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清的角落:那些鲜为人知的历史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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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物篇(6)

结局就不用说了,对如此这般自私自利丢了脑袋的尹大人,只能送他俩字:活该!

刘墉的“罗锅”与“圆滑”

提起乾隆朝刘墉,大家都会说“刘罗锅啊”,这顶罗锅的帽子已是妇孺皆知无人不晓,刘墉他是摘不掉了。可是这位堂堂朝廷要员真的是一个罗锅吗?拨开乌云寻真相,发现又被人“忽悠”了一回。

先说清代选取官员的标准,科举不光有笔试,还有一项目测。为的是维护官员的形象,凡身有残疾、相貌丑陋的,全不予录取。大多封建朝代选官向来是以“身、言、书、判”作为首要条件,清朝也是延续了这一套标准。所谓“身”,即形体,需要五官端正,仪表堂堂,否则难立官威。“言”即口齿清楚,语言明晰,否则有碍治事。“书”即字要写得工整漂亮,利于上级看他的书面报告。“判”即思维敏捷,审判明断,不然便会误事害人。在这四条标准之中,“身”是最重要的,居首位,观瞻为先,所以要首先强调。

再说刘墉,他是进士出身,在“身言书判”四方面必定合格,这是最起码的标准,也只有具备这四点方能进行下一轮的选录。由是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刘墉不会是“罗锅儿”。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姜纬堂先生曾撰《刘墉绰号“罗锅”考》一文,专门指出过这一点。

还有一个旁证从侧面也能说明一定的问题。按照清朝当时的制度,举人应会试三科不中者,还可以应“大挑”一科。这一科只看相貌,不考文章。标准是“同田贯日身甲气由”八个字,以字形喻体形、相貌。“同”指长方脸,“田”指四方脸,“贯”指人的头大而身体直长,“日”指身体端直而高矮肥瘦适中。以上这四个字是好字,符合者有中选的可能;“身”指身体不正,“甲”指头大身子小,“气”指一肩高耸,“由”指头小身子大。这四个字是不好的,沾上一个就会落选。由此可见,清代选官很重视被选者的相貌,先是以貌取人。所以,刘墉即便算不上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也不至于身体有明显残疾,这是清代选官标准所决定的。科举考试中,只要相貌“对不住看家”一条就立马被刷,“背上背个锅”自然更不行了。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这“刘罗锅”的绰号也不是空穴来风,也自是事出有因。有关资料记载,嘉庆帝曾偶称刘墉为“刘驼子”,而不是“刘罗锅”,这证明刘墉确实有些驼背。不过,刘墉当时已经年届80岁,他常年伏案读书加上逾越古稀之年,驼背弯腰,这再正常不过。如果以此认定刘墉年轻时就是“罗锅”一个,那就是“忽悠”。刘墉的“罗锅”绰号是嘉庆皇帝封的,不关乾隆皇帝的事。

也有这样一个传说:嘉庆皇帝一天看着刘墉弓身爬楼梯的样子很可笑,就出了个谜,“后辈(背)更比前辈(背)高。”这难不住刘墉,他随口就说“罗锅”。皇上大笑,说:“你就是罗锅!”刘墉马上说:“谢主隆恩!”皇上说的话那是金口玉言,从此刘墉不罗锅也得称罗锅了。

刘墉(1719—1804年),清朝政治家、书画家,字崇如,号石庵,另有青原、香岩、东武、穆庵、溟华、日观峰道人等字号,诸城县逄戈庄(今属山东省高密市)人,大学士刘统勋之子。乾隆十六年进士,做过太原府知府、江宁府知府、吏部尚书、体仁阁大学士、《四库全书》馆副总裁。乾隆皇帝称赞其“知政体”,一生廉洁奉公,深受百姓爱戴。

刘墉人生最得意的作为是乾隆朝查处国泰案和嘉庆朝查办和砷案。

在处理国泰贪污一案上,刘墉自始至终不畏权贵,刚正无私,他的态度对于案情最终水落石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坚定不移地与钱沣一起挫败了皇妃及和砷等人的阻挠,挖出了国泰这个大贪污犯。国泰案结,刘墉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兼管国子监事务。不久授工部尚书,仍兼署吏部,并充任上书房总师傅。

嘉庆四年(1799年)三月,刘墉加太子少保,奉旨查处和砷案。刘墉不畏权势,很快查明和砷及其党羽横征暴敛、搜刮民脂、贪污自肥等罪行,朝廷定和砷死罪,没收其家产。在和砷一案处理之中,各省督抚纷纷弹劾和砷,要求将其凌迟。刘墉表现出宽容之心,他建议,和砷虽然罪大恶极,毕竟是先朝大臣,赐令自尽,保其全尸。同时,为防止有人借和砷案打击报复,避免案件扩大化,刘墉又及时向嘉庆帝建言,妥善做好善后事宜。在处死和砷的次日,嘉庆帝即发布上谕,申明和砷一案已经办结,借以安抚惶惶的人心。刘墉是饱读史书之人,他自然明白,历史上的任何酷吏都没有好的下场,他可不想留下酷吏的骂名。事实上,和砷之死,在于嘉庆皇帝要他一定死,刘墉只不过是受命而行罢了。

刘墉处世的圆滑更多地显示在朝堂之上。刘墉在地方做官时做了一些兴利除弊令人称赞的事,而到了皇帝的身边却反而无所建树唯唯诺诺平庸无奇起来,恐怕更深层的原因是他采取明哲保身圆滑处世的守则,绝对不做出头的鸟。刘墉深谙“伴君如伴虎”的古训,为此,他不去抢任何人的风头,皇上的风头更是不去染指。从适应官场规则保全自己的角度看,刘墉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未必不是聪明之举。这也源于乾隆皇帝“太过聪明”“酷爱名号”,群臣只好都“愚昧”,只能都“平庸”。乾隆晚年自我美化,虚荣心膨胀达到顶点,他对自己拼凑出来的“十全武功”实在不知该怎样吹嘘好了。他认为“本朝无名臣”,群臣所做一切有利于百姓的事情,都是出于自己的旨意。此时他的身边更不需要名臣,而只需要忠心耿耿办事诸如和砷那样的奴才。

清宫戏中,刘墉与和砷较量的情节,每每精彩纷呈高潮迭出,这些戏说如喝饱了的水母一般,水分太大。翻开真实的历史,刘墉的官职和品位始终比和砷低一等;再者说,和砷一生一直在朝廷做官,而刘墉则大部分时间在朝廷之外任职。两个人同朝同为军机大臣的时间很短,刘墉是和砷的下级,奉行明哲保身原则的刘墉是绝对不会主动到和砷那找不自在的。所以刘墉“大战”和砷,全是后人戏说。

嘉庆七年(1802年),皇上驾幸热河,命刘墉留京主持朝政。此时,刘墉虽八十有余,仍双眸炯然。嘉庆九年十二月二十五,刘墉白天到南书房当值,晚上在北京驴市胡同自己的家中“端坐而逝”,享年85岁。《啸亭杂录》记载,刘墉死时,其“鼻注下垂一寸有余”,佛语释义有“解脱之意”。刘墉无疾而终寿终正寝,了却了其人生的最后愿望。卒后赠太子太保,谥号文清,入祀贤良祠。

“丑男”纪晓岚的悲哀

之所以说纪晓岚“悲哀”,是因为乾隆对他的评价:“朕以你文学优长,故使领四库书,实不过以倡优蓄之,尔何妄谈国事!”真不知道纪晓岚当时听到这句话是何表情何心态?

乾隆对纪晓岚说这句话的背景是这样的:内阁学士尹壮图指陈弊政,称各省督抚“声名狼藉,吏治废弛”。而晚年的乾隆早已陶醉在自我美化的怪圈里,再也听不进忠言,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奏议将尹壮图拟斩。纪晓岚与尹壮图之父尹松林为同年进士,因这层关系,纪晓岚为尹壮图求情,乾隆勃然大怒骂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称纪晓岚“不过当作娼妓一般豢养罢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一千八多年之前,汉朝司马迁也是因为为他人讲情,因而惹得汉武帝暴怒之下对其施以惨绝人寰的宫刑。司马迁以自己血淋淋的教训总结出:“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流俗之所轻也。”这一幕在纪晓岚身上重演了。幸运的是,乾隆比汉武帝温情多了,训斥一顿之后放过了纪晓岚。

在民间传说中,纪晓岚风流倜傥一表人材,他与乾隆这对君臣的关系是贤明的君主能干的臣子,相互间充满信任、调侃和幽默。纪晓岚正直、机智、英俊、洒脱,他与和砷针锋相对,时时伺机捉弄对手,出他洋相;自己又每每能够成功避开和砷的报复,整的假亦真时真亦假。其实,历史上并非如此,这些故事情节都是人们想当然善意美化的,全属子虚乌有。据有关资料记载,纪晓岚真实的形象和民间传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历史中真实的纪晓岚“貌寝短视”。“貌寝”指相貌丑陋;“短视”就是近视眼。这位大学士不光有这些缺点还要加上口吃的毛病,朱珪曾有诗描述纪晓岚,“河间宗伯姹,口吃善著书。沉浸四库间,提要万卷录。”但客观地说,纪晓岚既然能通过各层科举考试,长相也绝对不是“对不住观众”,应该能“过得去”,但纪晓岚长相不好看却是无疑的。在乾隆以貌取人的标准下,这些先天不足让纪晓岚吃了大亏。

清史家邓之诚先生说乾隆用人“颇以貌取,文达(纪晓岚)貌寝短视,且江北人,故不为纯帝(即乾隆)所喜。一时若翁覃溪、朱竹君、王兰泉、邹一桂皆不得朊仕,际遇颇相似,纯帝所许为明敏之才,率外擢督抚。若于文襄、梁文定、董文恭,皆以弄臣蓄之。”乾隆对身边近臣的用人标准不但要求这些人机警敏捷,聪明干练,而且要相貌俊秀,年轻帅气。和砷、王杰、于敏中、董诰、梁国治、福长安等人就是这样的例子。因此,即便纪晓岚再才华横溢,他相貌一般般、近视眼、口吃这些“毛病”,是乾隆和纪晓岚一辈子貌合神离,得不到真正重视的一个重要原因。纪晓岚难以做乾隆的宠臣、重臣,难以参与重大的政治决策,只能以文字安身立命,只能做乾隆的词臣。

纪晓岚曾出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因判案不力,部议本应受罚,乾隆却说:“这次派任的纪晓岚,本系无用腐儒,只不过是凑个数而已,况且他并不熟悉刑名等事务,又是近视眼……他所犯的过错情有可原。”一个堂堂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学士,在他的主子心中竟是个“凑数的腐儒”这般田地,怎能叫人不再说他一次悲哀。纪晓岚一生中两次任乡试考官,六次任会试考官,三次任礼部尚书,这些都是一些无实权的官职,只是大清朝廷花瓶般的摆设而已,是他做词臣真实际遇的体现。

乾隆皇帝让纪晓岚总纂《四库全书》,只是为了给自己多抹点脂粉,为自己的“文治武功”多弄些噱头。让纪晓岚当总纂,这是因为纪晓岚在这方面确实有他人无可比拟的才气,乾隆认为他只能做一些这类的工作,而并不是把他当成独当一面的重臣。总纂《四库全书》时纪晓岚五十岁,他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心血,以自己博大精深的学识、惊人的意志力,对保存和整理我国古代文化遗产做出了巨大贡献。纪晓岚在《四库全书》上经营十三年,亲自撰写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还编写了《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他一生的荣耀和辉煌在此达到了顶点。

在纂修《四库全书》的过程中,纪晓岚和许多同僚都饱尝了文字所带来的窘迫、艰辛甚至家破身亡,后人很难从其中看到“爬格子”的那种愉悦。总纂纪晓岚、陆锡熊和总校陆费墀等人都因差错而多次遭到乾隆的呵斥、交部议处、罚赔等处分。最后,总纂陆锡熊在前往盛京校书途中,连吓带冻一命呜呼;总校对陆费墀因无力负担修改费用而被革职,郁郁而终,死后仍被抄没房产祖业。纪晓岚也多次受到训斥和处罚,在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四库全书》复校完成后,又发现许多讹误,乾隆又“令纪、陆两人一体分赔”。同僚和自己的亲身遭遇带给纪晓岚更深的感触,也使他真切认识到自身所处环境的险恶。纪晓岚腾达始于笔砚,以文字走上仕途,在他所生活的乾隆朝也正是“文字狱”达到顶峰的时期,这也一定使纪晓岚噩梦缠身。

纪晓岚为后世留下一本《阅微草堂笔记》。这部笔记流传甚广,鲁迅说此书“测鬼神之情状,发人间之幽微。”孙犁认为这部笔记“与《聊斋志异》是异曲同工的两大绝调。”纪晓岚之所以也写了这样一本笔记,实是无可奈何之举,他目睹了太多的人由文字而丢了自己的脑袋。这本书完成时,他不无遗憾地吟咏到,“平生心力作消磨,纸上烟云过眼多。拟筑书仓今老矣,只因说鬼似东坡。”以纪晓岚的渊博博闻,著书立说应是举手之劳。可是好多的话好多的事,不是不可写,实是不敢写。除了这本《阅微草堂笔记》,我们没能看到纪晓岚传承下来的更多文字,这对后人来说绝对是一种遗憾。“瑟缩不敢著一语”,反映了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存状况和心态。

晚年的纪晓岚,常以弈道为喻,言其心志,他起了一个别致的号“观弈道人”,他在下棋时从中体悟官场、世道、人心。纪晓岚久居官场,能够在官场之中左右逢源,肯定有他的为官之道。他追随乾隆吟诗作对,阿谀奉承之作居多,也可见其为人“世故”的一面;再者他为官是各不得罪,尽量保持中立的身份,从来不去意气用事赌气要强,这也是纪晓岚从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积累出来的经验。

纪晓岚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因给亲家卢见曾通风报信而卷入盐政亏空案。和砷抓住时机给了他最致命的打击,他被发配到新疆乌鲁木齐。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大儿子病亡,爱妾郭彩符也撒手人寰,家破人亡。但纪晓岚依然坚定地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两年后他又回到朝堂。

纪晓岚一生做过翰林院编修、日讲起居注官、侍读学士、詹事府詹事、内阁学士、总理中书科事务、兵部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等官,诰受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兼文渊阁直阁事,赐紫禁城内骑马。

纪晓岚具有阿Q般自我安慰的本领,表现为豁达开朗和幽默乐观。清代笔记中提到纪晓岚记载最多的就是他的诙谐。牛应之《雨窗消意录》说:“纪文达公昀,喜诙谐,朝士多遭侮弄。”钱泳在《履园丛话》中也记载:“献县纪相国善谐谑,人人共知。”纪晓岚这种豁达向上的心态,使他在遭受到各种打击中能及时愈合自己的伤口,积极面对。

纪晓岚在69岁那年自题一首挽联如下:“浮沉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鱼。”把自己比作在官场中起落浮沉的鸥鸟;又说自己如生死书中的蠹鱼。这其中表达了他对自身命运的喟叹,也包含了对自己一生的认识,这也是他毕生经历的真实写照。从这一自挽联中也可以看出纪晓岚对官场的厌倦之情,久在官场浮沉的纪晓岚并没有体会到多少飞黄腾达的快感,他虽然修炼成了超然世外的态度,可称得上是看破红尘,但他的内心更多的时候是充满孤独、凄苦的感叹。

纪晓岚也并非一味地糟蹋自己的人格,他也有一个知识分子的气节。有史料记载,和砷发达专权数十年,内外诸臣无不投靠,纪晓岚作为一个文人,不依附和砷去谋求高位,这本身就很难得。据朝鲜使臣徐有闻所见,当时朝中只有刘墉、纪晓岚、朱珪等人始终不依附和砷。纪晓岚在官场上沉浮了半个世纪,夹缝中走钢丝,以老道的处世经验保全自己求生存,从这一点说纪晓岚是一个成功的世俗人物,是“大隐隐于朝”的典范。

嘉庆十年(1805年),82岁的纪晓岚死于京城,历雍正、乾隆、嘉庆三朝。嘉庆皇帝御赐碑文有“敏而好学可为文,授之以政无不达”之句,故谥号“文达”,这是对他文学才能的最高认可。另外还有“满清第一才子”、“风流才子”、“幽默大师”和“一代通儒”等称号,每个称号后面都为后世留下诸多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