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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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旎景的计划(2)

旖景便有些心虚,打发了秋月去外头站着,看着别让旁人听了墙角。

等了一柱甜梦香的时光,三顺跟着樱桃到了旖景跟前儿。

一揖之后,三顺干脆利落地给旖景行了跪礼。

“还不扶你哥哥起来。”旖景坐在雕花阁内设的罗汗床上,略抬眼睑,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一身细麻裋褐,腰间勒着乌带,虽说半旧,可清洗得十分干净,眉目生得与樱桃七、八分相像,高挑健壮,看上去就很可靠。

“腊梅的事,我已经听樱桃说过了。”眼看着三顺虽然恭谨垂眸,却并不紧张,举止利落大方,旖景十分满意,甚是和颜悦色。

“五娘若是开恩,助腊梅出了宋家,小的愿意以性命相报,今后只要五娘一声令下,无论刀山火海,小的也愿意淌上一淌。”见小主子这么开门见山,三顺激动不已,回答得也是掷地有声。

樱桃有些担心,抿了抿嘴,悄悄打量旖景的神情,果然见小主人唇角一僵,不由心里一沉。

哥哥也太直接了些,为奴为婢,原该唯令是从,他却还提了个条件……只怕五娘心中不喜。

却听五娘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腊梅……我不瞒你们,宋嬷嬷有些事儿,我还需要腊梅留在那里替我打听。”

这么说来,腊梅还得忍受着那般折磨……见三顺眉心一拢,樱桃不由得很是紧张,生怕哥哥犯了横,说出什么得罪了主子的话来。

“腊梅处境艰难,我也甚是同情,并且有一些事,我需要你们兄妹相助,你且听我细细地说。”旖景却继续说道:“我虽然暂时救不得腊梅,可也有办法让宋嬷嬷不敢对她动辄打骂,这样,她的日子也好过一些,并且我答应你们,不管宋嬷嬷如何,以两年为限,就算事情没有进展,两年之后,我也会助腊梅离开宋家。”

这已经是主子开恩了,试想如果五娘不愿相助,他们兄妹一时也没有办法让腊梅脱身,见哥哥只是沉默,樱桃很焦急,动了动嘴唇,想要劝说,却听旖景又说:“腊梅心里,想来对宋家是又惧又恨吧,难道就仅仅是想脱身?不想报亡姐之仇?她如果愿意暂时留在宋家,我也会助她报仇血恨,她亡姐的性命,必定会让宋家人偿还。”

这番话,虽说语音轻婉,仿若清晨抚过碧枝的微风,却甚是斩钉截铁!

三顺眉心一动,不由暗自打量旖景。

国公府的金枝玉叶,不过十二岁的少女,怎么竟能洞悉人心?这样的主子,她说的话,委实让人心安。

“不过如果腊梅一心只要脱身,我也不勉强。”旖景微笑着说道,毕竟要让人做自己耳目,还得要别人心甘情愿才好:“这样,你与腊梅先私下商量,她如果想报仇血恨,就暂且留在宋家,我有办法让宋嬷嬷不敢苛待于她,可若她只想脱身,我也可以立即助她获得自由。”

樱桃心中大震,就连三顺,也暂且忘记了尊卑有别,抬眸直视旖景。

莫说樱桃在绿卿苑,生死荣辱全要指望主子,自己不过就是个跑腿的小厮,若得主子信重,将来才有出头之日,原本五娘子有心给个机会,一家子都当感恩戴德,不过他委实放心不下腊梅,才提出了条件……其实也担心惹得五娘不愉,可没想到,小主子竟然这般宽容。

以诚相待,以义为报,三顺一抱拳:“主子恩典,小人铭记于心。”

再抬眸时,已经没了半分犹豫:“不用商量了,小人素知腊梅心思,她不是不想替姐姐找回公道,无奈身为奴婢,委实没有办法,既然五娘愿意相助,腊梅定会答应,以后我们兄妹,也当唯令是从,必不敢存半分外心。”

旖景这时,也才松了口气,微微颔首:“你们既然信我,我必不会负今日承诺。”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樱桃:“你们兄妹,倒是一般的性情,极好。”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锦囊递给樱桃,示意她交给三顺:“这里头有些碎银子,你先拿着,与府里交好的小厮先套套交情,寻几个心思纯正的助手,将来做事,也不至没人相帮。”

三顺却固辞:“五娘大可不必如此,小人没其他本事,却因着这样的性情,很结交了一些兄弟,五娘尽管嘱咐,小人必当竭尽所能,若是有难处,再来求五娘便是。”

旖景看他信心十足,心中又是一喜,微微沉吟,还是坚持让三顺留下了那些银子:“我让你做的事并不简单,还是留下这些银子吧,兴许还不够打点呢……眼下,你有没有办法结交三皇子府的下人,如果是在三皇子跟前儿得脸的更好,若是不行,看门随行的也不错。”说完,若有所思地盯着三顺,如果换了旁人,听说竟然要去三皇子府安插耳目,必定会惊疑不定。

不想三顺却毫不犹豫地接了那袋银子:“这事的确有些难度,不过五娘放心,小人当尽力而为。”

不问原由,慨然领命,甚至连疑惑都没有半点。

很好很好,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助手!

一大清早,一连两个惊喜,足以让旖景这一整天,都过得十分愉悦了。

“那年春深,浓芳正娇软。绣鞋闲踏意阑珊。柳下郎君轻唱,一曲引回眸,双靥非那,胭脂染,相对两人不远。多少温柔时,帐里缠绵,天光渐亮人正懒。愿长相厮守,终有一别最无奈,切莫哭损残年。各珍重、任万水千山,凭栏人独送,相见再难。”

玉指轻抚琵琶弦,女子轻启樱唇,软软地唱,清音绕梁,似泣似诉,不尽哀婉。

旖景瞪着一双写满好奇的眼睛,左顾右盼,瞧见这阁楼上四围烟纱低垂,影影绰绰中,但见身着薄纱衣的女子穿行其中,捧着玉壶斟酒,或拿着把团扇半遮娇颜,软语娇声地劝酒,穿着长袍的闲人士子们彬彬有礼,或者与好友举杯慢谈,或者与佳人们肆意说笑,或者盯着当中紫幔围绕的歌舞台上,那抚琴浅唱的女子,随着节拍摇头晃脑,并不见轻薄的行为。

旖景不免诧异,心想这妓坊倒不像她想像那般地污浊不堪。

没错,这时她已经与苏涟各自换好一身男装,坐在了流光河畔最是声名显赫的妓坊——千娆阁的第二层花阁上。

樱桃与秋月被扮成了小厮儿,穿着青衣裋褐,站在一旁,樱桃倒还沉稳如故,只秋月频频四顾,时不时地发出低声的惊叹:“看看那些女子,这么薄的纱衣,里头竟然不穿底裳,啧啧,还真是让人一览无余。”“快看快看,那个穿红衣的,肚兜上绣着鸳鸯戏水那个,领子也开得太低了吧,真是羞死人。”

旖景听得好笑,浅浅地咳了一声,扫了秋月一眼,眼中之意——丫头淡定些,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这里可是妓坊,不是贵族们的茶会。

苏涟见旖景第一次来,却镇定如常,就算有些好奇,却也没有一副娇羞扭捏的造作模样,心头大为欣赏,把手中的撒扇一合,跟她解释道:“现在是青天白日,那些个正儿八经地纨绔还没出来寻花问柳呢,才这般清静,不过正合我意,到了晚上,这里可就热闹了,要听杜宇娘唱曲,就得这个时候来。”

说完,指了指案上的几碟子精美的菜肴:“这千娆阁除了美人儿,美味也是数一数二的,我要的这些都是清淡可口的,别的地方却难尝到。”

旖景立即赞同地颔首,景阳京的各大酒楼,都以做法繁复、口味浓重的菜品为主打,比如什么过门香、白龙曜,通花软牛肠,据说是前朝宫廷中流传而来,受到无数贵族的追捧,却极少见到面前这些清淡的小菜,今日倒教她大快朵颐了一番。

说话间,歌舞台上的杜宇娘已经一曲唱完,却见她袅袅娜娜地起身,千娇百媚地一礼,当四围喝彩声未尽,又再落坐,含笑一个眼光,再抱琵琶,玉指一动,与刚才截然不同地欢快曲调便流畅而出。

樱唇未起,媚眼生波,便是旖景都觉得气氛又热了几分,但感这四四方方的一座阁楼里,烟纱低垂的绰约中,顿时春光明媚起来。

却听她妖娆地唱——“紧打鼓来慢打锣,锣停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边天,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这却是民间坊内,极具挑逗的******,被美人轻声唱来,又兼着那盈盈秋波不断,饶是那些闲人文士不似纨绔般放荡纵欲,个个都听得心动神驰,喝彩声中也带着些暧昧了。

沉着稳重的樱桃姑娘,不禁也红了脸,秋月更是听得焦灼难安。

旖景与她的小姑姑苏涟,尚还炯炯有神,一个执箸,一个执扇,合着节拍敲打。

啧啧,得亏了这两位主子是娘子,而不是郎君,秋月腹诽。

津津有味之余,苏涟没着甲装的侍卫却上前,小声耳语几句,旖景没听见他说什么,只看见小姑姑的神情突然十分微妙,乌黑的眉毛高高一挑——根据旖景的经验,小姑姑这是又要使坏了!

旖景十分好奇。

苏涟却淡淡一句:“今天,可还真是赶巧呢。”

赶巧?什么赶巧?旖景正要问,却见苏涟又对侍卫小声耳语几句,那侍卫一转身,竟然径直去往歌舞台。

这时,杜宇娘已经再尽一曲,不知听那侍卫说了什么,盈盈秋波往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