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犇酒气熏天地走到文正跟前,“给爷滚出去!”吓得文正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他坐下来,开始对阿瓦尔丽欣动手动脚,之后又让所有人都出去,其他学生蜂拥般挤出班门,他把门反锁起来,里面传来阿瓦尔丽欣大声的呼救和哭喊声,心急如焚的文正马上跑去找老师,可老师来了以后连门都不敢叫,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又去找校长,校长也不敢管啊,同样跺着脚不知所措,文正提醒他马上给丽欣的父亲打电话,才点醒了他。丽欣的父亲是附近一个部队的政委,若是出了事,校长同样担待不起啊!十几分钟以后,一辆军车就直接驶到了教室门口,丽欣父亲和几个军人把门踹开,才把衣衫不整、脸色惨白的丽欣解救出来。秦犇还在大骂,但随后便鸦雀无声,被几个军人一顿暴打,这小子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当得知丽欣并无大碍后,才放过他,若不是看在他老子的面上,此事绝不能这样收场,非把他抓起来不可。
高考终于到了,凭文正平时模拟的成绩来说,他是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的,所以他在学校里很出名,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学习好的名声竟然也给他带来了麻烦,而且这麻烦险些是毁灭性的。在考场座位排序的时候,一般人都认为是随意排序的结果,可偏偏文正后面坐的是秦犇,一个学习最好的和一个最差的坐到一起,这恐怕不是随意排序的结果。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文正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倒不是和别人一样是因为紧张,而是秦犇明确的告诉了他:“把所有的考题都给我抄上,不然爷弄死你!”而校长也破天荒地屈驾找文正谈了话,说一定要争取让秦犇上大学,这是政治任务,文正不明白这政治任务为什么偏偏落在他身上?而这样做他有什么好处?
文正带着巨大的心理负担上了考场,可是考场上的事比他想象的还糟,整个考试当中,秦犇不住的拿笔捅他的后背,自己根本就不能安心答题,特别是一向比较突出的数学考的一塌糊涂,同时监考老师还博采众长,汇集周围学生的答案雪片一样落到秦犇那里,文正终于明白校长所说的政治任务的含义,也明白了那些把高考作为唯一出路且认为无比神圣和平等,针对的只是像文正、长生这样寒窗苦读的学子们。
带着像逃亡一样的心态,文正收拾行李回了家,一个月后成绩出来,到时候就真正知道自己的命运该向何处发展,长生去了草原,他去见日思夜想的萨仁塔娜去了,而文正必须利用这个假期多挣点钱,这样才能应付日后上大学的费用。
文正回到家中,家人关切的询问他高考的情况,文正不敢如实地向家里诉说,只是说考得可以,父亲问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文正不好回答,只是说肯定能考上,具体什么学校只能等分数下来再说了,其实文正也明白,虽然自己这次考的很糟,但是依他的成绩,最低也能上大专,所以提前这样说,家里人非常高兴,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能上大学,北大和师专的差距并不大,反正都能脱离农民的身份,以后可以当公家人,挣工资有班上,那就可以说彻底改变命运了。文正提出了要利用这近三个月的假期下井挣点钱,好解决上大学的学费问题,家里人虽然都舍不得让他下井,但是这学费问题确实没有着落,也只好应允了。
文正打算先去找二龙聊聊,还是上次在学校见完,快一年了都没见面,于是和奶奶说:“我去趟二龙家,聊会儿天再回来吃饭。”
“别去了,二龙都走了快一年了。”
“啊?去哪儿了?不做他的买卖了?”文正十分惊讶。
“哎,一个人去县城了,说是做生意,没去找过你?”
“没有啊,怎么一个人走的,没领媳妇?”
“这孩子,估计也是觉得自己心亏,没好意思去找你,”
“怎么了?”文正更加不解地问。
“哎,去年回来不久,英子就病了,越来越严重,去了趟医院,因为家里没啥钱,后来就不治了,不久后英子便瘫痪了,瘦的皮包骨头,可怜的,亲人也不在跟前,起先二龙还照顾她,几个月后就说想到县里开个铺子挣点钱,就把英子留在家里自己去了县城,一去不返……你说这没良心的,人家娃娃千里迢迢背着家里人跟他来了这里,没嫌贫没好富的,现在人家瘫痪了,他觉得是个累赘,就把人家扔下走了,简直就是个豆芽菜!”
文正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他不敢想象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这还是那个从小受尽欺压,渴望人间处处充满正义与善良的二龙吗?想见去年他们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何等的恩爱,可现在……
文正起身到了矿上,准备找矿长焦大头找个井下的活干,福旧老汉还在那里看场子,老汉身子骨很好,一点都没显老,见到文正十分高兴,得知文正要下井干活时,坚决表示不同意,怕他出危险,这个看着文正长大的老人就和他的家人一样关心文正的安危,文正提到是为了上大学的学费才这打算下井的,老汉也显得有些无奈,嘴里喃喃地说:“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学了,眼看就出人头地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前功尽弃了,怎么把孩子逼得冒这个险!”
文正非常体谅老人的想法,于是避开这个话题的尴尬,问:“福旧爷,焦大头在吗?”
“在,和甑大军一帮人正吸片片呢?”
“片片?”文正有些不解的问。
“哎,新式玩意儿,和旧社会的大烟差不多,哎,这人要是有钱了就开始糟蹋自己了!”
文正敲开焦大头的办公室,只见里面云遮雾罩,呛得鼻涕眼泪都能流出来,焦大头和甑大军,还有几个平常在矿上做打手的家伙正沉醉在这云雾当中。看见文正进来,焦大头有些意外地问:“哟,我们大秀才来了,又要给我看场子了,没被鬼掐死?我那里现在已经开矿了,有看场子的了。”
“我想下井,不看场子了。”文正屏住呼吸说。
“就你?”焦大头打量了文正一番,不屑地说,估计是嫌他的身体单薄。
“想下就下呗!”旁边的甑大军冒出来一句,也许是出于和文正同学的情谊,还是想起了对丽惠的亏欠,或者是毒品令他兴奋的改变了本性,变得温和起来。
焦大头看了看自己的外甥,其实这里真正的主事人已经是这位少东家了,就顺水推舟说道:“好吧,那你就下井铲煤吧,跟上王润平,让他带着你,明天上二班。”
文正答应正要往出走,甑大军说了句:“过来抽一口再走吧!”仿佛是一种礼让。
文正连连退后说:“不了,不了,我受不住!”
“这一口能顶你一个月的花销,”旁边一个家伙在帮腔,以显摆这玩意儿的昂贵。
文正走出门外,只听见甑大军骂了一句:“穷鬼哪能享受了这极品?注定一辈子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