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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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旎景和虞枫共赴佛寺

灰渡你大爷的,是存心与我作对吧!从来不笑的人,怎么能发出那么诡异的笑声!

晴空在心里跳着脚痛责灰渡,扶着一棵古榕好不容易才站稳,却忽然见到紫檀马车上扶着那位名叫秋月的丫鬟下车的人……顿时,彻底怔在了原地。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呀、无论那容貌,还是气质……忽觉脑门一痛,回身就看见世子阴森森的眼神,手里轻摇折扇,不,那是突袭他脑门儿的凶器。

“你今后若还想跟着我出门儿,当知道什么话不该出口。”世子的脸色比折扇更有威胁力,让晴空立即闭牢了嘴,但见世子挑着乌黑秀眉,笑而不语,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小的明白,有些事天知地知,世子知,小的知。”

虞沨无奈转身。

他不知道,晴空转眼就蹭去了灰渡身边,不住嘴地念叨:“世子真乃神人也,绝对神人也。”

灰渡错谔地盯着晴空,心底一阵疑惑,这小子是摔傻了么?看了一眼苏氏五娘,怎么竟说世子是神人?

晴空尚且喃喃:“渡,你是不知,这苏氏五娘……”

灰渡立即全神贯注。

晴空却及时闭嘴,把一颗“才子”的脑袋甩成了泼浪鼓:“不可说,不可说也。”突然坏笑:“渡,这下轮到你煎心似焚了。”

旖景才踏入寺门,忽闻一声惊叫……回头一看,却见灰渡仿若老鹰,那小厮儿好比兔子,一“鹰”一“兔”围着庭院里的古榕,飞速地转着圈儿。

苏涟在一边继续打跌,虞沨似乎无奈地遥望着他的一文一武,满心惆怅。

秋月与夏柯面面相觑,两人都十分疑惑,好比楚王世子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主子,怎么能教育出眼前这么一对活宝?

有小沙弥一见楚王世子,立即迎了上前,合什施礼,问都不多问一句,就将一行人迎往茶庐,不过添加上一句简简单单地解释:“方丈今日有客,正与人对弈,不及亲自来迎。”

当棋局未分胜负之前,即使是天下大乱,同济大师也不会移动一步,当然,也不会让他的对手移动一步。

虞沨自然是熟悉的,淡淡一笑:“无妨。”

苏涟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她正寻思着等会儿去哪处骑马才好,据说佛国寺附近有个桃花潭,风景很是不错,莫如稍后去寻?

旖景却明知故问:“沨哥哥是大师的常客?”

虞沨侧面,不答,似乎目带询问。

“因为待遇不同旁人。”旖景笑着解释一句。

那小沙弥积极解释:“世子是方丈的故人。”

旖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这时,一行人已经接近茶庐,远远瞧见一个蓝衣郎君,正与灰衣和尚正对跽座,两人皆是一动不动,仿若被人施了定身咒。

“看来,大师又逢敌手了。”旖景笑道。

等再走近些,她的笑容又诡异了几分,却是回身瞧着小姑姑。

原来无巧不成书,同济大师的敌手,正是与苏涟已换庚帖,正在进行六礼的——贾文祥。

虞沨也轻卷唇角,冲苏涟一笑。

这让接踵而至,已经恢复了稳重的一文一武,又都齐齐怔在了阳光底下。

瞧瞧世子与五娘的笑容,那是惊人的合谐呀!

灰渡喃喃自语:“小子你当真不是胡说,这回我相信了,世子与五娘缘份不浅,故而数载之前,才能画出五娘如今的模样。”

“错!”晴空大大摇头:“是五娘将来的模样。”

而贾文祥仿若入无人之境,正胶着在纵横黑白之间,根本没在意新来的客人,那小沙弥显然深知方丈的规矩,也不上前通禀,只领着诸人入了茶庐,吩咐另一个更小的沙弥煮茶待客,就退了出去。

苏涟一见贾文祥,也怔了一怔,却没有半分扭捏,待落座之后,哑着声音询问旖景:“等会儿我要出去骑马,你是否随我一同?”

“小姑姑,我今日来,可是雪耻的。”旖景十分坚决,瞄了一眼那坐如钟的华服青年,抿唇一笑:“今日不消我陪,姑姑必不会寂寞。”

话音才落,额头上就挨了个干脆的爆栗,旖景缩了缩脖子,转眸却见虞沨唇角带笑,那笑意,再不疏漠,是前所未有的舒展与真切。

一刹间,心里的某处角落,温柔一陷。

似乎此番相见,她无时不在的愧疚,也没有从前那般深刻了。

苏涟又哑声说道:“你上前看看,他们谁占了上风?”

旖景当真上前两步,直到棋案边上,也没有引起两个对弈之人的注意,心底大加赞服,难怪上次会输,单是这份专心致志,自己就是忘尘莫及。

一刻返回,笑问苏涟:“小姑姑是想谁占上风?”

这一次,成功地躲开了爆栗,自然地绕到了虞沨身后。

“你敢打趣长辈?”苏涟一时不防,声音拔高了几分。

这才惊动了那“入定”的两人,招来两道责备而严厉的目光。

当然,其中一道立即转变为惊喜。

故而,心神忽然恍惚的贾文祥最终败北,对同济大师甘拜下风。

几人方才上前叙礼。

同济对旖景印象颇深,似乎对她与世子一同前来也并不惊异,只那清和之目于两人面上数个来回,却是别怀深意地一笑,甫一开口,竟问虞沨要起了好茶:“上回世子可答应了贫僧,一直惦记于心。”

虞沨微微一笑:“沨自是不会失信。”便让灰渡呈上,因晴空那厮全不在状态,这会子正站在茶庐外头,痴痴傻傻地盯着旖景。

同济却得寸进尺:“好茶当配好水,水我这儿倒是有,却缺一个能煮好茶之人。”

虞沨并不在意,自去檐下烹茶,顺手又用折扇,狠狠敲打了一下晴空,晴空方才如梦初醒,踉跄着去打水。

“那小子不会跌入潭里吧。”灰渡满腹担忧,半是同情。

而茶庐里,同济已经收拾了棋盘,二话不说执黑先行,只冲旖景做了个有请的姿势。

苏涟立即说道:“两位高手这一下,没一个时辰必分不了胜负,让我这么长时间坐着不言不语可吃不消,景儿,横竖有沨儿在此,还有秋月几个跟着,我也安心,且先去赏赏景,一阵再来寻你们。”

旖景自然没有意见。

贾文祥立即大献殷勤:“郡主可知附近有处桃花潭,景色极佳?”

苏涟落落大方:“我正欲前往,却不知如何去得。”

“小僧恰好知道,莫如替郡主领路?”

旖景险些没笑得趴在地上,形象尽失,捂着腰好不容易坐稳,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未来姑丈,好心提醒:“小僧……”

贾文祥顿如醍醐灌顶,脖子一红,讪讪不已:“口误,口误……”

棋局未开,同济尚未“入定”,这时也颤着手合什,双肩忍不住抖动起来。

檐下烹茶的世子,也听见了贾文祥的话,唇角微扬。

灰渡踉跄了一下,险险站稳。

秋月已经扶在了墙上,就连一贯稳重的夏柯,憋笑憋得满面通红,到底没忍住“卟哧”了出来。

这一日,委实有趣得很。

同济真乃得道高僧。

这是灰渡与晴空不约而同,由心而生的想法。

当郡主苏涟与“小僧”文祥兴致勃勃往桃花潭去后,品够了北儒魏望庸亲手焙制的“溟山青兰”,心满意足地同济大师与旖景下成了一盘和局,忍痛谢绝了世子“对弈”的请求,借口今日乃佛国寺讲经日,眼看吉时将至,不能耽搁,起身告辞。

当然所谓“借口”一说,也是灰渡与晴空不约而同,由心而生的结论。

故而,眼下茶庐之中,空无一人。

这是因为苏氏五娘感慨山中清爽,提议莫如移步庐外长檐,观苍山长松、对碧空浮云、沐幽谷清风、品沁沁香茗。

“真乃风雅,委实妙趣。”晴空与灰渡站在距离茶案略远,但见人面,不闻笑谈的恰到好处之地,欣赏在庐外檐下,隔几而跽的一对碧人,文绉绉地感慨道。

“只是世子煎茶就罢,何故又换了炉子与茶壶?”灰渡感慨不出这么对仗公整的话,却讶异着世子的举动。

晴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表示对莽夫的鄙夷,待不作理会,又忍不住卖弄道:“这次不是煎茶,而是点茶,煎茶用的是风炉与茶铫,而点茶却需燎炉与汤瓶,这都是兴于西魏之法,比眼下泡茶更为讲究。”

而长檐之下,乌几之上,青瓷盏里的茶末这时已被先注入的沸水调成膏状,待汤瓶中的水到三沸,再注入其中,同时以茶筅击拂,随着筅移瓶举,烟雾白蕴中,一棵玉白的翠竹渐渐在碧汤面上展现出来,又隔了须臾,方才溶于碧汤。

旖景分外讶异,前世之时,世子虽喜以古法煎茶,却并不会这点茶之技,须知这点茶之法虽兴于西魏,可距今已隔千年,眼下世人连煎茶者都甚是稀少,更不论这点茶之技了。

再看世子那盏,却是浮现了一枝梅树的形状。

“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旖景由衷而赞。

“其实要论茶色清亮,绕齿含香,还数眼下泡茶法最佳,不过煎、点的古法,更为风雅罢了。”虞沨微微一笑:“五妹妹一品便知。”

原来这煎、点之法,需要的都是特制的茶饼碾碎为末,饮来确不如散叶那般醇香,不过也别有一番意味。

“比魏先生当时煎的那怪味汤清爽不知多少。”旖景浅啜一口,不由想起魏渊当年在沐浑楼上发现一本古籍,照本习之,屡屡煎茶,逼她们品尝,不过那茶汤之中,不是加了葱、姜、桔,就是调以椒、桂、盐,这让饮惯了茶之“本味”的小娘子们,一时无法适应,喝得焦眉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