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下正义第一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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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千里行镖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句诗写的是江南春天的旖旎风光,南京正是地处江南,又值雨水较多的季节。大腹便便的玉鸾独自伫立于水榭中,吹着薰人欲醉的暖风,望着一对燕子在霏霏春雨里欢快地飞来飞去,池塘边娇艳欲滴的桃花却在风雨里片片飘零,落在碧绿的池水中随波漂荡,不禁感触万千,低吟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说时眼泪滚滚而下。

这是北宋词人晏几道的《临江仙》中的句子,虽只寥寥十个字,却通过落花,微雨的萧索和双燕齐飞的恩爱,从正反两面刻画出词人形单影只的寂寥和对爱侣无比思念之情,这恰恰也正是玉鸾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向海蝶踏入水榭之际恰好听到了她的吟诵,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知其深深想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夫婿才会在孕期消瘦至此,由此立即想到了柳永的传世之作《蝶恋花》中的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禁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她情绪激动之下呼吸不免稍稍一重,玉鸾听到后面有人连忙抹去眼泪,转过身来。一看是她,强笑道:“原来是妹妹来了。”

向海蝶道:“想不到姐姐身怀有孕依旧能够耳听八方,我是既佩服,又羡慕啊!”

玉鸾道:“我自小便苦练听风辨器的功夫,莫说现在怀孕尚不到半年,即使到了临盆之际,虽然无法提聚真气,听力仍是丝毫无损的。”

向海蝶游目四顾,道:“咦,小翠去哪里了?她怎能让姐姐自己走来此处,还不在旁边伺候!”

玉鸾道:“小翠今日身子不妥,是我让她休息的。”

向海蝶道:“那你为何不说一声,让娘派个丫鬟临时顶几日小翠的差事呢?”

玉鸾道:“这点小事不必麻烦林姨了,且我也想一个人静静地想点事情。”

向海蝶道:“但你如今有孕在身,身边岂可无人照应?”

玉鸾笑道:“反正只有一两天,不会有事的。假如真有需要,师父和师姐就住在我隔壁,自会照顾我。”

向海蝶道:“好吧,反正今日我也没什么事,干脆我俩做个伴。对了姐姐,沈大哥是否知道你已怀上他的骨肉了?”

玉鸾脸色一黯,道:“他身处虎狼之窝身边却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想必是如履薄冰处处艰难。我身为他的妻子,帮不上忙已是惭愧万分,怎好再冒然给他写信告知此事?万一中间有个什么差池,给他招来麻烦如何是好?唉,也不知他近况如何!”

向海蝶道:“我倒是问过岳姐姐万流堂的情况,只是她以前在总坛,对各堂之事也不甚了解。”

玉鸾哽咽地道:“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日夜祈祷,只盼他吉人天相,早日完成使命,平安归来。”

向海蝶见她如此亦感到十分难受,面上却不得不故作轻松,道:“沈大哥的武功智谋样样高人一筹,闵杰又视他为左膀右臂信任有加,我相信他一定安然无恙,姐姐不用太过担忧。”

玉鸾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方才面色稍霁,叹了口气,道:“妹妹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特别羡慕你和叶大哥。我常常在想,倘若咱们夫妻也能跟你们一样并肩战斗,该有多好!”

向海蝶笑道:“你和沈大哥来日方长,将来多的是时间比翼齐飞并马江湖,我相信到时你们这对郎才女貌人人称羡的夫妻双侠定会成为武林中的一段佳话的!”

玉鸾苦笑道:“承妹妹贵言,但愿如此。”

稍稍一顿,道:“咦,叶大哥呢?你们两个一向都是形影不离的,今日你为何落了单?难不成是闹别扭了?”

向海蝶“扑哧”一笑道:“我们有何别扭可闹,他在数日前便保镖外出了。”

玉鸾道:“保镖?镖局不是早已暂停营业了么?”

向海蝶道:“镖局一位老主顾要将女儿送往济南府完婚,只是如今到处都不太平,他信不过别的镖局,是以自愿支付一千两银子作为镖费,非要让我们保这趟人头镖不可。爹一来却不过情面,二来也考虑到我们的用度虽有‘金枝皇后’号的收入支撑,但前来投奔的江湖同道越来越多了,开销也是越来越大,既然目下无事,便接下了这笔生意。”

玉鸾道:“走趟人头镖便能赚到一千两银子,这等买卖确实少有。只是金龙会在暗中虎视耽耽,我虽未去过济南府,却也听说离此不止千里,途中的不测之险实也不小。”

向海蝶道:“是啊,正是为了以防万一,父亲才派天扬哥与莫忧,尹大哥,胡镖头和一队箭器手一同护送雇主一家。正好镖局现在处于停业期间,他们可以不打镖局的旗号,以便避人耳目。”

玉鸾道:“嗯,再易了容便更稳妥了。”

向海蝶摇摇头道:“天扬哥说我们光明正大不要如此,所以都未易容。”

玉鸾一怔,道:“这是何苦?如今乃是非常时期,易容可省去许多麻烦啊!”

向海蝶道:“出发前天扬哥让孙老二师徒将镖局四周和附近都仔细察看了一遍,并未发现金龙会的探子,天扬哥说只要出发时不被对方盯上,总不可能偏巧在路上遇到金龙会的人,至于真正的劫匪根本不足为虑。且他命莫忧与准新娘主仆同乘一车,贴身保护,又派尹大哥与雇主夫妇同乘一车以为护卫,胡镖头则率箭器手们随首尾两车而行。同时另派一辆空车走在两车之间,由雇主的家丁们随车而行,途中若是遭劫,贼人通常都会重点攻击居中的蓬车,首尾两车就有充裕的时间布防迎敌了。”

玉鸾道:“叶大哥的安排不错。话说回来,能以这等强阵保一趟人头镖的镖局恐怕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家了,加之又有如此周密的计划,这趟镖应可万无一失。”

江南一带富甲天下,世道固然不佳,这里的百姓普遍还能安居乐业,民风亦较淳朴,因此匪患不算严重。送亲的车队昼行夜宿,一路倒也平安无事,走了十几天进入了山东地界。这日掌灯时分,车队行在一条乡间小道上,路上空无一人,两旁均是鱼塘。大家知道穿过这个村庄,前方就是集镇,可打尖住店了,因此个个高兴,雇主的家丁们更是谈笑风生。

正在此时,叶天扬突然大喝道:“大家注意,此处有险!”

话音刚落,鱼塘里忽然发出一声口哨,接着两旁的鱼塘里猛地跃出数十名手持长剑浑身滴水的黑衣人,他们丝毫不理蓬车,数十柄明晃晃的长剑从左右两边同时向叶天扬袭来,小道四周骤然剑光四射,端的是无比骇人。走在中间的蓬车正好离叶天扬最近,雇主的家丁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虽然明知对方的目标并非自己,还是害怕殃及池鱼,急忙弃车而逃。首尾两车的趟子手一听叶天扬示警,便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看到黑衣人纵来,他们即刻出手,登时箭器如雨破空而至。黑衣人们的眼中只有叶天扬,猝不及防之下均被击中,纷纷坠落。谁知这些人刚倒下,鱼塘里又上来黑压压的一大批人,他们显然吸取了同伴的教训,身形一起就挥剑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且全部改向首尾两车的趟子手杀来。

毫无疑问,他们是想先除后患,再全力对付叶天扬。叶天扬一看对方剑势严密,已知弩箭暗器再难奏功,当即喊道:“大家速退,我来对付他们!”

他这话不止是对箭器手们说的,同时也是告诉吴莫忧与尹志光不要出手,以免全然暴露本方的实力。

趟子手们立刻四处散开,叶天扬从马背上跃起两丈,神剑一出鞘,一片耀眼夺目的白色光华登将四周照得如同正午,接着他将剑向外一划,一道白练似汹涌的潮水一般卷向一众黑衣人。一旁之人正看得瞠目结舌,忽然白光骤敛,只见叶天扬已还剑入鞘,落回了马背上,黑衣人们这才跟棍子一样次第倒下。这回鱼塘里再也无人现身,四下又恢复了宁静,除了多了一地的黑衣人和地上的一大滩水,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尹志光情不自禁地叫道:“好俊的剑气功夫,好快的刺穴速度!”

吴莫忧从车里探出脑袋道:“不,我认为最难得的还不是武功,而是明明杀人最容易,却宁愿自己多费力气,偏以刺穴之法留下这些坏蛋性命的仁慈,我瞧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了!”

尹志光忙道:“正是,正是。”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对着叶天扬喝彩鼓掌,叶天扬不得不点头示意,眼光却落在吴莫忧与尹志光身上,俊目中精光连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