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橙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上官慕和阿朗的神色也有担忧,玫瑰站得有些远,侧着脸看她,除了担忧外还有些其他的情绪。
她立起身子,上官慕手中顿时一空,那个瘦削的肩膀靠在楼橙肩上,道:“我没事,就是脚下踩空了而已。”说罢就要起来,手撑在地上使不出力气。
上官慕正要伸手去拉,阿朗已经自背后用双手托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隔着毛衣,能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肤带着滚烫的温度。
“你应该是感冒了,已经在发烧。”阿朗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说了我没事。”楼蓝去挡上官慕紧跟着阿朗的话欲去探她额头的手,却没挡住分毫,那只大手结结实实落在她的前额。
灼热的温度惊得他的手一震,看来是昨夜拉她出去的时候着凉了,他的心一阵紧缩,几乎是用抢的从阿朗手中夺过她,打横抱起后往楼上的房间走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阿朗道:“去请李牧过来。”李牧是他的私家医生,只为他一人服务,也是他的心腹。
玫瑰见到那个焦急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悄然之间已经改变,她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这么多年,她一直是站在原地,等着上官慕兴起之时向她招手,索性,他总是记得自己,楼蓝,会是她命运的终结者吗。
李牧赶来时,看见一屋子的人,玫瑰和阿朗他是熟悉的,楼蓝和楼橙两姐妹却没见过,要知道这别墅可是上官慕的老巢,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他原以为是上官慕又受伤,却不料他要照顾的是躺在床上的楼蓝,看上官慕那神情极为担忧,玫瑰却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在一旁,太诡异了,他在心中惊疑,不过他还是谨遵医者的本分,开始为细细为楼蓝看起病来。
“没什么大问题,着凉了,身体又有些虚弱,吊点水,好好养两天就没事了。”他下了结论,利索的打开药箱,开始配起药来。他的药箱比一般的急救箱要大上许多,里面一应工具应有尽有。
上官慕发家的早些年,因为根基不稳,经常受伤需要做手术,他甚至还用这套工具从他身体内取出过子弹,这几年对手一个个都被打败,他也就清闲了许多。算一算,距离上次他见上官慕,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
楼蓝的血管很细,纵使他经验丰富,也比平时下手谨慎了些,一旁的上官慕冷着脸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的手指在楼蓝白皙的手臂上走,让他觉得不自在。
扎好针,又开了一些药,他便带着药箱出来了。阿朗和玫瑰跟着出来,上官慕和楼橙则留在了房间。
阿朗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楼蓝正好也看向他,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嘴角动了动,又看了眼李牧,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过道里就剩下李牧和玫瑰,空气陡然胶窒起来,李牧清了清嗓子,道:“听说你前段时间不太好,一直想来看你,又怕你见到我会更烦。”
“现在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玫瑰提步向楼下走,声音很客气。她与李牧认识只稍稍迟于上官慕,这么多年,她如何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对你不好吗,刚刚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他终于没憋住,问了出来,眼前的玫瑰比他记忆中的要憔悴许多,冷淡许多,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脆弱得让他想搂进怀中,好好的保护起来。
“听说你恋爱了,恭喜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我一定和慕哥送份厚礼。”玫瑰没有回那个问题,转而笑着问道。
“谈了几个月,就分了,始终少了点什么,也就不耽误她一个好女孩了。”那张真诚的圆脸此刻跳进李牧的脑海中,虽然只是几个月的相处,但她还是给他留下了痕迹。当初是因为玫瑰的失宠,他才分手的,他急于想到她身边照顾她,却不料最终还是未能如愿。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能害了一个好女孩。
“我和他也很好,这么多年,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难道还少,我早就习惯了,楼蓝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况且,她根本也不会爱上慕哥。”玫瑰在说服李牧,却更像是说服自己。
李牧张了张嘴,不一样,楼蓝与以往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甚至不输于玫瑰,她有一种清冽的气质,没有被欢场玷污,但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你知道的,我一直就在这里。”这句话,他说过无数次,今天重复,心底里苦涩异常,不是他不想忘,只是她已经扎根在他的生命里,拔不出来了。
玫瑰何尝没想过离开上官慕,可她对于男人太过了解,李牧于她,究竟是爱,还是求不得。她无法分辨。上官慕能容忍自己的两个亲信背叛他,走到一起吗,等待他们的会不会是严厉的报复。就算他肯放手,李牧在得到后,会不会仍如现在一般记挂着她,而她又能不能终究放下这几年的执念,尝试去爱另一个人。
这样的改变未知数太多,结果也不见得如人意,她累了,倦怠去挣扎,不如安于现状,等着命运来安排她。
房间内,上官慕站在窗边,窗帘拉开一半,天气不错,外面竟是暖橙色的阳光散落一地,冬日的阳光分外的温暖。
“把窗帘全部拉开好么?”楼蓝说话仍有些费力,扬高的声音越发沙哑,如同找不到调子的破吉他。
上官慕手指一动,占了半面墙壁的玻璃窗就全部铺开来,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姐,吃苹果。”楼橙将苹果削好后,切成一片片,用小碟子装着,送到楼蓝面前,楼蓝挑了一片吃了,苦苦的,尝不出任何味道。
“不吃了,嘴里苦苦的,没胃口。”楼蓝摇头拒绝了她递的第二块。
“慕叔叔,我削的苹果,你吃一块吧。”楼橙不愿意浪费自己的一番心血,端着盘子走到窗子前递给上官慕。
顺着他的眼光看到花园里玫瑰与李牧两人正在喝茶,一边说着什么,玫瑰时不时笑出来,那种笑容与平素她所见的不一样。
玫瑰姐不是上官慕的女朋友么,怎么她跟别的男人聊的这么开心,慕叔叔也没有反应的,楼橙觑了一眼嚼着苹果的上官慕,他神色淡淡的,似是根本没看到。
“橙子,去找你阿朗叔叔,看看中午吃点什么,你姐姐连早餐都还没吃的。”上官慕回神过来,半蹲着身子,平视楼橙,温和的说道。楼橙一拍脑袋,自己竟然这么粗心,撒开脚就出来找阿朗去了。
“为什么把她支开?”眼见他走到床边,楼蓝尖锐的问道。
“你感觉好些了吗?我昨天不该那么晚带你出去的。”这样带着歉意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些不真实。
楼蓝不可置信看着他,半晌后才闷闷的说道:“我没事,不过是小感冒而已。”她宁愿他摆出玩世不恭的样子,这样她还能相信昨夜不过是场意外,但他的关切这样分明与真诚,让她找不到方向。
“你累了,就休息一会,昨夜没睡好吧,都有黑眼圈,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上官慕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楼蓝神经一紧,他安稳坐了下来,离她有一米的距离,许久没有动作,看来他当真只会坐在那里,她确实有些累,一夜没睡,加上药物的作用,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到了一双略粗糙的手,附上她的手臂,拔掉针管,又擦上碘酒,用棉花轻轻按住针孔,过了很久才松手,又试探了她额头的温度,她很想睁开眼看看他,眼皮却重的厉害,只得再度跌入沉沉的梦境中。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身上黏黏的,厚厚的被子捂着她出了一身汗,上官慕仍坐在那把椅子上,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翻了个身坐起来,那双眼睛马上睁开,里面有细微的红色血丝,神情却是欢喜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出了一身汗,应该已经好了。”她坐了起来,脑中清明,真是大好了。
“衣服在那里,你先把汗湿的衣服放下来,我去楼下给你把粥端上来。楼橙已经去另外一个房间睡了。”上官慕指指床头柜上叠好的一套新睡衣,转身出了房门。
她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竟然睡了十二个小时,这期间,上官慕就一直守着她么,她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
迅速换好衣服,上官慕却是过了很久才轻轻敲门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粥,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她最爱的皮蛋瘦肉粥。
确实饿了,一整天没吃东西,她也顾不得烫,将一碗粥喝了个精光,胃里顿时充盈起来,舔舔嘴唇,还有些意犹未尽。
“身子刚好,别吃太多,不好消化,等过几天,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吃。”上官慕的话里有几分宠溺。
楼蓝睁大眼睛看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对她好么?要一直像今天这样对她好么?心里雀跃起来,可雀跃过后的不安紧随而至,他是上官慕啊,玩弄过无数女人的上官慕,怎么会有真心呢,自己也许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吧。两种想法在脑海中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让谁。
“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想接着睡会。”她平息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上官慕点点头,嘱咐了两句后就退出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他没有开灯,黑暗下那双眼睛闪闪发亮,刚刚她明明就很高兴,却转瞬变得冷淡了,到底是为什么。
他思索良久后没有答案,伸手触了墙面,房间里的灯光猛然一亮,他的心也一阵惊醒,他刚刚是怎么了,是在为一个女人发愁吗,他竟然在一个女人床前守了那么久,而心里除了担心别无其他想法。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问道:“难道,我是爱上那个小女孩?”不等自己回答,又摇头冷笑,他是上官慕,曾被女人狠狠背叛过的上官慕,如何能再相信女人,爱上女人,女人不过是他的玩物而已。即使是楼蓝也不例外,她只是一枚棋子,而这个棋子的作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能要好,因此他才花了些心思让她以后能甘心为他所用罢了。
这样才对,他终于说服了自己,冷着脸进了浴室洗澡,仿佛又为了确证一般,沐浴后他裹着浴袍进了玫瑰房间,玫瑰还没睡,端着一杯红酒在品,似乎又是在等他。
上官慕没有任何前奏,粗暴的撕开她的衣服,按倒在床上,发泄着自己体内的冲动,而玫瑰也极力配合着他,呻吟声如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
睡了一整天,楼蓝精神极好,粥碗放在椅子上,上官慕忘记端走,她躺在床上酝酿了许久,还是无法入眠,索性起身将碗送到楼下。
打开房门后,就听得玫瑰撩人的声音,飘荡在过道里。上官慕忘记关上房门,声音就这样漏出来。楼蓝手抖得厉害,手中的碗变得千斤重,万千情绪涌上来,像置身于喧哗噪杂的人堆里,脑中一片空白,被来往的人群拥挤着,找不到出口,辨不清方向。
她倚着墙,缓缓往下滑至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肺像是突然缩成了一个小点,怎么样空气都不够用,怎样都觉得窒息。过了许久,那声音才渐渐平息,世界重新静下来,楼蓝扶着墙壁,走回自己房间,瘫软在床上。那只碗滴溜溜在地上转了一圈,留在了过道里。
从正月初四开始,楼蓝的生活就进入了正常的轨道,白天跟阿朗学习跆拳道,晚上则在酒吧上班,过年的那几天似是一场梦一样,没有留下痕迹,却又仿佛在悄然间改变些什么。上官慕的态度依旧如以往一样暧昧不明,时而来调笑她,时而又冷冰冰的,却也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偶尔见到他和玫瑰相依偎出出进进的身影,楼蓝心中会恍惚,这一对,似乎已经不如当初她所见时那般。她深思不来这种感觉上的东西,只是灵光一闪而过,她也懒得去捕捉。她就像一只鸵鸟,不管心底的愿望,尽力避免接触上官慕。
正月十四,这天正好是情人节,黄姐昨天就告知了,今天生意爆满,要大家都早半个小时上班,打起精神来。
楼蓝到酒吧时,竟已经坐了两桌在那里,轻柔的音乐,昏昧的灯光,男男女女的脸蒙上了一层轻纱,比平时多了几分神秘感,生出莫名的美来。情人节,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却也不觉得凄凉,她现在的状态,渴求爱情是求不得了,爱情,只会是生活中的绊脚石而已,她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
“蓝蓝,情人节快乐。”经过吧台时,小青叫住了她,新年新气象,他半长的头发已经烫卷,倒真有几分女人的样子了。此时容光焕发,看来他的爱情很滋润。
“肯定没你快乐,好好享受这美好时光。”楼蓝取笑他,这一声蓝蓝,总是让她恍惚,因此对小青,凭空多了许多亲切。
“就你嘴坏。”小青嗔道,从吧台下取出一支蓝色妖姬,递给她道:“瞧,这么贵的玫瑰,我还给你买了一支,免得你太孤单,你不要太感动哦。”
玫瑰用浅紫色的纸包装着,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上面还喷了一些金粉,开得正好,昂扬着蓬勃的生命力,楼蓝接过后,心中感动,真诚的道:“谢谢你。”小青耸耸肩,继续摆弄瓶瓶罐罐去配酒。
生意果然很好,酒吧里的人扎堆,连包厢走廊的过道上都满是人,大厅的池子里已经容不下,这里相对要宽敞,她从包厢到储藏室,几乎是摩肩接踵,时不时就会撞上喝多了,走路不稳的人,也有人趁着混乱揩油,她虽愤怒,却也知道,人这么多,要找出咸猪手很难,而且在酒吧这样的地方,她又是服务员,这样的遭遇并不算什么,没人会为你声张正义,只能分外小心,尽量贴着女孩身侧走。
她今天服务的四号包厢里,坐了满满的一包厢人,还另外加了三个凳子。都是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做东的一看就是个富二代,穿着打扮都是极新潮的,为人倨傲,颇有些不可一世,却也并未轻贱她,这已经是极好的待遇,她可不奢求在这里能够人人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