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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一刀

四十三。第一刀

“闷……张起灵!”我喊道。

没人应声。

在真正确定站在那扇大窗之后的就是张起灵无疑时,我的脑子里立时就跟炸开了花似的,一片空白虚无。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黑眼镜那看似玩笑的话语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虽然我的脑子里一时间闪过无数个疑惑,并连带着想起了之前那些关于青铜门的惶恐假设,而闷油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开始起一直到现在就没有说过一个字,沉默不语……

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喊出“张起灵”那三个字后,最先在我脑中迸发而出的,不是什么紧随闷油瓶而起的一连串疑惑或谜团,更没有一丁点儿惊喜掺杂其中,有的只是我那股已经不知道压抑了多久的愤怒,又或者说是在看到闷油瓶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惊讶之后,随之而来的怨恨意味儿。

怨恨?

想到这个词后我却不禁为之一怔,我为什么要怨恨,是在怨恨他闷油瓶,还是在怨恨别的什么?怨妇这帽子我可接不了。

可我的确忍不住心里发恨,恨四年前,我苦口婆心跋山涉水地一路追他到白雪皑皑的长白山,最后却只是被他一脚踢开;恨他当初单只是给了我一尊不知真假的鬼玺,还附赠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十年期限;恨他此时此刻没有在长白山青铜门后好好守着,反而出现在我的面前静默不语……那一桩桩一件件犹如潮水般一股脑地灌进我的脑子里,一时间弄得我头痛欲裂。

猛然间,脑子里突闪过几个画面,我骤然想起了当初在柴达木盆地那会儿,闷油瓶对我说的那句话。我记得他当时冷着一张脸对我道,“你觉不觉得你很奇怪?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啊,他张起灵的事,我吴邪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又凭什么知道,凭什么心里发恨?我甚至他妈就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我能恨的就只有我自己而已,反正这一切不就都是我在没事找事吗?

一时间,我们之中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四周也安静得吓人,也就古楼下面,那些还没有被雄黄酒吓退干净的白蛇,时不时地发出些吐露信子的嘶嘶声,此起彼伏,听着反倒让人觉得心中更加的烦闷。胖子更是难得的沉默,竟然没有开口打诨,再看小花,结果和胖子一样,一脸沉寂,让人压根儿就猜不出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而黑眼镜这个始作俑者却是自始至终都挂着一张百年不变的痞笑脸,让人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眼下我自然是更没有心情去当这个出头鸟,也不可能就这么一不做二不休,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和闷油瓶勾肩搭背,嘘寒问暖唠家常。

闷油瓶半浸没在大窗后的一片漆黑当中,泛着一阵阵意味不明的冷意。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痞笑不止的黑眼镜却不知怎的,突然开口朝我道,“啧啧,小三爷,怎么这会儿子见了哑巴张反倒是没反应了?刚才不都还心心念念着吗?”黑眼镜说着还瞟了一眼闷油瓶的方向,笑意更深了些。只不过闷油瓶却跟没听见似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黑眼镜见闷油瓶没有理会他,倒也不恼,只是故作惋惜似的叹了两声,继而对我道,“光喊名字可不成,小三爷,依我看,你还是走近些去瞧瞧的好。”

走近些?

我并没有立马回应黑眼镜的话,并非有意不想回答,只是我眼下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而且更令我万分疑惑的是,为什么自从发现闷油瓶直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人就跟一座新生石雕似的,岿然不动。

正当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近些去仔细瞧瞧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胖子却开了口,头也没转过来便直接道,“天真,黑瞎子说的是,你……你最好自个过来看看。”胖子说这话时,听不出是什么语气,只是莫名弄得我心里一堵,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我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不过仅仅半响之后便无力松开了。

我复而看向了闷油瓶,浸没在黑暗里的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我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半响,还是迈出了这第一步,在我看来足有千斤重的第一步,不过好在,只要迈出了这第一步之后,余下的可就好受多了。

只是这楼檐实在不好走,再者,这古楼也不知道究竟是好几百年的老物件了,只要每走一步,无论轻重,都会伴随着那种老旧木材相互挤压摩擦而迸发出的“嘎吱”声,在这寂静无声的衬托下,就算是再小的嘎吱声,此刻也显得格外的刺耳,虽然明知道此时的闷油瓶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我却还是忍不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缓缓走近了闷油瓶所在的那扇大窗。

等真正走近了那扇大窗后,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闷油瓶连一丝动作都没有,只因为他竟然是眉目紧闭!

先前闷油瓶整个人几乎全都隐没在一片漆黑之中,再有他那已经偏长的刘海半掩,所以才会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到底是紧闭还是睁开这样的小事儿。

不过,在看见闷油瓶根本没有睁眼的那一刹那间,我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当即便顾不得多想,连忙探手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在感受到他虽略显微弱的鼻息后,我才重新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复而审视起在我面前如雕塑般站立的闷油瓶。

眼下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过度静谧的意味,当然,这其中是有他此时此刻近乎于植物人的缘故。我也试着喊了两声,不过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作用,要是光凭几声大喊便能起作用的话,那么早在我脱口而出那声“张起灵”的时候,他就该有反应了。

原本先前在走近这扇大窗的那段距离里,我在脑子里早已酝酿了无数个开场白:质问,愤怒,淡然或是不屑一顾……然而,不管我酝酿了多久,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无论什么时候,我吴邪始终斗不过他张起灵。

就算我想到一个完美无缺的开场白,那又能怎么样?我始终没法儿从闷油瓶嘴里套出些什么来,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就算我再怎么苦心孤诣的筹谋一切,也都是徒劳无功。

就像现在这样,我想好了一切的开场白,他却根本不会回应我半句。

看着他那张似乎几十年如一日般冷清的脸庞,我心里就好像生了一团旺火,急欲迸发而出。

我缓缓抬起了自个的双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左右肩膀上,感到的却是一阵可谓刺手的冰凉,我不由得一下紧紧抓住了闷油瓶的两肩,却感到的是令人胆寒的僵硬,就如同在拿捏死尸一般,要不是亲手探过闷油瓶的鼻息,我甚至会怀疑眼前的人已经死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我心底逐渐漫开来,似乎就快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而我的脑子更像是被麻痹了一样,唯一还在重复不断的念头,就只有一句“弄醒他”!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弄醒他……我心说。

刚开始,我还只是略微摇晃了几下他的肩膀,喊了几声“小哥”,可闷油瓶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心里的那团无名火也因此越烧越旺,手上所使的劲儿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大力,到最后,我嘴里喊的也不再是什么“小哥”,而是一声声怒意满腔,几乎是吼出来的“张起灵”。

据后来胖子告诉我说,那时候的我整个人就跟犯了疯癫似的,连眼睛都发红了,那模样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三个也权当作我是在发泄,更是怕我犯了疯癫不认人,所以并没有上前去制止我。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摇晃了多久,又吼了多久,反正直到我已经近乎精疲力竭的时候,闷油瓶依旧如故,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而我心里那团已经熊熊燃烧的旺火,这时候,却像是被一桶凉得刺骨的冷水给浇灭了,只留下几缕青烟萦绕。

无助的绝望感顿时充斥了我的心头,让我不由得闭上了眼,想借此暂且逃避一时。就算是当初,在发现双腿麻木无力,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法行走时,我都不曾感到那么绝望,可现在……

深深的无力感顷刻间便布满了全身,也是此时此刻,我才发现,我的双臂因为刚才那一阵的剧烈晃动的缘故,现下已经使不上力了,嗓子眼更是像被无数根火灼的细针来回刺穿一般,涩疼的厉害。

不知道狼狈不堪这词儿,眼下用来形容我,合不合适。

“天真!”

就在我思绪散发之际,胖子骤然一声慌忙的惊呼把我给强行拉了回来,可还没等我彻底缓过神来,顿时就感到小腹上猛地一阵钝痛,似要撕裂一切一般,并逐渐向身体四处扩散开来,紧接着顺着钝痛之处,便似乎有什么液体汩汩流了出来,我惊得刹那间睁开了眼,而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把透着森森寒光的刀!只见刀刃上已经淌下了几滴暗红的鲜血,留下了如同陆离花纹一般的纵横血痕,而刀尖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刺进了我的小腹,刀身似乎还在微微发颤。

我几乎是颤抖着抬起了头,脑子里一时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可到最后,全都化作了一片空白。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那漆黑虚缈的眼眸里,倒映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