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气诀克制一切邪煞,正所谓人正不怕影子斜,正气由心而生,这就是此术的基本道理,乃是儒教之中最具威力的数术之一,展佑练了数年也只有所小成,只是正气诀施展时较耗心神,所以轻易并不使用。
展佑一指击退那怨灵后不再睬她,只是脚下加快步法布阵,手中依旧捏着那道正气诀,却听得身后“轧轧”直响,回过头却是一道壁柜朝自己撞了上来,连忙侧到一旁闪避,再一看壁柜不是好端端的还在靠着墙么?原来却是中了幻术,暗叫一声不妙,果然随即小腿上一紧已被绳索缠住,接着整个人就被甩到半空再重重落下,背心着地只摔得展佑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似乎都颠倒过来一般。
展佑痛苦的卷作一团,却趁机开了天眼蹒跚的站起身的,见一团浓重的怨气浮在半空之中,展佑只作不见,跌跌撞撞的反朝那团怨气退了过去,那怨灵暗喜,却把绳索张了个死套对着展佑脖子,只等他头伸进来便即收紧,哪知道展佑回身正气诀蓦地一指,一股极强的灵气“噗”的弹中,激得那团怨气四下涣散开去。展佑一击得手,强打精神快速回到客厅中心,脚下步法方位快速变动继续布那九宫阵,这阵法极为繁琐所以也非常耗时间和灵力,其中每一宫都是以伏羲先天八卦为根基,却是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合为九宫,细分为阴宫阳宫,主阴阳二气,一但阴阳交溶即为中宫,便可化作天地间包含任何灵力,乃是对天地之力最好的应用。但阵法威力的大小还是跟布阵人的修为和对阵法的理解息息相关。
那原本涣散的怨气又汇集起来凝作人形,“嘻嘻,小兄弟果然法力高强哟。”那怨灵又复作正常的女人模样满脸堆笑的道。
展佑也报以一笑,道:“你挺厉害,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嘴上应付着脚下却没停下,那女人故作惊讶的道:“哟,你这是脚下划的什么哟,好像挺不容易对付的。”展佑道:“容易的,容易得很的。”那女人甜甜的一笑:“哼,才不上你的当呢,可不能让你划完了。”话刚落音衣袖一挥卷起张椅子撞了过来,展佑不避不让,看准来势朝椅子下方一拨方向就改变了,不料“哐裆”一声却砸中顶上的吊灯,展佑眼前一黑,还未适应过来黑暗中二张又至,展佑看不准椅子的来势只有侧身让开,椅子“嘭”一下砸在液晶电视上顿时火花乱窜,还没站定第三张又至,连忙伸手一拨却拨了个空原是幻象,几乎同时胸口已经被第四张椅子砸中,这一下正中胸口旧伤,疼得眼前金星乱舞,喉间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哎呀,我出手太重了,不要紧吧,伤着没?”女人神色紧张一副关切的模样。
“……咳咳,还好啦。”展佑边稳住她边暗自调匀呼吸。
女人却不给他机会,笑笑道:“那就好,小心喽,姐姐又来了。”说罢趋身上前向展佑喉间抓来,展佑连忙缩开反掌拍她面门,见那女人飘身退出丈许猝又上前抓来,展佑伸手一挡却又是一空,原来又是幻影,同时脖子已被绳索从后边牢牢套住,身子立时被吊到半空中。
怨灵这种时虚时实的打法展佑哪里遇到过?立时吃了大亏。连忙右手化出五行剑向上挥去欲将那绳索斩断,哪知道这绳索却是一个背包的带子,对于实物五行剑根本没用,展佑只觉得脖子疼痛难当,胸腹间一股浊气乱窜欲裂,又怕怨灵乘机袭来,再也顾不得耗费心神手中正气诀连连点出,那怨灵接连躲闪果然缓不出手再来攻击。展佑伸左手拉住上方绳子向下用力拽,绳索吃不住劲“啪”一声从中断开,展佑双脚一点轻轻落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暂时脱困,但只觉得身上受伤的地方越来越痛,心神消耗过度混身疲惫不堪,一运气只觉得体内空荡荡的几乎提不起灵力来,心知此时生死攸关,再也顾不上什么禁忌了,拾起一块打碎的玻璃冲左手腕上割去,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展佑“嘶”的吸了口凉气,丢掉手中玻璃伸手接住流下的鲜血朝东、南、西、北四方弹出,口中念道:“鲜血一滴洒四方,要请五方请真君来。”手中指诀不断变化,四周气流渐渐涌动,风不断从窗口灌入“呼呼”直响势道惊人,开着天眼的展佑看到的却又不同,那些从窗口灌入的都是丝丝煞气,那些煞气开始凝集,慢慢汇集成五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此阵法叫做“五煞鬼阵”,当时传展佑此阵的道家高人曾说过,这阵法是汇集五方煞气,虽然以毒攻毒最是厉害不过,但对施阵之人一但反噬也是极为凶险的事情,完全是一种两败剧伤的阵法,曾告诫过轻易不要使用,但此时性命攸关了又哪里管得了许多。只见那五团凶煞之气咆哮着将怨灵裹在核心,一时间此消彼涨谁也压服不了谁。展佑反而落得轻闲,第一次用此阵法见这异象也是惊叹万分,却也不知道此阵法治不治得住这怨灵,当下随手撕了块布裹住手上的伤口,又回到那未布完的九宫阵处忙活起来。
那边的争斗已经慢慢分出胜负,却还是那股怨气略胜了一筹,围着的那五团煞气越来越淡,但怨气似乎也不甚佳,看样子也是在苦苦支撑。展佑心中奇怪施展了五煞鬼阵后却不见有何不适,只知此阵会反噬却不知道是如何反噬的,眼见五煞鬼阵即将崩溃,心中暗想:“这阵到底如何反噬?倒要看看……”念头未断,只听见“砰”一声爆响,五煞鬼阵已经破开,余下的煞气并未向四周散去,而是骤然聚成一团“呼”的撞了过来,原来这散阵要通过施阵之人的身体。展佑全无防备,大惊之下运灵力欲挡,哪知那团煞气却溶合了自身的精血所以灵力并不排斥,却顺着手掌钻进了体内,直至分离出来后才被灵力所斥顿时在体内搅做一团,两股异力在体来碰撞开来,产生的气爆声不断从脏腑中传来,这痛苦实难形容,似是吞下了一窜点着的鞭炮在肚中炸个不停,展佑咬牙忍住巨痛蹲在地上作不得声,好一阵煞气终于被驱散腹中这才平静,但口鼻皆有鲜血流出,五脏六腑皆被震荡得不轻。
那怨气本来淡淡的飘散在空气中,缓了一会又重新开始凝聚,但却受了重创再不能成形体,黑气中幻化出一张脸恶狠狠的冲展佑道:“老娘不跟你玩了!是时候上路了!”喝罢裹着疾风荡了过来,展佑歪歪斜斜的站起身,双脚速点顿时完成了九宫阵法,只见阵中的阴阳二气不断从地面升腾而起,在展佑的催动下再次将那怨灵困住,九宫阵的灵力如排山倒海的扑向了过去,怨灵却是坚守得稳如罄石,展佑此时外伤加内伤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只凭借着一股毅力支撑着不倒,而那怨灵困在阵中一张脸扭曲得恐怖之极,谁都奈何不了谁。
小区住户邻里之间并不相熟,再加上隔音效果也好,所以室内虽然打得天翻地覆却没有人来过问,这时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轻声道:“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她透过了未关实的门缝走了进来,展佑徒然感应到她,心中一惊,怨灵则是一暗喜。
原来进来也是一只怨鬼,展佑暗叫了一声:“完蛋!”虽然感觉得出它的力量微弱之极,但是此时跟那怨灵的僵持就像一座原本完全水平的天平,就算轻如树叶也必然会打破这天平的倾斜,这只怨鬼力量再弱但只要她冲击这九宫阵,阵必破,自己和陈如凝必死无疑!
那怨灵哈哈大笑表情却愈发的狰狞,喝道:“你帮我破掉他的阵!”展佑心有不甘,脑子飞速旋转只盼想出个办法应对突变,但此时全力支撑尚且不济,又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那怨鬼似乎先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一呆,半响才道:“我不会帮你的!”
“什么?”那怨灵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帮我破了这阵我可以帮你修得强大,永生不灭!”那怨灵咆哮道。
“我不会害人的,永生不灭有何用?像你一样害人吗?能和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在一起吗?”那怨鬼语气淡然,情绪似乎没有丝毫波动。
这回轮到展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是怨鬼说出来的话吗?这才注意看她,只见她一头披散的长发散至肩上再搭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似乎不沾染半点人间烟火之气,要不是那股怨念,很难把她和鬼联系到一起去。
那怨鬼转头对展佑道:“我要怎么帮你呢?”展佑心中一惊,会不会有什么诡计?但看着她的神情又不似骗人,便冲着倒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的陈如凝嘟了嘟嘴道:“你能帮我瞧瞧她怎么样了吗?”
“嗯。”女鬼应声朝陈如凝飘去,“小心不要靠近她三步之内,有阵法!”展佑这句话冲口而出后立马就后悔了,心中纠结的想:“干嘛要提醒她,她是一只怨鬼,此时不来冲撞九宫阵会不会是有更大的阴谋呢?为什么不让她被金刚结界撞得灰飞烟灭呢……”
心中正惴惴不安,那女鬼在离陈如凝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细看了一会说:“她气息很平稳,应该没事的。”展佑心中一喜,道:“你能帮我弄醒她吗?”
“不知道行不行,且尽力一试吧!”那女鬼用念力去影响陈如凝的思维,让她做了一个恐怖之极的噩梦,陈如凝慢慢就有了反应,双手虚抓了几下,忽然一脸惊恐的坐了起来,想叫喊嗓子却只是“呀呀”作响,原来声带被勒伤得不轻,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陈如凝坐起来愣了片刻才从恶梦回到现实,但立刻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住,透过窗外的光亮见家中乱作一团,地上撒满血污,展佑混身是伤的半跪在地上,面前那闪着光的四方格子中困着一股黑气包裹着的扭曲的女人脸,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似乎有点眼熟的白衣美女,顿时思想混乱——这现实和恶梦有什么区别?几欲又晕了过去。
“凝,你没事吧。”耳中传来了展佑关切的声音,陈如凝张口欲说话,只觉得喉咙处有如火烧,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用力的点头作答。
“凝,你……你先帮我。”此时展佑觉得头昏眼花,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是虚弱。陈如凝闻言撑着站起,这一动立时又牵动了脖子上的伤,痛得几乎立足不稳,又听展佑断断续续的道:“你……过来捡起地下那……符。” 陈如凝依言过去拾起,这张正是先前灵力尚未耗尽的纯阳符,又听展佑道:“呆会……我数一、二、三……”说到此展佑似乎喘不过气来,停了片刻又道:“凝,你……不要害怕,听我数到三……你用力……把符往它的身上贴,明……明白了吗?” 陈如凝瞧着展佑下唇紧咬,嘴角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一双眼睛却坚定有神,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展佑咬紧牙齿数出数字,那怨鬼眼神惊慌失措拼命在阵中挣扎,展佑也全无保留的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阵中,同时把“三”字数出口,陈如凝只觉得混身颤抖得厉害,把眼睛一闭用力将手中符往怨灵一送……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破空而出,展佑和陈如凝只觉得耳膜刺痛几欲破裂,那股黑气在空气中快速消逝,气爆声夹杂在尖叫中不断响起,九宫阵法光芒猛的闪耀随即又暗淡下去,那张扭曲的女人脸也消失在了空气当中,声音就像被掐断一般忽然断绝了。几乎同时展佑一头栽倒在地上,那张耗尽了灵力的符纸在空中飘飘荡荡终于也掉到了地上。
陈如凝神精松弛下来后也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却见那白女衣女子站在一旁关切的注视着自己,陈如凝口中说不出话来,便向她疑惑的投去询问的目光,那女子会意的一笑,道:“我叫林霖,我……啊,有人来了,我先走……”话没说完整个人就消失在空气当中,陈如凝只闪过一个念头——晕死她又是鬼!人也就跟着昏去,朦胧间却听得门外声音杂乱,有个中年女人说道:“好像就这间传来的叫声呢。”又听得数十人七嘴八舌的道:“门没关瞧瞧去……”随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