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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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想要春暮嫁个小恶霸!

世子说这人原是卫国公府中幕僚,宁海人士,乃鼎鼎有名一代大儒丁昌宿的得意门生,后来卫国公将此人荐给了楚王,时任王府正八品纪善,又说无意之中发现,这个李霁和虽说离了卫国公府,却依然对原主人颇多关注,尤其是还买通了王府内院门上管事,打听宋嬷嬷的事情,世子觉得蹊跷,才知会了旖景一声。

当年的她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转过身就抛诸脑后了。

可现在想来……一个幕僚为何打听宋嬷嬷,他们俩唯一的联系便是都来自宁海,难道是旧识?

“这可是巧了。”旖景笑道:“哥哥何不请了李先生来,也好顺便一问,也许他就知道宋百户家的情况呢。”

苏荇见妹妹心急,只道她是关怀春暮,不由感慨:“妹妹果真是长大了,也懂得关心身边人儿了。”便叫了个丫鬟进来,吩咐她让小厮儿去一趟前院,请李霁和过来。

当一身浅灰细纻大袖长袍,长身玉立,眉清目秀的男子出现在旖景面前,她立即就否定了刚才的想法,这男子不过二十六、七的年龄,宋嬷嬷已经离开宁海四十多年,又怎么会是旧识?可心里未免更觉得疑惑,不知这男子为何关心宋嬷嬷的事。

李霁和只以为世子请他来,不过是论书或者对弈,不想却见到了一个小娘子,不免也有些诧异,便多打量了两眼,刚巧与旖景的目光一碰。

好清丽的小娘子!尤其那双乌眸,清澈明亮,仿若幽幽潭水,能从人眼睛里直淌心房。

便听苏荇引荐:“李先生,这是我五妹。”

原来是国公府的千金,李霁和微微一笑,浅浅一揖。

“先生无须多礼。”旖景连忙起身还礼,又再细细打量这男子,心里十分讶异。

分明是初见,可为何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当旖景发怔之时,苏荇已经将所请之事道来,而旖景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那男子的面庞,因此她清晰地看见,李霁和眸子里飞快掠过的阴冷,当听见宋嬷嬷三个字的时候!

仿若流星,稍纵即逝。

此人与宋嬷嬷必有过结!旖景不无兴奋地想。

却听李霁和说道:“宋百户有五子,两嫡三庶,嫡长子已经成婚,其余三子尚小,最大的也才十二,唯有嫡次子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配,想来世子打听的人,就是他了。”

大隆朝官宦子弟,最迟十七、八岁也会议亲,这二十二岁还是个光棍的,多数都有些蹊跷。因此李霁和才说了一句,苏荇与旖景两兄妹下意识都蹙了蹙眉头。

卫国公世子有这反应不奇怪,可一个豆蔻少女能这么敏锐,不能不教李霁和惊奇,因此他再次打量了旖景两眼,才又说道:“宋二公子在宁海恶名昭彰,无论是贵族官员,还是平民百姓都无人不知。”

果然,一如旖景所料。

“先生能否仔细道来?”旖景问。

李霁和直言不讳:“宋二仗着是官宦子弟,为人跋扈嚣张,少年时候就喜欢打架生事,欺凌弱者,在宁海早就臭名远扬,这些年更是闹得不成样,包养戏子、眠花宿柳不说,与身边小厮也不干净,百户府里每年都得死上几个丫鬟,说是因病,实际上都是被宋二生生生折磨至死。”

这些话当着闺中女子面前说来多少有些不合适,因此苏荇便有些尴尬,可李霁和瞧见旖景依然是面色平静,心中暗自称奇,却听那小娘子忽然问道:“先生认识宋嬷嬷?”

李霁和一怔,连忙摇头:“在下并不认识宋嬷嬷。”

“那何故刚才哥哥一提宋嬷嬷的侄孙,先生就知道是百户家的儿子呢?”旖景满面好奇。

好厉害的小娘子!李霁和心头大震,却依然微笑着,云淡风清地说道:“实在是这位宋二作恶多端,并且打的就是宋嬷嬷的名号,称他的姑祖母是大长公身边第一得力人。”

一个百户的儿子算不得什么,也只有大长公主这座坚实的靠山,才足以让他有胆子为所欲为。

苏荇眉头深皱:“祖母最恨的就是这等狐假虎威,恃强凌弱之徒,想不到宋嬷嬷的家人这般不堪。”

旖景也说道:“多得先生相告,才让小女得知实情。”心里不由得盘算着,宋二如此恶劣行径,并且还牵连了祖母的名声,这事情一定不能这么轻易揭过,定要如实告知祖母。

等自己出招,不知宋嬷嬷会怎么应对?

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经过刚才的观察与试探,旖景已经有了七成把握——这位李霁和与宋嬷嬷必有关联,并且,他似乎对宋嬷嬷恨意不浅呢。

卫国公府往东,长长一条巷道里住着的多为国公府的下人,再穿过这条巷道,拐入榕树街,当中的一所两进的宅子,就是宋嬷嬷与养子一家的住所。

时已黄昏,府后巷里弥漫着浓重的烟火味,夹杂着米饭的香气,无端让这条幽长的巷道变得十分拥挤,三两个孩童在道旁玩耍,彼此踩着被斜阳拉长的影子,简单的游戏让他们乐此不疲,时不时就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一顶青呢小轿从东而来,轿夫敞着嗓门喝斥着孩童让道,响亮的斥责声不知惊动了谁家的狗,狂吠着就往院外扑来,却被主人一把拉住,压低了声音警告:“睁大你的狗眼,那可是宋嬷嬷的轿子。”

大黄狗茫然地盯着自家主人,似乎在思索宋嬷嬷是谁。

轿子停在榕树街宋总管家的门前儿,宋嬷嬷弯腰下轿,照例先在门前咳了一声。

一个八、九岁的小丫鬟拉开院门儿,瞧见宋嬷嬷,连忙规规矩矩福了福身。

院子里,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儿扶着把椅子,正往这边看来,见到宋嬷嬷,咧开一张嘴欢畅地露出了白白的牙齿,迈开一双小短腿就往宋嬷嬷冲了过来。

宋嬷嬷连忙上前,将男孩儿抱在怀里,低声哄了几句,就拿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小丫鬟:“怎么是你看着茗儿?”

那丫鬟瑟缩了一下,眼睛盯在地上半点不敢抬高,小声小气地说道:“腊梅姐姐在厨房……”

宋嬷嬷蹙了蹙眉,依然将孙子交给小丫鬟,板着脸叮嘱:“可得看好了,若是让茗儿磕着碰着,仔细你的皮。”

厨房里,腊梅才将洗好的米放入蒸笼,刚刚转过身子,只觉眼前一黑,还没回过神来,脸上就挨了一下,耳畔轰地一响,身子一歪,脑门儿就嗑在了灶头上。

“作死的小蹄子,杜鹃才多大,就敢把茗儿交给她?”

宋嬷嬷背着夕阳站在厨房里,脸上一片漆黑。

腊梅被这大耳刮子打散了三魂六魄,只觉得嘴角,耳朵,额头无处不疼,却还不敢赖在地上,灵活地翻身跪好,连声告罪:“嬷嬷恕罪,实在是娘子还未回来,奴婢害怕误了饭点儿,这才让杜鹃看着小郎。”

到底牵挂着外头的孙子,宋嬷嬷转身往外走,冷哼一声:“罗氏去了哪儿?”

腊梅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是回了府后巷娘家。”

宋嬷嬷听了,一张脸黑得更如锅底,待要让杜鹃去喊儿媳回来,却听见了外头门响,只得暂且作罢,自己抱着孙子回屋,让杜鹃去看敲门的人。

来的人是春暮她娘。

宋嬷嬷早收起了锅灰面色,挂上一脸不亲不疏的笑容,恍眼瞧着似乎温和,仔细看又有些盛气凌人,这让春暮娘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刚刚下定的决心又有些动摇,但一想到女儿的哭诉,顿时又坚定起来,那宋二如此歹毒,怎么能送女儿去那虎穴狼窝?更何况春暮说是五娘的嘱咐……没什么好怕的,宋嬷嬷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下人,五娘才是正经主子呢,春暮娘一边给自己打气,把刚刚情不自禁挂在嘴角的讨好笑容一敛,正襟危坐着,将带来的礼盒往宋嬷嬷面前推了一推:“这是嬷嬷早前送来的礼,我们愧不敢受,如今原物奉还。”

临窗大炕上,宋嬷嬷矜持的假笑被斜阳的艳光刺漏,逐渐消失,眼睛里厉色有如潮水暴涨。

春暮娘再次瑟缩了一下,强迫自己想着女儿的一张泪脸,毫不示弱地与宋嬷嬷对视。

“你们不过就是国公府的家生奴婢,春暮的亲事本不应由当老子娘的作主,我告诉你们一声儿,不过就是礼节。”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堵在喉咙里的怒斥,宋嬷嬷平静的语气里,透着满满地不屑一顾。

“我那侄孙子好歹也是官宦子弟,多少小家碧玉娶不得?我无非就是看中春暮的模样性情,再加上这些年侍候五娘尽心尽力,才想着让她得个好归宿,免了为奴为婢,不想还惯得你们拿腔作势起来。”

听到这里,纵使春暮娘是面团儿捏成的一个人,不免也有了些火气,心想你那侄孙子无恶不作,早已在宁海臭名远扬,还小家碧玉呢,就算贫苦人家也不愿闺女上门给他作贱,分明就是打量我们隔得远,不知道其中的隐情罢了。

几欲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又想起女儿的叮嘱,让她千万别说了漏嘴,这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春暮教的话说了一遍:“瞧嬷嬷这话说得,我们就是自知卑贱,才不敢高攀了官家。”

宋嬷嬷冷笑:“既然看不上我的礼,不收也罢,不过春暮的婚嫁却由不得你们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