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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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儿女情长

虞沨听了这话,不由也是一笑:“师兄一惯认真,既仿前人之法,便按前人之味,我却学得不伦不类,并没有在茶里加别的调味。”

“不过后来,在我们屡屡提议之下,魏先生才舍了别的,只在茶中加盐,倒也还能入口。”旖景莞尔:“沨哥哥这手点茶之技,可是在溟山书院里习得,怎么魏先生却不会?”

虞沨淡淡一句:“是另有机缘巧合,并非先生所授。”却忽而转了话题:“今日咱们来得不巧,看来五妹妹‘一血前耻’的打算,应当要落空了。”

早先那局平手,本以为无论同济大师,还是旖景都不会服气,不想当闻同济大师另有要事,旖景却并无遗憾之色。

“无妨,将来还有许多机会。”旖景又品了口茶,忽见虞沨似笑非笑,才醒悟到自己表现得太不遗憾了些,却问:“沨哥哥怎么成了同济大师的故人,你往翼州多年,应当并无多少机会与大师会面。”

虞沨怔了一怔,似乎迟疑,最终还是说道:“幼时身子孱弱,父亲甚为担忧,又兼祖母奉信佛道,故而常随长辈来佛寺祈福,有一段时光,甚至留在佛国寺静养,以乞神佛眷顾,便与大师日渐熟悉了。”

这一段话,却也并非作假,但依然是隐瞒了一些实情。

旖景心中明白,却未免有些伤怀,因为他的隐瞒。

这一世,她似乎,再难得他满心信任了。

却是一笑:“原来如此。”

而略远之处,晴空见才子佳人品茗闲谈,渐渐也闲不住了,蹭往一旁正坐在石阶上,手捏一枝槐叶,逗弄着蚂蚁的秋月,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姑娘。

“不知姑娘可会下棋?”晴空半蹲着身子,将笑容调整得温文尔雅,自觉得也有世子几分风采。

却不想秋月满脑子对他的映象,尚还是花言巧语、碎碎叨叨,又兼着举止荒谬,委实一员活宝。

不过秋月是个有教养的姑娘,并没有冷脸相向,故而,回了一个甜蜜蜜的笑颜:“我只会玩双陆,最欢喜叶子牌。”

晴空怔了一怔,当即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等将来有机会,我教姑娘对弈便是。”

秋月诧异地挑了挑眉:“我为何要学?你会玩叶子牌吗?”

晴空呆若木鸡,秋月撇了撇嘴,露出一种“这都不会”的神色,便继续用手中的槐叶,将好不容易经过“长途跋涉”将一粒谷子就快搬入洞穴的蚂蚁,毫不留情地拂开老远。

半响,晴空方才找到新的话题:“早先与姑娘一处的那位,怎么不见了踪影?”

秋月便道:“你问夏柯姐姐呀,她奉了五娘的命,去马车里取东西了。”

“什么东西?”晴空立即好奇。

“是给世子的答礼。”秋月觉着晴空既是世子的小厮儿,瞒也瞒不住,倒回答得甚为干脆。

晴空立即瞪圆了眼,又蹭了回去,与灰渡窃窃私语:“五娘竟然给世子备了礼。”

灰渡在太阳底下,本有些困意,一听这话,立即醒神:“什么礼?”

“现在不知,咱们等会儿留意就是。”

“今日可是世子生辰……”

“可惜也是王妃的忌日,世子从不让人庆祝。”

“难道五娘知道是世子的生辰?”

晴空琢磨了一阵,翻着白眼鄙视灰渡:“能不知道吗,如今那幅溟山春秋图可在五娘手中,上面有世子亲手为注。”

灰渡却不敢确定:“当日我也看了世子的批注,怎么瞧不出来说了那日是生辰。”

“你就是个睁眼瞎,哪能与五娘的冰雪聪明比。”晴空咬了咬牙,鄙夷更重一分。

灰渡大怒:“我识字的好不好!”当即伸出鹰爪,直冲晴空的肩膀落下。

晴空立即矮身,交叉手臂相阻:“别闹,快看,那姑娘拿着礼过来了。”

果然,夏柯手捧着纤长的锦盒,正袅袅婷婷地从茶庐出来。

灰渡顿时一怔,喃喃自语:“那东西怎么这般眼熟?”

夏柯将礼呈上,十分知趣地退往一侧,与秋月一处观察着蚂蚁觅食。

虞沨眼角微睨,见那锦盒,眉心浅浅一跳。

纤纤玉指,扶在紫色锦盒上,往过略略一推:“当日得了沨哥哥的佳作,此乃答礼,还望莫嫌简薄。”

“五妹妹的答礼,不是早给了么?”虞沨微微垂眸,尽敛情绪,只是语气之中,似乎又有淡漠疏冷。

旖景便是一怔,好一阵才省悟,他说的,应当是那个荷包,连忙解释:“不敢瞒哥哥,那荷包原本是……当日洲哥哥所求,我被他磨得不行,方才勉强答应,但我女红生疏,委实不耐烦绣那些东西,才让丫鬟代劳,又想既然要赠洲哥哥,自然少不得你与三哥哥的……得了沨哥哥的画作,却怎好以丫鬟绣的荷包为答礼,也太简慢了些。”

这一番解释,颇显凌乱琐碎。

虞沨微微一笑:“那个青竹田园的笔筒套,我甚为欢喜,五妹妹又何必自谦。”

他果然发现了!

旖景俏面一红,只恨不得满地找缝,好一阵才解释道:“得知沨哥哥喜竹,才勉强绣得,使终是针线粗陋……今日这礼,是与沨哥哥的生辰礼,寻来也废了一番功夫,还望哥哥笑纳。”说完,鼓气勇气看向虞沨,似乎带着企求。

欠你的委实太多,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偿还,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不想再愧疚,更不想再遗恨,请你……少女空蒙清澈的乌眸里满是哀求的神色,让虞沨心中一沉。

但那好不容易才聚集的疏漠,却悄然瓦解了。

“多劳五妹妹牵挂,沨,委实感激。”终于,打开了锦盒,展开画卷。

岚中客的《仕女踏春》,是他废了一番心血,方才求得,当知她专程去天一阁求购,毫不犹豫地就舍了心头好,却不想,这一幅稀世奇画,却在今日,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一时之间,虞沨心头涌动着的五味杂陈,酸甜苦辣,连他自己也难以分辨。

却闻身后,一长一短,倒吸凉气的声音。

却是晴空与灰渡不知不觉已经上了长檐,两双目光都粘在了画卷上,黑白迥异的两张面孔,却如出一辄的目瞪口呆。

虞沨顿时觉得脑仁发痛。

旖景一双乌溜溜地眼睛,好奇地盯着那两个活宝。

灰渡首先反映过来,因世子森冷的目光,警告意味十足,让他醍醐灌顶,待要赞一声真是奇画呀!却忽然清醒,以他大老粗的本质,哪里认得什么名家画作,只得干咳两声:“画里边的娘子真美!”

晴空紧跟着也在世子冷剑般的目光下清醒,却是满脑子浆湖,这幅画不是世子珍藏着的么?怎么五娘手里也有?难道五娘手中的是赝品……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却觉得身子一轻,又被灰渡提了下去。

晴空手舞足蹈地挣扎,好不容易脚踏实地,却仍然被灰渡铁锁一般的手臂摁着,不由咬牙低吼:“放开我,我得提醒五娘,她那幅是赝品,也不知是哪个无良商家……”

“别乱来,五娘那画是真的。”灰渡长叹。

晴空睁圆了眼睛:“那世子手上的是赝品?”

却说旖景,看着那一文一武须臾而至,又须臾远离,忍不住笑了出声:“哥哥这两个随从当中有趣。”

虞沨无奈,合了画卷:“五妹妹这礼,委实太重,岚中客的画本乃遗世之宝,更何况这幅《仕女踏春》,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宝剑赠英雄,这佳作当然要赠识作人,沨哥哥喜欢就好。”旖景却如释重负。

一时没有察觉,虞沨望过来的眼神,沉晦之中,也带着摁捺不住的一丝欣喜,仿若穿透夜幕的孤寂却灿烂的星光。

不知不觉,将近午时,苏涟身边的近卫归来禀报,说郡主在桃花潭游兴甚佳,又发现那里有家食肆,已经点好了美味佳肴让店家准备,请世子与五娘同往。

故而,虞沨与旖景各自上了马车,由那近卫在前领路,一行人前往桃花潭去。

而在晴空孜孜不倦的追问与疑惑中,灰渡到底没能保守住秘密,将那名画易主,又物归原主的一段故事合盘托出,晴空大为兴奋,忍不住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冲灰渡说道:“咱们未来的主母,还真是善解人意呀,她怎知世子最稀罕的是岚中客的画作?”

灰渡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

锦阳京的七月,天气真是琢磨不定,前一刻方才骄阳似火,忽而一阵疾风,卷来乌云密布,一阵轰鸣尚远,却已雨落如瀑。

世子到底还记挂着晴空,卷帘问他,可要上车一避。

晴空正手忙脚乱地系着蓑衣,闻言感激涕零,还不待道谢,却又一声惊呼,虞沨但见灰渡打马向前,心中不由一紧,还不及问,便听晴空说道:“苏五娘乘坐车的马车陷入泥里了。”

原来这雨势来得又快又急,转眼就让天地间混沌一片,行在前头的卫国公府车夫一时不防,竟然将车陷进了一个泥坑,虽不至让车厢歪倒,但一番手忙脚乱之下,却没办法让车驶出泥坑。

灰渡也不待世子嘱咐,先赶上前去帮手,晴空也发挥了长随的“权威”,下令车夫将马车赶了上前,打马而去,劝说五娘:“这时雨势太急,五娘莫如先上世子马车,赶往食肆。”

秋月与夏柯也是一阵劝,虽在马车里不至淋雨,可眼看着电闪雷鸣,分外吓人,当然愿意五娘先离了这险境。

“五娘且先行一步,奴婢们随后就到。”夏柯一边替五娘带好斗篷、一边冲晴空致谢:“有劳小哥,替五娘撑一撑雨遮,先照顾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