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风情百样苏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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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多面天才(7)

发现开采煤炭之际,“根苗一发浩无际,万人鼓舞千人看。”东坡描写了万众欢腾的喜悦情景,体现了东坡融在百姓之中,对百姓生活的关切之情。

“投泥泼水愈光明,烁玉流金见精悍。南山栗林渐可息,北山顽矿何劳锻。为君铸作百炼刀,要斩长鲸为万段。”说用白土镇之煤,冶利国驿之铁作为兵器,犀利胜常。东坡在上奏皇帝的《徐州上皇帝书》中有专门谈利国铁矿的文字,说:“州之东北七十余里,即利国监,自古为铁官、商贾所聚……地即产精铁,而民皆善锻,数千人之(兵)仗,可以一夕具也。”可见利国监生产兵器能力之强。用石炭作燃料,可增高炉温,加速铁矿石冶炼过程,改善钢结构,同时可节省大量的木材,故“冶铁作兵,犀利胜常云”,不用再砍伐南山木材了“南山栗林渐可息”。东坡积极采取开发石炭,冶铁作兵的措施,不仅着眼于解决百姓的疾苦,而且考虑到国家安危,具有高瞻远瞩的卓越见识。

这首诗的翻译:“你没有看到前年的景象,纷飞雨雪让路上的行人断绝,城中的居民都感到寒风刺骨,冻得小腿骨都快要裂开了。城中燃料短缺,即使你抱着被褥去讨换半束湿柴,跑到天黑也无人肯换。谁能想到这山中就有宝贝呢?那纷杂的黑色美石就是煤炭。这里的煤炭储量丰富,白白让风吹雨打,却一直无人知晓。如今开发这里的煤炭,煤层储存量大,老百姓都很是兴奋,纷纷跑来观看。这里的煤质精粹,是上好的特等煤,能炼出优等焦炭。如今有了煤炭,人们不用再上山无度地砍伐树木,烧制木炭了。从此还能发展冶炼业,打铁炼钢都不在话下。炼出好钢来,可以铸造锋利的兵器,到海里把大鲸鱼斩成万段。”

东坡的这首诗内容丰富以诗记事,正面歌颂煤炭开采,描绘了发现煤矿之后当时的情景,记载了诗人的满怀激情,也为东坡诗歌广泛题材,深刻思想,做了最好的诠释,是东坡流传千古的诗篇中较有特色的一篇,在我国浩如烟海的古典诗歌中较为罕见。虽然日月如梭,斗转星移,九百多年过去了,但这首诗被吟唱至今。《石炭并序》收集在《苏轼诗集》卷十七中。

东坡在徐州没有片刻得闲,他在百步洪种柳、戏马台植松、白土镇找煤、利国驿捕盗等为徐州百姓做了大量善举,在徐州百姓中留下许多美谈,而首次成功地开采和使用煤炭,缓解了百姓生活燃眉之急又解决了冶铁生产问题,“徐州煤史,始于东坡,徐州百姓千年被其余泽。”

东坡这个“煤老板”是心系百姓,胸怀国家高风亮节的“煤老板”,东坡的这一段政绩,更使他在徐州的建树名垂千秋。因而神宗皇帝褒奖道:“得汝以安,朕甚嘉之”。

世间最感人肺腑的《墓志铭》

东坡(1037—1101)那老头光耀史册,他去世后,后人为他写了大量的悼念文章,这其中最引人瞩目,最情真意切,最深沉悲哀,最感人肺腑的一篇,无疑是东坡胞弟苏辙写的那篇《东坡先生墓志铭》。苏辙的这篇文章对研究东坡的生平事迹极具分量,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说东坡的时候绝对不能不说这一篇墓志铭。

苏辙(1039—1112)北宋散文家,为文以策论见长,在北宋自成一家,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著有《栾城集》,代表作品《黄州快哉亭记》,在此文中苏辙说的最为动人的话是:“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这句话译文:“读书人生活在世间,倘若他的心中不能安然自得,那到什么地方会没有忧愁呢?倘若他心里坦荡安泰,不因客观环境而影响自己的情绪感情,那到什么地方又会没有快乐呢?”苏轼评价其胞弟时说,“苏辙的散文达到了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

《宋史·苏辙传》记载,嘉佑元年,苏辙与父、兄同至汴京,颇得当时文坛盟主欧阳修的赏识,次年与苏轼同榜考取进士,名动京师。苏辙踏上仕途后,在对待王安石新政等事当中,表现了一定的政治才能,后因兄“乌台诗案”的牵累和忤逆元丰诸臣等而屡遭贬谪,宦海生涯也没比其兄好多少。晚年被贬官许州(今河南许昌),筑室定居,自号颍滨遗老,自作传万余言。“不复与人相见。终日默坐,如是者几十年。政和二年,卒,年七十四。追复端明殿学士。淳熙中,谥文定。”

苏辙一生为其胞兄苏轼马首是瞻,兄弟二人的感情深如大海,重比山川。感情上他对乃兄的依赖世间没有它物可以代替。苏轼的千古绝句《水调歌头》便是因思念弟弟子由而写,序言有句“兼怀子由”。乌台诗案发生时,为救即将落难的哥哥,苏辙不顾杀头坐监的危险,连夜遣人策马赶赴苏轼处通风报信。东坡的猝然离世,给苏辙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毁灭性的。苏轼死后,苏辙与世隔绝不再与人交流,十年不说话,整日一个人孤独默坐。苏辙这样的行为,应了古人那句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从这其中我们看到了郁郁寡欢的苏辙,表现出的正是“凄凄惨惨戚戚”那种伤情千古的泣血哀鸣。

《东坡先生墓志铭》原文:

予兄子瞻谪居海南四年。春正月,今天子即位,推恩海内,泽及鸟兽。夏六月,公被命渡海北归。明年,舟至淮浙。秋七月,被病,卒于毗陵。吴越之民相与哭于市,其君子相吊于家,讣闻四方,无贤愚皆咨嗟出涕。太学之士数百人,相率饭僧慧林佛舍。呜呼,斯文坠矣!后生安所复仰?公始病,以书属辙曰:“即死,葬我嵩山下,子为我铭。”辙执书,哭曰:“小子忍铭吾兄!”

公讳轼,姓苏氏,字子瞻,一字和仲。世家眉山,曾大父讳杲,赠太子太保。妣宋氏,追封昌国太夫人。大父讳序,赠太子太傅。妣史氏,追封嘉国太夫人。考讳洵,赠太子太师。妣程氏,追封成国太夫人。公生十年,而先君宦学四方,太夫人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太夫人尝读《东汉史》至《范滂传》,慨然太息。公侍侧,曰:“轼若为滂,夫人亦许之否乎?”太夫人曰:“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耶?”公亦奋厉有当世志。太夫人喜曰:“吾有子矣。”比冠,学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

嘉祐二年,欧阳文忠公考试礼部进士,疾时文之诡异,思有以救之。梅圣俞时与其事,得公《论刑赏》以示文忠。文忠惊喜,以为异人,欲以冠多士,疑曾子固所为,子固,文忠门下士也,乃置公第二。复以《春秋》对义居第一,殿试中乙科。以书谢诸公,文忠见之,以书语圣俞曰:“老夫当避此人,放出一头地。”士闻者始哗不厌,久乃信服。丁太夫人忧,终丧。五年,授河南福昌主簿。文忠以直言荐之秘阁。试六论,旧不起草,以故文多不工,公始具草,文义粲然,时以为难。比答制策,复入三等。除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长吏意公文人,不以吏事责之,公尽心其职,老吏畏服。关中自元昊叛命,人贫役重,岐下岁以南山木栰,自渭入河,经砥柱之险,衙前以破产者相继也。公遍问老校,曰:“木栰之害,本不至此,若河渭未涨,操栰者以时进止,可无重费也,患其乘河渭之暴,多方害之耳。”公即修衙规,使衙前得自择水工,栰行无虞。乃言于府,使得系籍,自是衙前之害减半。治平二年,罢还,判登闻鼓院。英宗在藩闻公名,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宰相限以近例,欲召试秘阁,上曰:“未知其能否故试,如苏轼有不能耶?”宰相犹不可,及试二论,皆入三等,得直史馆。

丁先君忧,服除,时熙宁二年也。王介甫用事,多所建立,公与介甫议论素异,既还朝,置之官告院。四年,介甫欲变更科举,上疑焉,使两制三馆议之。公议上,上悟曰:“吾固疑此,得苏轼议,意释然矣。”即日召见,问:“何以助朕?”公辞避久之,乃曰:“臣窃意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愿陛下安静以待物之来,然后应之。”上竦然听受,曰:“卿三言,朕当详思之。”介甫之党皆不悦,命摄开封推官,意以多事困之。公决断精敏,声闻益远。会上元,有旨市浙灯,公密疏,旧例无有,不宜以玩好示人,即有旨罢。殿前初策进士,举子希合,争言祖宗法制非是。公为考官,退拟答以进,深中其病。自是论事愈力,介甫愈恨,御史知杂事者为诬奏公过失,穷治无所得。公未尝以一言自辩,乞外任避之。

通判杭州。是时,四方行青苗、免役、市易,浙西兼行水利、盐法。公于其间,常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少安。高丽入贡使者,凌蔑州郡。押伴使臣皆本路筦库,乘势骄横,至与钤辖亢礼。公使人谓之曰:“远夷慕化而来,理必恭顺,今乃尔暴恣,非汝导之,不至是也,不悛当奏之。”押伴者惧,为之小戢。使者发币于官吏,书称甲子。公却之曰:“高丽于本朝称臣,而不禀正朔,吾安敢受!”使者亟易书称熙宁,然后受之。时以为得体。吏民畏爱,及罢去,犹谓之学士而不言姓。

自杭徙知密州。时方行手实法,使民自疏财产以定户等,又使人得告其不实,司农寺又下诸路,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公谓提举常平官曰:“违制之坐,若自朝廷,谁敢不从?今出于司农,是擅造律也,若何?”使者惊曰:“公姑徐之。”未几,朝廷亦知手实之害,罢之。密人私以为幸。郡尝有盗窃发而未获,安抚转运司忧之,遣一二班使臣领悍卒数千人,入境捕之。卒凶暴恣行,以禁物诬民,入其家争斗,至杀人,畏罪惊散,欲为乱。民诉之,公投其书,不视,曰:“必不至此。”溃卒闻之少安。徐使人招出,戮之。

自密徙徐。是岁,河决曹村,泛于梁山泊,溢于南清河。城南两山环绕,吕梁、百步扼之,汇于城下,涨不时泄。城将败,富民争出避水。公曰:“富民若出,民心动摇,吾谁与守?吾在是,水决不能败城。”驱使复入。公履屦杖策,亲入武卫营,呼其卒长,谓之曰:“河将害城,事急矣,虽禁军,宜为我尽力。”卒长呼曰:“太守犹不避涂潦,吾侪小人效命之秋也。”执梃入火伍中,率其徒短衣徒跣持畚锸以出。筑东南长堤,首起戏马台,尾属于城。堤成,水至堤下,害不及城,民心乃安。然雨日夜不止,河势益暴,城不沉者三板。公庐于城上,过家不入,使官吏分堵而守,卒完城以闻。复请调来岁夫,增筑故城,为木岸,以虞水之再至,朝廷从之。讫事,诏褒之,徐人至今思焉。

徙知湖州,以表谢上。言事者擿其语以为谤,遣官逮赴御史狱。初,公既补外,见事有不便于民者,不敢言,亦不敢默视也,缘诗人之义,托事以讽,庶几有补于国。言者从而媒孽之,上初薄其过,而浸润不止,至是不得已从其请。既付狱吏,必欲置之死,锻炼久之,不决。上终怜之,促具狱,以黄州团练副使安置。公幅巾芒屩,与田父野老,相从溪谷之间,筑室于东坡,自号东坡居士。五年,上有意复用,而言者沮之。上手札徙汝州,略曰:“苏轼黜居思咎,阅岁滋深,人材实难,不忍终弃。”未至,上书自言有饥寒之忧,有田在常,愿得居之。书朝入,夕报可,士大夫知上之卒喜公也。会晏驾,不果复用。

至常,以哲宗即位,复朝奉郎、知登州。至登,召为礼部郎中。公旧善门下侍郎司马君实及知枢密院章子厚,二人冰炭不相入。子厚每以谑侮困君实,君实苦之,求助于公。公见子厚曰:“司马君实时望甚重。昔许靖以虚名无实见鄙于蜀先主,法正曰:‘靖之浮誉,播流四海,若不加礼,必以贱贤为累。’先主纳之,乃以靖为司徒。许靖且不可慢,况君实乎?”子厚以为然。君实赖以少安。既而朝廷缘先帝意,欲用公,除起居舍人。公起于忧患,不欲骤履要地,力辞之,见宰相蔡持正自言,持正曰:“公徊翔久矣,朝中无出公右者。”公固辞。持正曰:“今日谁当在公前者?”公曰:“昔林希同在馆中,年且长。”持正曰:“希固当先公耶?”卒不许。然希亦由此继补记注。元祐元年,公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改赐银绯。二月,迁中书舍人。时君实方议改免役为差役。差役行于祖宗之世,法久多弊,编户充役不习,官府吏虐使之,多以破产,而狭乡之民,或有不得休息者。先帝知其然,故为免役,使民以户高下出钱,而无执役之苦。行法者不循上意,于雇役实费之外,取钱过多,民遂以病。若量出为入,毋多取于民,则足矣。君实为人,忠信有余而才智不足,知免役之害而不知其利,欲一切以差役代之。方差官置局,公亦与其选,独以实告,而君实始不悦矣。尝见之政事堂,条陈不可。君实忿然,公曰:“昔韩魏公刺陕西义勇,公为谏官,争之甚力,魏公不乐,公亦不顾,轼昔闻公道其详。岂今日作相,不许轼尽言耶?”君实笑而止。公知言不用,乞补外,不许。君实始怒,有逐公意矣,会其病卒乃已。时台谏官多君实之人,皆希合以求进,恶公以直形己,争求公瑕疵。既不可得,则因缘熙宁谤讪之说以病公,公自是不安于朝矣。寻除翰林学士。二年,复除侍读。每进读至治乱盛衰、邪正得失之际,未尝不反覆开导,觊上有所觉悟。上虽恭默不言,闻公所论说,辄首肯喜之。三年,权知礼部贡举。会大雪苦寒,士坐庭中,噤不能言,公宽其禁约,使得尽其技。而巡铺内臣伺其坐起,过为凌辱,公以其伤动士心,亏损国体,奏之。有旨送内侍省挞而逐之,士皆悦服。尝侍上读祖宗《宝训》,因及时事,公历言今赏罚不明,善恶无所劝沮;又黄河势方西流,而强之使东;夏人寇镇戎,杀掠几万人,帅臣掩蔽不以闻,朝廷亦不问。事每如此,恐浸成衰乱之渐。当轴者恨之。公知不见容,乞外任。

四年,以龙图阁学士知杭州。时谏官言前宰相蔡持正知安州,作诗借郝处俊事以讥刺时事,大臣议逐之岭南。公密疏言:“朝廷若薄确之罪,则于皇帝孝治为不足,若深罪确,则于太皇太后仁政为小累。谓宜皇帝降敕置狱逮治,而太皇太后内出手诏赦之,则仁孝两得矣。”宣仁后心善公言而不能用。公出郊未发,遣内侍赐龙茶、银合,用前执政恩例,所以慰劳甚厚。及至杭,吏民习公旧政,不劳而治。岁适大旱,饥疫并作,公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故米不翔贵,复得赐度僧牒百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方春,即减价粜常平米,民遂免大旱之苦。公又多作饘粥药剂,遣吏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公曰:“杭,水陆之会,因疫病死比他处常多。”乃裒羡缗得二千,复发私橐得黄金五十两,以作病坊,稍畜钱粮以待之。至于今不废。是秋,复大雨,太湖泛溢害稼。公度来岁必饥,复请于朝,乞免上供米半,又多乞度牒以籴常平米,并义仓所有,皆以备来岁出粜,朝廷多从之。由是吴越之民,复免流散。杭本江海之地,水泉咸苦,居民稀少。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于水,故井邑日富。及白居易复浚西湖,放水入运河,自河入田,所溉至千顷。然湖水多葑,自唐及钱氏,岁辄开治,故湖水足用。近岁废而不理,至是,湖中葑田积二十五万余丈,而水无几矣。

运河失湖水之利,则取给于江潮,潮浑浊多淤,河行闤阓中,三年一淘,为市井大患,而六井亦几废。公始至,浚茅山、盐桥二河,以茅山一河专受江潮,以盐桥一河专受湖水,复造堰闸,以为湖水畜泄之限,然后潮不入市,且以余力复完六井,民稍获其利矣。公间至湖上,周视良久,曰:今欲去葑田,葑田如云,将安所置之?湖南北三十里,环湖往来,终日不达,若取葑田积之湖中,为长堤以通南北,则葑田去而行者便矣。吴人种菱,春辄芟除,不遗寸草,葑田若去,募人种菱,收其利以备修湖,则湖当不复堙塞。乃取救荒之余,得钱粮以贯石数者万。复请于朝,得百僧度牒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杨柳其上,望之如图画,杭人名之苏公堤。杭僧有净源者,旧居海滨,与舶客交通牟利,舶至高丽,交誉之。元丰末,其王子义天来朝,因往拜焉。至是源死,其徒窃持其画像附舶往告,义天亦使其徒附舶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