才,她的动作只要慢上一个眨眼,她手里的卷轴就能毫无疑问地洞穿她的头盖骨!

然,窦蓝却没什么惊慌失措或是震惊愤怒的情绪。她十分平静地朝上座那人,散修联盟的盟主骆纷飞,行了个晚辈礼:“盟主。”

骆纷飞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抬起手指点了点那份卷轴:“蛇花婆婆在东边登高台等着。这是一份契,她若也想来分一杯羹,就必须签下……至于怎么叫她签下,便是你的事儿了。”

“是,晚辈明白了。”窦蓝一句没再多问,行了个礼就返身退了下去。

在一个月紧张的筹备过程中,窦蓝一直跟在骆纷飞身边。

不说之前,单单这次散修大募,骆纷飞前前后后就点了包括窦蓝在内的二十来个大小修士跟在她身边。而短短一周过去,这二十来个人就死了一半,现下,若是窦蓝没记错,就只剩她和另一个叫做明光的男修存活了。

其中,窦蓝亲眼所见,被各种卷轴湖笔穿胸穿脑而亡的,就有足足六个。而白雾山顶的一干侍女侍从们脸上却是一丝异色都无,显然早已习惯这番景象了。

骆纷飞只告诉你要做什么,却从来不告诉你要怎么做。许多时候,你只有一眨眼的时间来反应,来思考。反应不及时的,死了;思考错了的,也死了。

存活至今的窦蓝有一种“赢了”的荡漾感。她以战为道的修炼方式,她在战将之阵中不眠不休的一百年杀伐,和,咳,为了讨好那只阴晴不定的妖怪师父而练就的看菜下饭的能力,让她能够屡屡化险为夷。

骆纷飞是对她越来越满意了。最近,她不时能收到一些丹丸,几本大能所著的论道感悟。后者对于她这个突然失去了师父,只好停滞修炼窦家功法的她而言,真真是雪中送炭。

——是的,她发现了。整个散修联盟的握权阶层,对于妖怪,都是一派相同的深恶痛绝!散修拒绝三大派的理由便是“不愿同吃人的妖怪为伍”,骆纷飞甚至还有意无意同她提过两回,说是别养着你那只一脸奸猾相的灰鸡了,我这儿有不少抹了灵智的傀儡兽,你要是喜欢就去选一个。散修联盟中这种与妖族水火不容的氛围将窦蓝着实唬了好几天,每个晚上,她一定都得牢牢攒着老太妃给她的,遮蔽妖怪味儿的珠子,她才能安稳入睡。

说到灰鸡,那家伙最近也叫她略有忧虑。

不,灰鸡没再闹腾。自从见了骆纷飞后,它就变得极其的安分,也不呱呱了,也不挠她了,甚至更乐意安安静静在房间里待上一个半天,都不闹着要跟窦蓝出去了。

它……太安分了。

窦蓝有时候也会嘲笑自己一条操心命,灰鸡闹她觉得手痒,灰鸡不闹她又觉得担心。可在亲眼看见灰鸡蹲在房里,正一点一点地磨利它那对已经很粗壮有力的爪子时,窦蓝确定了,她家的肥团子是真的在压抑着什么。

诶……破事儿一箩筐。窦蓝摁摁脑袋,把自己调回了战斗模式,雄纠纠气昂昂地去找那个据说喜欢吃小孩儿的蛇花婆婆去了。

一个时辰后,她拿着签好的卷轴走下了登高台,随手递给了候在一边的侍从。

这侍从名唤阿昌,据说也是骆纷飞用得很顺手的几名老人之一,已经在白雾山上干了两三百年的活计了,天天嘴甜得和抹足一缸蜜似的。他见了窦蓝递来的卷轴,满脸堆笑:“片叶仙子就是不凡,难怪能得盟主青眼。先是黑海双刀,后是布袋老怪,现下,连蛇花婆婆都被您拿下了,真真是让小的大开眼界,惊叹无比呐!”

“阿昌前辈说笑了。都是为盟主做事儿的人,我还要不时仰仗阿昌前辈的指点呢。”窦蓝不惊不喜,很是平和地勾勾嘴角便把话推开了。

阿昌听到这话,腰板挺得直了些,脸上的笑也真了几分,靠近窦蓝正想开口,却见前方有两名侍从合力拖着一双脚,大步朝这里走来。

“片叶仙子,阿昌哥。”

窦蓝和阿昌分别回了礼,阿昌皱眉指着地上明显已无活人气儿的躯体问道:“这是哪个?”

侍从赶忙上前掀开那包住尸体头的白布:“是明光道人。”

死不瞑目的明光道人。他的额头正中,正深深嵌着一个完整的茶杯,只留了一个柄在皮上,看着十分诡异。

“盟主请他喝茶……。”侍从耸了耸肩,对眼前血淋淋的景象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在阿昌挥了手以后又麻利地把白布包回去了:“那小的们就先走一步。”

好极,现在,被骆纷飞钦点过的修士就只剩她一个了。

阿昌回头,瞧见窦蓝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黑洞眼和温婉脸,眼里的讨好又重了一分。他朝窦蓝挪近了一步,先是巧言恭喜了窦蓝一番,接着,便示意她自己有话要说。

窦蓝嘴上同他扯着别的事儿,却自觉将脚步转向了一条全无人烟的僻静小道。

“片叶仙子,”走了一段,阿昌停下脚步,笑容可掬道,“小的实在瞧片叶仙子面善,今儿就来大胆卖个老。”

“哪儿的话,阿昌哥原本就是我的前辈。阿昌哥有话请说,片叶洗耳恭听。”

阿昌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徐徐道:“这些年来,咱们盟主一直在招揽真正的俊才。奈何,这天下有太多披着俊才皮子的庸才了,盟主无奈,寻寻觅觅了十来年,也不过就留下了寥寥数人罢了。”

“如今,这明光道人一死,大家就都说,片叶仙子是算是脱颖而出了。”说到这儿,阿昌压低了声音:“可要我说,片叶仙子却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呐。王不见王,谁也不知您与石塔中的那位,孰更厉害些呢?”

“……石塔?”

“大约两年前,盟主自外头单独带回了一个会言灵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是个哑的,性子,咳,略有些急躁,可盟主极其欣赏她的能力,便令她在石塔中静心反思,好将喉咙早些治好——出关的日子,大抵也就是这一月了罢。”

“那位姑娘还没有道号可称,咱们都依着她世俗的名字,唤她桑子。”

阿昌以为自己只是给窦蓝提了个醒,买了个人情,却不知他的一番话,在窦蓝脑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桑子是骆纷飞带回来的。雷劫那日,她最后的印象是狐姑扛着五花大绑的桑子朝他们冲来,她也亲眼看见一道不弱的电光直直朝着桑子闪了过去。

生生吃了一记天雷,对于凡人来说,不死也去半条命!

所以,桑子没有太大可能赶在蘑菇们找来之前自行逃走。

窦蓝一脸平静地坐在自个儿房中的八仙大桌上,心里却是跟开了锅似的翻腾——骆纷飞很有可能来过严宁庵!

那么,狐姑的失踪会不会也与她有关?她又为什么会在如此碰巧的时刻,从西边白雾山千里迢迢地赶来?

骆纷飞如此厉害,会不会已经从桑子那儿套了不少话来?关于严宁庵的,关于孔雀的,关于狐姑的,和关于她窦蓝的!

一想到这儿,窦蓝先是一阵后怕,冷汗才刚刚发出,却又感到一丝庆幸。

是的,自己着实是太幸运了。

白雾山上下都知道,骆纷飞是个极其优秀,也极其典型的上位者,但她有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缺点——她脸盲。

白雾山上的长住人口中,几乎每个人都有固定一套服装,大件儿的款式和颜色从来不换。窦蓝起先觉得奇怪,不耻下问了一番才得知,他们的盟主是个药石无医的脸盲患者,除开认衣服,她只能照着气味儿和场来分辨别人。

是以,即便桑子把对她的深恶痛绝描述给骆纷飞听了,把她的长相形容也描述给骆纷飞听了,她也暂时放心——这位杀伐果断,却又高深莫测的盟主大人,尚未真正探听到她的来历。

只是,这一份幸运,显然会随着桑子的出关灰飞烟灭。

窦蓝静静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给舅舅传个话头。她解开衣服,撸下原本紧紧箍在左上臂的一串殷红珠串,也没心思把衣服整好,三两下解开珠串滑出一只珠子来,往其上滴了一滴血。

原本就是个死物的珠子在触到血后,突然悠悠地左右滚了两下,面上浮出两点似乎是眼睛的黑点:“叽~”

没有理会这只突然开始卖萌的珠子,窦蓝冷面冷心残暴无情地将它用力摁在桌子上,弯下身凑近它,低声将今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把它往地上一丢:“快去。”

“叽!”两个小黑点变成了向下凹的两段小弧线,它原地抖了几抖,还是委委屈屈地骨碌碌滚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墙角。

与此同时,她身后传来一声咕呱。

“醒了?”窦蓝原本趴在桌子上,再加之衣服乱成一团,此时回头颇有些吃力。

“咕……。”刚醒来的灰鸡用小短翅膀搓了搓脸,疑惑地冲姿势奇怪的窦蓝定睛一看——

“呱呱呱呱啊呱——呱——呱!”

窦蓝只觉得一个又大了一圈的灰毛肉团子当头扑来,她才来得及转个身,就被毫不客气地又压了回去。那团子很愤怒地大叫着,鸡身燃烧生命地扭动着,一时半会儿窦蓝竟然完全抓不住它,叫它在她肩头扑腾了好一——

“诶?”

刚刚解下肩头的衣服被灰鸡拉了回去,虽然还是乱糟糟的,却是丝毫不露皮肉了。

灰鸡跳了下来,用最近变长了半个指节的尾巴狠狠往地上拍了拍,双翅微微张开在体侧,还是一副要炸毛的模样。

窦蓝刚要开口,就听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片叶仙子?您在休息吗?”

窦蓝瞥了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她的灰鸡一眼,整好了自己的衣裳拉开房门:“尚未。请问有何要事?”

“盟主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窦蓝站在骆纷飞房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骆纷飞方才说,有一个以善于采补之道闻名的拜火老祖正带着一干弟子朝白雾山来,并说,攀上那些修士的话,大抵一辈子荣华不愁了,问窦蓝怎么想。

窦蓝还能怎么想。她对荣华是一点儿兴趣没有,她就想要把仇人片成肉片儿,还得自己片才舒爽。再者她虽然不太明白采补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却知道康幼心那怂样就是被采出来的,也牢牢记着窦家严苛的家规。是以,她很干脆地表示不想干。

骆纷飞难得笑了一笑,很快又收敛了,淡淡对窦蓝挥挥手:“既然如此,就不要叫那些肮脏家伙瞧见你,否则,我也不会费那个心力将你全须全尾地保下来。你这就准备准备出发罢,前线已经碰了两三场小战事了,你去跟着锻炼锻炼也好。”

窦蓝顶着一张沉着脸,和一腔如梦似幻的欢喜情绪告退了。当日下午,她就包袱款款地下山了。她看了看开始偏西的日头,将熟睡的、她已经不太顶得动的灰鸡往身后的竹篓子里一塞,抄了一条近路朝山脚下奔去。

临近山脚时,她微微动了下耳朵——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啊哈……嗯,嗯……唔!”

……嘤咛兽?窦蓝黑洞洞的眼睛里嗖地亮起了两团小火,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只上好妖丹在眼前欢快地跳动。

她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好,好哥哥……再来,来,啊啊啊美死了……。”

窦蓝有些失落了,似乎不是她想象中的嘤咛兽……

她警惕了些,收敛气息又往前探了探。

拨开一片大叶子,眼前赫然是两个修士打扮的人,一男一女。那男子把女子压在树上,只留给窦蓝一个不怎么伟岸的背影,和挂在他腰间的两只白花花的腿。

那男子不断耸动着,在女子似痛苦似欢愉的声音中也发出阵阵喘息。

“骚,骚娘们儿!”那男子挪动了一下身型,双手在女子胸前胡乱摸着,“你还真是天生的炉鼎料子,那水儿多得都滴到地上去了,说,说哥哥干得你爽不爽?”

“啊,爽……爽极……好哥哥,别停,重些来——啊!”

窦蓝虚眼看着,莫名觉得有些燥。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在那男子说出的“炉鼎”两字上了。莫非,这就是采补之术?

接着,那一对男女嗯嗯啊啊,再没说出什么关于采补的话头来,叫窦蓝看得好生无趣。她要抽身走了,最后回头瞥了一眼,恰巧就看见那一直埋在男子胸前的女子似乎被弄得不能自制了,高高仰起脖子左右疯狂地摆了起来。

那张脸——

啧,康幼心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