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老三——霍榛。
霍榷伤心疾首道:“三儿,你怎么这么糊涂?才分的出去的,你就那么缺银子使了吗?”
“爹,二哥,我是不知道他们会做买卖黑米的勾当,我是真不知的,爹二哥,救我,救我,我不要在这。”霍榛这才知道怕了,哭得满面的涕泪。
霍荣抬腿就是一脚,将霍榛踹在地上。
监牢里还能是什么干净的好地方的,又遇上连日来的暴雨,里头早便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霍榛被踹到在地,滚了一身的污秽之物,越发显得狼狈不堪的。
霍榷对这位同胞兄弟真是恨铁不成的,觉着霍榛的确也该受些罪过,得些教训,才知人事。
不然他都不知天高地厚,这些他能在京中作威作福,不过是在父母兄弟的庇护之下。
“晚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也罢,霍家没你这样作恶的子孙,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再同霍家不相干。”霍荣厉声怒斥,话也极重的。
可霍荣要是真同他话里说的这般绝情,现下就不会到这牢中来看霍榛了。
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霍榛一听要掉脑袋的,愈发惊慌得不成人形了,死死地跪在地上抱着霍荣的脚央告着。
等霍荣和霍榷从牢里出来,父子俩人面上的神色都不好的。
霍榷道:“爹,三儿平日里虽荒唐,但也不过是花天酒地。若是说他真有胆敢做下这事儿,我是不信的。”
霍荣那里会不知道的,喟叹道:“老三这是被人下了套了。”
而与此同时镇远府里。
在霍榛和冯环萦的新居里,冯环萦那里经过这些事儿的,早在见霍榛被人拿了押走,她便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了,一口气没接上,厥了过去。
等冯环萦醒来,也顾不上用药的,就在一堆丫鬟仆妇的搀扶下奔镇远府就来了。
冯环萦哭得惨烈,见到霍老太君和霍夫人时,更是泣不成声了。
好不容易让霍老太君和霍夫人听明白了,又说不清楚到底霍榛到底是因着什么被拿的。
霍夫人一听霍榛被抓了,也不顾是因着什么缘故,就让赶紧打发人去找霍榷的,自然是找不到的。
霍荣又不在府中,一家子女眷没个主心骨的,霍老太君就让人去找霍杙。
这事儿闹得挺大的,霍杙自然是知道的,才在家中乐祸幸灾的,就听说镇远府里打发人请他过去了。
霍杙冷笑道:“这会子出了事儿就想着我了,知道我的好了,不能够了。怎么不去找他们堂堂的威震伯去的,那位不是本事着吗?找他去呀。”
说是这般说的,霍杙也到底不敢不去。
可这不情不愿的,到了霍老太君面前自然就是没好话说的。
问什么,霍杙都一概添油加醋的,往重里头说的,“你说老三这是办的什么事儿?当初分家是缺了他银子了,还是缺了他铺子了?就为了这点银子黑了心肝的做下这等上没祖宗,下损子孙阴鸷的事儿。这事儿说不好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家里族里怕是都要被他害惨了。”
冯环萦一听这话,又是两眼一黑,厥过去了。
但如今出了那么的事儿,正兵荒马乱的,那里还顾得上她的。
只得她身边的丫鬟拿了鼻烟,熏的她。
而霍老太君听了霍杙说的,气得口唇发紫,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一概往霍夫人身上投去。
所幸如今在床上将养着的,有的东西也不过的是盖碗,痰盒这些个小东西,不然要是有个香炉一类的东西,怕早把霍夫人砸个头破血流了。
霍老太君不但砸东西,嘴里骂的就更不好听了,“就你个丧门星教出的坑家败业玩意儿,平日里还当宝来护着宠着的。当初你暗地里给了多少私房给那害家的玩意,你当我不知道的,你这是防着谁呢,早早就把私房都送了出去的。一旦我和你们公爷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就说从没有过私房的,那是就是不分给老大家财了,也没人说你的不是。如今好了,护吧,护出个祸害来了。我告诉你,要是这一家大小有个不测,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你背个让世人唾弃万世的不孝骂名,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霍夫人那里能不怕的,可她又能做什么的,只得干受打骂的。
等到霍荣回来了,霍夫人这才又回了魂,跪求着霍荣救霍榛的。
可霍老太君气还未消的,对霍荣道:“不许救,这么个祸害还救来做什么,害家里一回还不够的?这回家里头还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的。要我说,还是及早请族长来,将这害人的玩意儿除名才是办法,不然受了他的牵连,不说我们家,怕是一族人都不得好的。”
冯环萦顿时又嚎哭震天了起来。
霍夫人则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骨,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霍老太君一个病在榻上多日的人,如何知道这些的,自然是外头来人说的。
而这外头来人除了霍杙还有谁的?
霍荣看向霍杙。
霍杙正看得起劲,忽然碰上霍荣的眼睛,身上立时就觉寒了半截的,怯怯的就想往人后躲去。
“混账东西,你想往那里去?”霍荣怒喝道。
霍杙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来,“爹。”
“滚,我没这么个对兄弟落井下石的。”霍荣骂道。
霍老太君则维护道:“如今错的是你那心肝肉的幺子,你是不是就瞧谁都不顺眼了?老大他做什么了,你这样骂他?也罢了,反正你和这丧门星的老早就瞧我们祖孙不自在了,好,你赶紧备好车马的,我和老大这就走,走得远远的,不碍你的眼。”
霍荣真是又气又愧的,忙跪下道:“老太太这不是陷儿子于不孝吗?”
霍老太君指着霍杙,道:“那老大他又做什么了,你这般不给他留情面的训斥他,你又何曾不是在陷他于不孝。”
“老太太,老三这事儿本就没查清,到底谁是谁非还待有个说法的,可这做长兄的不但不想法澄清的,还在您面前搬弄是非的,惟恐天下不乱的,这是什么心思。”霍荣道。
霍夫人一听觉着还有希望,欣喜若狂道:“还没定论?那岂不是还有救的。”
霍荣点点头,“老三这回,怕是被人下套的。”
可霍榛的确是参了股,凑了份子的,若是祯武帝说有罪,那说什么都无力回天了。
唯一可庆幸的是,霍榛还没傻到揽头做了这事儿。
霍老太君怔了怔,又暗暗瞪了霍杙一眼,这时倒是什么话都没有了。
可今儿霍老太君的如此情状,却让霍夫人寒心不已了,恨意不能再被压制滋长出阴狠的毒辣来。
霍榛的事儿,霍荣到底还是四处走动去了,他不能看着这儿子死的。
于是家中就常只有霍老太君和霍夫人两人而已。
霍老太君原是因连日阴雨,腿脚疼不灵便罢了,可过了这几日,却发了喘息、气急、胸闷的症状,她自己还常说气接不上的。
自然有请太医来瞧的。
太医说是天气所致,痰气淤积在引发的肺痨。(古时哮喘也归为肺痨的,所以这里说的肺痨并非是肺结核。)
真是屋漏又逢雨的,家里人没有不担忧的,
族里不少人都来请安了。
只是几剂药调服下去,不见成效就罢了,放倒是又加重了病症的,有好几回要不是太医及时赶至,霍老太君便那么去了。
也是霍荣恰巧遇上太医院老院首范德海,被儿女从老家接来共度中秋,霍荣几番诚心相请才将其请来。
不然众人都闹不清楚,霍老太君到底是因的什么肺痨久治不愈的。
范德海来到寿春堂,也不急着去给霍老太君扶脉的,而是拄着拐杖来回在上房里瞧了一通,“肺痨最忌气息流通不畅,不要因着老夫人身上不好了,就将门窗紧闭了。”
霍荣在一旁忙说是,屋里的丫头仆妇们赶紧开了门窗通风透气的。
虽只是几日的功夫,可霍老太君却被肺痨折磨得痛不堪言的,人就是显得越发的老了。
范德海三指点在脉门上,闭了眼。
一时间霍荣、霍榷和霍杙三人都不敢做声了。
等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范德海才睁了眼,道:“可否方便让老朽观观老夫人面上的气色?”
霍荣点点头,霍榷略略掀开了帐幔。
范德海细瞧了一眼,两白眉微微紧了紧,“老夫人,可否掌嘴一看。”
霍老太君长大了嘴。
范德海点点头,退了出来。
罢了,父子三人不将范德海往别处引去,就领回了正间,也好给几个避在碧纱橱里头的听听。
“老太太的脉息到底如何,能治不能治?”霍荣问道。
范德海抚抚长须,道:“公爷,恕老朽直言不讳了。”
霍荣道:“老大人只管说来。”
范德海坐椅子上,略略欠身,道:“老夫人原就有痰迷心窍的心疾,且不论是从脉息还是面上气色看来,就定有不少人也会以为是痰气所致的肺痨。”
“没错,瞧了好几位太医了,都如此说。”霍荣道。
范德海却一挥手,“可老朽却是不敢受教的。”
“那老大人以为的是?”霍荣问道。
范德海道:“老夫人是中毒了。”
这话一出就如同石投大海,掀起惊涛漫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