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落难嫡女误入非人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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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徐氏扑哧一声笑了:“跟了你这么些年,除了你做饭难吃这点儿我实在忍不下,还有什么是我不能通融的?你想通了自然好,若你还对帝都有着期待,咱们留下便是,皇帝暂且还没那个胆子在我们身上开刀。”

“只但愿,今晚……都能平安无事。”

窦蓝又一次被拦住了。

这次是在宫门前,一堆十几个道士打扮的男男女女们,神色倨傲地将她拦了下来。

她已经能听到那些刀剑交锋的声音了,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血气。这一切都使她兴奋,此情此景也叫她更加不耐起来。

一位白面高冠,神色漠然的高瘦男子向前两步,有些警惕地开口:“这位道友出身何处,缘何如此面生?”

这名修士的实力窦蓝看不透。这意味着,他起码是一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在场的修道者中,如高瘦男子一般实力莫测的还有两位,除此之外的一十二名修士,也普遍都有筑基中期左右的修为。

如之前对着赵黑皮一般的硬闯之道,已然是行不通的了……诶?

这一十五名修士中,绝大部分身着紫底白边的袍子,只有两名修士身着红边白袍,款式也不太一样。窦蓝望他们那儿多留心了一眼,便赫然在他们的领口捕捉到一个很是眼熟的火苗儿图案。

回天阁!

青耕……窦柠!

窦蓝努力摁下心中疯长的探究和思亲之情,尽量理智地判断着——修士,回天阁,即便非友,也应当非敌。

这些思考在一瞬之间完成。她很是自然地点头拱手:“在下无门无派,一直在山里由师父教导,此番慕名前来,还是头一次,请多多指教。”

“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散修。”修士中,有个面目娇俏的姑娘低声嘟哝了一句。

那瘦高修士的面色也稍微缓和下来:“这位道友可是来斩昏君的?”

窦蓝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瘦高修士摇摇头:“天说时机未到,道友还请回罢。先前消息放得不够详尽,是咱们三大派的失误;帝都西门外一百里处有一间芥子茶室,还请道友先去那儿休整一番,算是三大派的赔礼。也请道友相信,吾辈把手在此,明里是阻了道友的路,可真真看来,却是为了道友好呢。”

说的是道歉的话,可那瘦高修士的脸上却是满满的优越感,言至最后,还带了点儿威胁的意味。

窦蓝觉得好笑。一夜之间,先是赵黑皮,接着是这一帮修士,想要为她着想为她好的人突然就如同雨后的笋子一般噌噌冒了出来。

她偏了偏头,正琢磨着用什么方法破开这近在咫尺的宫门,就听不远处爆发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轰鸣,竟然引得地面都一阵猛烈的震颤。不等众修士有什么反应,便有一阵尖锐而疯狂的笑声划破了这已经铺满了不详与血腥的夜空!

“怎,怎么回事——啊她跑进宫里了!”

“站住!你站住!”

“……小师弟回来!不可跨过此方宫墙!快,快去禀告师叔有不明修士闯入……。”

窦蓝才管他是要去禀告叔叔还是婶婶,步伐近乎鬼魅地在皇宫的砖墙楼阁之间穿行。

硕大的皇宫中,竟然几乎看不见宫女和宦官的身影,偶尔见到的也都是穿着各色长袍的修士。窦蓝小心避过他们,将自己隐在一方斜度挺夸张的八角楼下,依附在凹凸不平的龙纹雕版上一瞬不瞬地往那人声鼎沸的方向望去。

那是皇宫正殿前方,逢年过节时用来祭神、摆仪仗、搭戏台的大广场。此时,那儿摆放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鼎,大鼎足底遍布着碎裂的石块和翻卷的新泥,竟然像是刚刚从地里长出来似的!

广场上,聚集着两方对峙的人马。围聚在大鼎周围的士兵都做天家卫、京都卫的打扮,其中还零星夹着一两名黑衣;另一方,则是兽皮重甲的西北大军。

在大鼎与皇宫正殿之间,不知何时架起了一方方悬空的石板。那些石板微微放着银白色的光,诡异地呈上行状漂浮着,像是亘古传说中的登天梯。

最高的一块石板上,大鼎之前,站着一个明黄色的、高大却微微臃肿的身形,正双臂大开,疯狂地笑着!

皇帝!

“用你们卑贱生命的最后时刻尽情忏悔哭泣吧,你们这些肮脏愚蠢的蛮人!”皇帝的声音被诡异地放大了,在夜晚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鼓噪着,“朕特允你们死在朕的宫殿里,还不跪下谢恩!”

仿佛是为了印证皇帝的话一般,远处传来了传令官惊恐的声音:“报——拓跋大人!皇宫似乎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般,兄弟们只能近,不能出!”

西北大军顿时有些惶恐,议论的声浪越来越大,在皇帝得意的高笑声中渐渐延出一阵骚乱!

在大军阵前,有一名身高十丈,围着狼鬃皮甲的大汉抡起手中的大锤一锤砸到了地上,仰头就是一阵长啸!

西北军中的骚乱奇异地平息了。反而开始有零碎的呼喊声响起,渐渐汇成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誓词——

“誓死追随拓跋大王!”

“誓死追随拓跋大王!”

那发出啸声的大汉,显然就是西北王拓跋一山了。他高抬双手示意西北军安静下来,转身冲着大鼎后的皇帝示威般地吐了一口唾沫:“即便兄弟儿郎们今日全数葬在此处,若能除了昏君,端了着臭不可闻的朝廷,也是在三生功德簿上足足赚了一笔,是福及后人、积德来世的大善报!”

这拓跋,果真有几下子。窦蓝心中暗道。

“积德来世?不不不,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有来世了。”皇帝阴测测地笑着,左右张望了一番,有些刻意做作地高声热情道:“慕容爱卿!朕盼了你许久,总算将你盼来了!”

慕容仙师从左侧凭空走来,确实有那么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看来,这一百余年下来,他的功力又精进了。

窦蓝背后寒毛林立——方才,那慕容仙师似乎是往自己这儿瞥了一眼,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她的潜入,很快便转过头去,双手平举给皇帝呈上了一个四方锦盒。

“禀皇上,臣已将您吩咐的东西带来了。”

皇上接过那锦盒,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把里头的物事拎了出来,高高举在眼前,有滋有味地欣赏了一番。

那是——一颗头颅?!

“江爱卿啊,近日来,朕可是念你念得紧呢。”

江老将军的头颅?!如此说来,他果然是被自己人——

“你若泉下有知,明白自己虽然窝囊地丢了城败了兵,却还能为朕再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大概也会涕泗横流地跪下谢恩罢。”皇上吊着嗓子,刻意抑扬顿挫地念着,“慕容爱卿啊,你的人,可都准备好了?”

“随时待命。”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皇上满脸都是扭曲的兴奋,他上前一步,果断咬破右手指尖,将自己的血抹到了那青铜大鼎鼎身的一张狰狞人面的双眼上!

那张痛苦咆哮着的人面顿时扭曲了起来,就像是个被封在鼎内的活生生的人,正在撕心裂肺地嚎叫!

慕容仙师一甩拂尘,低声唱起咒来。

整个皇宫突然被阴风席卷,周遭也莫名响起似鬼哭似狼嚎的声音,令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逃避不能的不详感!

拓跋一山也觉出不好,振臂一挥大锤:“弟兄们上!”

双方军队顷刻之间便搅在了一块儿。

就是现在!

可窦蓝才暗暗蓄力,便被慕容仙师一个眼神儿钉在了原地!

他果然已经发现了她的所在!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耽搁,那皇帝已经大笑着把江老将军的头颅抛进了青铜大鼎中!

“龙子之活血,忠臣之颅骨,万千之魂魄!”皇帝双手掐了个奇怪的诀,交叉又分开变化数次,手腕一合一开,双手同时平贴在那嗡嗡震动着的青铜大鼎上,“八十一大狱炼魂阵,开!”

一层阴绿色的光芒从鼎上浮起,带着并不太响亮却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怪物嘶吼声,慢慢地、犹如恶魔的胎动一般,一颤一颤地向外扩大着。

交战的双方士兵不约而同暂缓了攻势,面带惧色地望着那个狰狞而不详的大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靠近大鼎那一圈儿的,皇家的士兵开始惨嚎着,丢盔弃甲地朝外跑去,就像是身后追着最可怖的厉鬼一般!

外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还骂骂咧咧地啐了几口——但很快,他们便也开始目露惊恐之色。

那绿光扫过之处,人们先是浑身痉挛无力,随后,竟然如同那遇了水的沙人一般,从四肢末端开始,一点一点地如沙一般碎落在地!

那些开始碎裂的人们还保留着意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脚在奔跑中变为粉末,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着地的那一瞬,他们的膝盖以下已然是空无一物!

窦蓝瞧着这一切,心里暗暗发憷,却也更加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鼎旁的情状——

突然间,慕容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特别上心的事儿,对着皇帝耳语一番,便朝前方飞身而去,临行前还往窦蓝的藏身处瞥了一眼。

就是现在!

窦蓝手指一弹,拿出孔雀给她的白色雀翎,微微戳破自己的指尖。

顿时,白光大盛!

皇帝站在青铜大鼎前,神色状若疯狂:“尔等贱民竟敢妄想抢夺朕的皇位!朕害父弑兄囚母,好不容易才承了这盛世龙气,岂是你们能够破坏的,岂是你们能够破坏的!”

“还有你们这些没用的蠢货!朕花了那么多银子供养你们,居然屡战屡败,屡败屡退,朕养你们何用!既然如此,不如就一道死去罢!”

在皇帝张狂的笑声中,窦蓝握紧分水刺,眼色沉静如水,如夜鸦一般疾速冲了过去!

“孔雀!”严宁庵中,青耕的肖像在半空中浮现,神色急迫:“窦蓝呢?窦蓝在哪儿?”

“你不惜放出神魂撞击严宁庵的结界,就是为了这个?”孔雀眯起眼,“她去了哪儿,你不是早就料到了么。”

青耕脸色一白:“她在皇宫?”

孔雀此刻也觉出不对来:“有何不妥?”

“那皇帝竟然遣人带回了江老将军的头颅,不惜用宫中上万宫人的魂魄为祭,借着大鼎开启了八十一大狱炼魂阵!不是我们之前预想的四十九遮天退兵阵!炼魂阵的范围我们至今不甚清楚,但肯定不止是整个皇宫的范围……更要命的是,在炼魂阵下,只有佩戴着在大鼎前供奉过八十一天的桃木牌才能无恙,否则即便以你我的实力,也只剩化成沙海的份儿!”青耕眼里难得带上了重重的谴责,“简直,简直是丧心病狂!”

孔雀噌地站了起来。

“那只进不出的守宫结界瞬间膨胀,将正阳派,匿水谷和我回天阁三大派的弟子全数困在了其中。你不便出庵,我这就去联络帝都附近的山妖他们……孔雀!你去哪儿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