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瑞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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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等宁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眼泪能透过大哥的铠甲浸到衣服里,才哽咽轻喃着慢慢道出心里的话:

“大哥责罚泽儿,泽儿认。做错事该打,泽儿懂,泽儿真知道错了,可哥别不理我——”

“我、我不是个好弟弟、性格狠戾乖格、作事不择手段,还老惹大哥生气,被哥狠罚自是应该。可哥别一副距我千里之外的模样故意冷落我。”

“从京都分离开始,泽儿心里无时无刻不担心想念大哥,我怕哥的摄魂秘术解不了,我怕哥万一有什么闪失,更怕所做之事哥会不原谅我,再也不理我了。”

“泽儿心里只有哥这一个亲人,泽儿不怕打不怕死,就怕哥再也不要我这个弟弟,从哥来到这里连认错都不给泽儿时间,原谅都不愿给泽儿机会,更冷漠无视不愿理我,泽儿真的怕了。”

“泽儿有错,大哥要打要罚要教训,泽儿都甘愿受责,绝无怨言,只求哥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好,别像外人般躲避隐匿、漠然无视我。”

说到这里,宁泽似无意般闭着眼睛又往大哥怀里挤了挤,才闷声轻道:“泽儿宁可让大哥打死,也不愿被哥这么冷着,泽儿——害怕!”

宁瑞听到宁泽这些话,整个心中立时涟漪四起。

就算宁瑞知道弟弟对自己内心有所依赖,却仍震憾与宁泽竟然会如此珍视自己这个大哥,这种感觉让宁瑞宽慰、欣喜又暗自高兴。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心里对桀骜不羁、嚣张霸气的弟弟,头痛无奈下仍然当成个宝!

宁瑞想到宁泽最后一句话,深深吸了口气,抱着弟弟的双臂不由自主地又紧了几分,才拼命忍住再一巴掌扇到他身后的冲动,长叹一声:“其实哥又何尝愿意狠责与你,就算在别人眼中你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甚至满手血腥,你都是哥的弟弟,哥只会管你护你,又怎会真的不要你。”

“只是你此次做的这些事,确实让哥有点难以接受。泽儿,大哥知道你年少时那场劫难让你受尽苦楚。这些年大哥没你身边陪你长大,没有教导辅助你是哥的疏忽,但哥希望你在心里可以尽量放下那些无法释怀的经历,不要总一味地逼迫自己。”

“我不想我弟弟随时随地的轻贱自己和他人性命,我不想我弟弟成为别人眼中满手血腥、杀人如麻,众人皆能指责的恶人。”

“如今大哥打你罚你,你知道痛知道怕,可那些被你任意屠戮的信陵百姓呢?两国交战士兵可以战场上生死相拚,可祸不及父母妻儿,祸不及无辜百姓,这些哥不信你不明白。”

“泽儿,哥可以忍受你的张扬桀骜、可哥不能放任你乱杀索然无辜,不能接受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歹毒心机,大哥不想让你视性命当儿戏。”

“如果真的有些事必须要去做,只有情理之中、道义之内,你想要做什么大哥陪你,你想要得到什么大哥给你。”

宁瑞语调带着无尽的包容宠溺,将隐在心中多年的话慢慢道出:

“我知道在我们萧家二少爷的心里,对当义薄云天的大侠没有兴趣,对名利仕途也不甚在意,或许对锄暴安良、救人危难这种仁义之举也是嗤之以鼻。大哥也不需要你成为那样人,大哥只愿让你平安一生,只望你远离战场随性洒脱的生活。”

抬手微微挑起宁泽的下巴,宁瑞对上弟弟那俊美无伦闪着迷离微诧的瞳眸,一字一句中透出严肃和不容置疑:“答应哥无论以后发生何事,都不要伤人性命!否则大哥真会下狠心严惩你,知不知道?”

宁泽因为听到大哥的肺腑之言,感动得隐忍泪水再一次划下眼角。

定睛看着大哥的眼眸,那明亮若光中隐着难以抗拒的沉稳静谧,这让宁泽隐秘心门似被巨石狠狠撞击了一下,吓得他惶慌低头,生怕心中隐暗之事面对这片澄澈空明,被瞬间照亮几乎无所遁形。

扪心自问,他知道自己多年暗中慎密筹划之事,一旦达到目的昭然天下,那死伤有怎能是仅仅血陵一城百姓的可比?但他现在又怎敢告诉大哥自己未来准备有做的那些事!

“大哥,泽儿做不到不伤人命,可是泽儿答应你如无必须,我绝不再轻意夺人性命。”宁泽悲伤默想,却万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只能故作羞愧害怕般又扑进大哥的怀里使劲点头,却不敢出声应答。

宁泽不是怕大哥的凌厉责罚,他是不想看到大哥对自己失望难过的表情。

自己以注定要走上这条血腥杀伐之路,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哥能远离未来的是是非非,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就算拚尽一切他也不会再让人伤害到,自己心中最尊重依赖的大哥。

而温润如斯的宁瑞又怎知弟弟内心思绪,只当他是被自己这次狠打严惩打得怕了,让自已最后的话语吓得不轻,便更加怜爱地哄宁泽:“行了,如今大哥打也打了罚也罚过,又不能真不原谅你,这些日子知道你吃尽苦头,现在大哥看看你身后的伤倒底如何了?”

宁泽半敛明眸收起心中烦乱愧疚,再抬眸时已是特意宣染的楚楚可怜,嘟着嘴顺着宁瑞手劲趴到床上,还随口疼呼几声以示自己的怵然凄疼。

宁瑞这几日本就强忍心疼对宁泽狠挥藤条,根本没敢仔细查看弟弟伤势,生怕自己一时心软再下不去手,如今细细端详他身后道道紫黑肿狞、伤痕累累的臀腿,着实把他自己都吓得一惊。

最让宁瑞疑惑的是虽然宁泽的体质伤口比常人不易消肿难愈,可玉露液是天下公认疗伤最好的奇药,为何弟弟臀峰上最早打出来的伤痕却似乎少有消去肿印的迹象?

他不信无影和凌儿不按照自己吩咐,不给宁泽每日早晚上药三次。

当宁瑞慢慢清洗了宁泽那几道渗血的伤处,将手放到他臀腿上准备揉开渐起的肿檩时,宁泽低叫着用手挡在身后不让他碰。

“大哥,泽儿不痛了。不用在给泽儿疗伤,其实连上药都可免了,泽儿睡一觉儿第二天就能好。”宁泽知道大哥如今不生气后,睁着晶亮明眸连撒娇带装可怜地,坚持不让大哥揉开肿块。

开玩笑,自己被大哥连着三天藤条打得命都快丢了一半,自己在哥面前不能抗罚,不敢躲闪,所有的酷痛全都是硬生生受的,为何还要在事后还让玉露液或揉伤这件事,再让自己疼得死去活来一次?

宁泽任可自己这般痛着也不想再遭第二次罪,他真是怕死痛的感觉了。何况如今锐痛若能换得大哥的不气和心疼,多宠溺自己一点,宁泽何乐不为?

宁瑞也不是头次罚这小混帐,怎么不知弟弟的小心思,先是轻声哄着宁泽,可他仗着自己不会再打他说什么也不肯就范,躲闪着藏在床角被内,就是不让自己给他揉伤。

逼得宁瑞无奈抚额,面对固执坚持,秀脸上隐着无限委屈小孩儿般的弟弟,连自己都不忍苛责,何况凌儿和无影能拿他怎办?

兄弟俩来回磨叽了快半个时辰,终于把好脾气地宁瑞给惹恼了,坐在床边伸手拽过宁泽,照着他伤痕累累的臀上抽了两下,才生气道:“臭小子,你倒底让不让揉伤?”

宁泽被宁瑞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伤口厉痛,疼呼惊叫中后背又让大哥的手压得不能扭动,只能回头苦苦求饶:

“大哥好疼,屁股已经打烂了,不能再打了。大哥——”

“大哥不疼,是泽儿这里被打烂了。”宁瑞淡定自若的缓言,把手放在宁泽紫黑肿胀突起的臀上,眸中有着难得的戏谑之意。

对着臀峰又抽了几巴掌,打得宁泽不住低声哀叫,宁瑞才使劲按住颜色最深的凸起,故意冷声慢道:“两个选择容泽儿选:一是现在让哥帮你揉开肿痕能让伤势好得快点,虽痛可是哥陪着你。二是把余下欠哥的藤条都打完了,哥再帮你揉伤。大哥不逼,你可以自己选择。”

宁泽雍容秀逸的小脸憋屈地通红,无比纠结地摆弄着面前的枕头,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弱弱轻问:“大哥,泽儿可以两样都不选吗?”

“啪”的一声巴掌抽在肌肤上的响亮之音,代替了宁瑞的回答。

面对大哥这种明晃晃的威胁,宁泽有得选吗?他还敢选吗?

痛苦地扑倒在床哀嚎一声,宁泽若赴死般将屁股往大哥身前送了送,极力压抑着嗓子里的哭腔,长叹:“那大哥揉吧!能不能请哥轻点揉,别让泽儿疼死。”

宁瑞看着宁泽挫败的模样,强忍了冲口而出的笑意,双手尽量拿捏好力度按揉着他伤处肿檩,终让宁泽再次绷紧肌肤等痛楚到来的紧张心情,慢慢长舒一口气。

“大哥——”宁泽闭着双眸轻唤一声,伤口虽依旧痛得厉害,可是有哥微暖的双手轻揉,好像并不是疼得那么难忍。

“呃?”

“泽儿知道错了,你原谅泽儿好吗?”

“好!”

“大哥,泽儿真的怕疼,以后做错事哥可不可以轻点打?”

“不可以!”

“……。”宁泽听罢,伤心地嘴角齐齐下弯。

过了一会儿,宁泽凝眉想了一下,又试探着悄问:“大哥,泽儿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犯,那余下的藤条能不能免了罚?”

“……。”

身后突然揉伤的动作停了下来,半晌没有听到大哥回音的宁泽有点莫名心慌!

宁泽急忙扬身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大哥扬起揉伤的手,对着自己屁股又抽了响亮的一巴掌,才悠然自若地对着自己浅笑:

“想的美!你欠下的藤条先记在帐上,若下次再敢犯事,哥就翻倍打回来。”

宁泽再次郁闷地扑回榻上,用脸狠狠蹂躏了枕头几下后,便准备装昏过去。

谁说他萧宁泽最攻于心机、恃才傲物,张狂无忌的?

现在他算彻底明白了,在大哥面前、在哥的巴掌下,自己纵有再慎密的城府、厚重心机,都一样手足无措只有受屈、认打认罚硬挨着的份!

就这样宁瑞俩兄弟在临川城内终于享受到难得的温馨之刻,孰不知诸天阁上和忘忧谷内,以及华国京都,都将迎来风云诡变——

同时,华国京都城门外——

一位身着素袍青衣,用头上簑笠携着长长白纱遮住头脸的男子,抬起一双冷凉如冰的瞳眸,静静地盯着城门上诺大清秀隽永的“京都”二字,站了许久未动。

也不知在他身前身后来来往往过了多少进城出城的百姓,时间都快到了入暮之时,这人才缓缓收起无尽的思绪,喃喃自语:“没想到自六十年前来过这里,十七年前城外驻足后,今次又再将踏入此地。”

“京都,真是个带血饮之光,引人不祥之地啊!”

说罢,此人长叹一声后,才缓步迈入华国这座最为繁荣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