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咬牙爬起来整理资料,他倒要看看木善能把自己收拾成啥样,同时也不能牵累大伙,他不干了,豫巩他们就得干的更多,睡得更晚。
第二天仍然是那个时间,长生又扛起最重的那台仪器,出发了,早上的草原全是露水,很快鞋裤都被湿透,挑破的血泡被水浸后,每一步都疼的要命,长生一瘸一拐的小跑着,不然又完不成进度了。中午时分,日头再次烘烤的时候,长生想起自己的包里有顶草帽,是来之前准备的,拿出来戴在头上,感觉起了不少作用,木善那小子估计是拿望远镜看见了,在对讲机里大骂:“给老子摘了,想戴的话等你讨吃的时候再戴,少给地质工作者丢人现眼。长生几乎忍不下去了,继续戴着,豫巩过来说:“摘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等有一天你熬出来再收拾他,不然他会在站长面前给你吹阴风,这样的话在单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是啊,自己的人事关系已经派遣到这个单位,如果现在不干了,自己就会变成一个没有单位的人,也就等于成了一个没有阴曹地府收纳的孤魂野鬼,自己这么多年的大学也就白上了,他们之所以敢如此的欺负新人,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长生无奈摘下帽子,这个时候,木善坐着车鬼魂一般也飘到了长生他们面前,要亲自下车看他们工作的精确程度,长生知道他是在找茬,没走多久突然说长生测量的时候手没有放稳,属于糊弄工作,要克扣半个月的工资,长生笑着说:“怎么不是一辈子呢?你要是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就扣我一辈子,给你做一辈子牛马!难道你当官不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过犹不及!”
“小王,我是对事不对人,我针对的是工作。”这小子估计是想起了长生揍他的情景,赶紧解释道。
走了没多久,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大片玉米地,看来这是个农牧结合的区域,木善和长生他们都钻进了玉米地,准备直穿过去,结果在玉米地的中间发现了一大片西瓜地,个个嫩绿浑圆,看来快要成熟。木善挑了一个最大的,掐断瓜秧,跌跟抢头地跑进玉米地里享用去了,让长生几人在外面放哨,碰巧这时看瓜人出现了,问清楚长生他们的工作后,热情地劈开几个西瓜,甜脆可口,又渴又热的几个人大吃来,吃的淋漓畅快,吃的光明磊落,此时文正心生一计,不如趁机和瓜农多聊一会儿,既可以休息一会儿,又可以让木善那小子憋在玉米地里不敢动弹,他知道玉米地里这时候的蚊子一定是铺天盖地。
长生于是就对瓜农说他们之所以测量这里,是因为在瓜地下发现了金矿,政府很快就要出钱征用这片土地了,告诉瓜农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讲,老人乐的心花怒放,又打开了两个大瓜,长生边吃,边说地下黄金储量的丰富,不低于十万块钱一亩千万不能卖这片土地,几人边吃边偷笑,没想到长生这么能瞎说。
个把小时过去,长生他们吃饱了歇好了才继续向前行进,瓜农也飞也似得跑回家告诉家人将要发财的重大喜讯,得此功夫,木善才从玉米地钻了出来,脸色铁青,嘴唇脱皮,估计连个西瓜皮都没来得及吃,特别是两条胳膊被蚊子叮的像秋天收获时的玉米棒子。
不知在草地上行进了多少个日夜,紧张而疲倦地无暇顾及当地的地名,更不必说留恋过往的美景。有一天,长生突然感觉身边的地方好像在哪里见过,十分亲切,打问才在知道,自己原来又来到了萨仁塔拉。湖水还是那么清澈,草地依然那样葱绿,羊群像天上的云朵在茫茫大地上飘荡,只是牧羊的人不再是那个心灵纯净、歌声甜美,让他魂牵梦绕的骑马姑娘,这个夏日胜过那个秋日的美丽,他放眼的寻找,希望某一个角落她能蓦然出现,还是那个美丽的笑容,眸子晶莹,盈盈向自己走来,但深知,这已几无可能。烈日炎炎,绿草中是遍野的黄花,已失去往日的妖艳,如自己一样变得萧瑟,短短几年,物是人非,所有美好的梦想都如烟云消散,长生此时实在不能固执的佯装自己的高傲,泪水断线一样,滴答而下。
耳畔又响起了文正对他说过的话:“和一个正确的人相爱,要爱的勇敢,爱的努力,爱的长久,如果可以相濡以沫,哪怕是独自分享再远再辛苦的路都无怨无悔;和一个不对的人相爱,早早分手,痛苦少一点,在意少一点,疗伤的时间少一点。人最强大的时候不是坚持的时候,而是放下的时候,没了念想,自然不会失望,那些耿耿于怀,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风轻云淡,放下过去也就是放过自己。”想到这里,长生头也不回,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沿着胭脂山脉,早起晚睡,向西行进在无垠的草原深处,转眼好几个月过去,大地早已冰封,草原上出现了几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被风雪吹得几乎摇摇欲坠的雪人,扛着仪器,继续小跑着在茫茫雪地匆匆行进。身体上的劳累长生已经基本适应,然而长期不能按时合适的吃饭,特别是天天在就着寒风吃冷馒头,喝带着冰碴的水,让他胃痛的厉害,有时候胃胀的坐不下来,吐也吐不出去,整夜都站在那里不能入睡,身体消瘦的非常厉害,看来这份工作很难坚持下来。
冬天收工的时候,长生和站长讲明自己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下野外了,请求回总局工作,站长笑着说:“单位招你们就是为了出野外,呆在总局坐办公室那样的好事我还想呢,能轮上你?你自己和局长说去吧。”
长生已经拿定了注意,如果局长同意,他就在总局边工作边养病边考公务员,他不想考研了,自己不愿意再回到学校,只要想起过去的回回幕幕,就是无尽的感伤。如果局长不同意,他就立马辞职,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自己再撑下去了。
木善那小子扣了自己一个多月的工资没给,那可是自己确确凿凿的辛苦钱,长生找他要的时候,他还摆自己的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架子,以为长生会一辈子在他手下,蛮狠地说:“出去的花销不用扣吗?工作质量上不去不得扣吗?我一分不给你,你能怎样?还能辞了职?”
“你必须一分不少的给了我,实话告诉你我回总局后就不来了,这半年来你所有的花销我都记下了,如果你敢这么做,我就敢把它交给合适的人去看。”长生对待这种人毫不客气。
木善没有想到,长生竟然敢辞掉铁饭碗,几十年来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舍得这么做,半天没说出话,最后低低的说:“有话好商量,差多少我给你补多少。”一扫往日的威风,这就是权力的作用,当权力的魔法失去作用,恶人顿时猥琐之极,可怜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