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初阶学生，可以来中阶的宿舍吗？会不会被罚带羞耻圈？”
维拉有点忧心，紧跟夏佐张望之余不忘询问。
听到羞耻圈这三字，夏佐的声音明显冷了冷：“低学阶的学生可以自由来去高学阶的宿舍，相反则不行，至于羞耻圈，那是严重犯规行为才会有的处罚。”
“宿舍为何会设计这样的规定？我不懂，干脆都不能互通不就好了？”
“学校鼓励学阶间的交流，但夜间比白天难以掌控，要避免高学阶学生对低阶学生过份欺压，就成了这样的制度。”
“喔……。”维拉沉思，“那如果违规会怎么样？”
“学院里的普通违规惩罚通常都是一套制度，第一次抚育官警告，第二次抚育官惩戒，第三次无伤关紧闭一日，再犯，会将伤势与紧闭日数慢慢提升。”
呃，想起之前夏佐是带伤关紧闭三天，还是颇惨的伤，维拉斜眼瞥了夏佐，果然是惯犯呀。
但维拉依旧有些不解。
“那为何偏偏就寝离开房间的处罚那样严重，是直接羞耻圈？”
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夏佐推开沉重巨窗，推开了掩住夜色的阻碍。
“因为夜晚是梦魇滋生横行的时刻，优良的睡眠才有优良的精神状态，好的精神状态，是对抗梦魇与梦魔的最佳良方，知道这件事吗？”
夏佐一跃就上了壁间浮雕，回头这样淡淡问道，也不忘对维拉伸出手来。
“手给我，”他提醒道，“翻上屋顶有技巧，小心。”
维拉勾起嘴角，双脚离地，自己飘出窗口。
她在空中像团飞絮般，与夏佐擦身而过，直接慢悠悠飘上屋顶。
夏佐笑了，不再担心她会跌下，自己也藉力几次踩踏浮雕，翻上了尖顶处处的屋顶。
一抵达屋顶，维拉很快发现们对屋顶有兴趣的不只夏佐与她，上面已经三三两两躺了两三组学生了，但因为屋顶无比宽广，都不会干扰到彼此。
已经在上头的人只是抬起头来看看她与夏佐，又躺回原处了。
夏佐只是斜眼看了下那些人，没有多大好恶表示。两人往中间边缘无人处走，周围视野广阔，比维拉卧房的阳台看的还看远更广。
学院是偏向幽暗的，些许灯光点缀其中，可是学院地盘之外就不是这样了。
校墙之外灯火通明，不少商家还未歇业的样子，但比起晚餐时间已经少了许多，毕竟校墙外那些商店的主顾还是这里的富裕学生。
更远更远的地方，正闪动隐隐红光，黑色的烟雾自远方多根烟囱里飘出。
烟囱群很远，像小小的树枝，但溷浊黑烟却不断扩散，连手遮去大块暗红天空，诡谲的颜色就好像地狱一般。
那是工厂群聚的城市，维拉一眼就看出，这个时代里这样的城市太多太多。
而学校外围的那几条雄伟铁路，里头大约就有多条是通向那样的城市。蒸气火车吐着白色水汽，空车去满车回，载来大量富足物资。
来到这的日子，安静的时刻维拉时常会听见鸣响的汽笛。
“呜──呜呜──”
那声音很嘹亮，跟普卡其火车鸣笛一模一样，时常瞬间将她心神拉回千里之外的家乡。
“我都忘了妳的自体漂浮。”
旁边的夏佐浅浅自嘲笑道，将维拉拉回了现实。
维拉笑笑，眼神黯淡：“没关系，这可有可无的能力，连我过去的搭档也常忘记。”
“自体漂浮没什么不好。”夏佐淡淡反驳。
说着，夏佐就示意她往屋顶边缘走，留下原地惊愕的维拉。
“你！”维拉指着夏佐怒道：“有物体操控这好优秀能力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前面的夏佐慢慢转过身来，冷眼看她。
“强大的能力限制多，物体操纵就无法像自体漂浮那样，用及伙伴。”
夏佐这样凉淡道，才让维拉想起，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自体漂浮虽难驾驭难应用，但只要抱紧对象，有足够的肢体接触，就能让活物也飘起，可是物体操纵这类好驾驭而强大的力量却不行，只能操纵死物。
意思就是，夏佐可踩着什么就让自己在空中快速移动，却永远无法带上同伴同行。
维拉沉默了。
垂着头，维拉尾随夏佐来到满天星子的屋顶边缘，挨着夏佐坐下，一起俯瞰整个校园。远方的东与西两栋管家馆，灯光还亮着，可是再远一些的校舍就几乎黑了。
“……这里是整个学院中除了观星塔之外，最高的地方了。”
旁边的夏佐这样低低解释道，像是在指导一个孩子，也许事实也真的是如此。维拉稍稍转过头去看夏佐，细细观察，深怕他是不是开始有些不耐了。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很缠人。
维拉忽然想起亚柏，不解问道：“亚柏呢？”
“亚柏怎么了？”
“他怎么没跟我们一起来。”
夏佐从鼻子哼笑了，“那家伙没事就自己关在房间里做研究，只要不是非常重要的事，邀他去哪都不会去的。”
脑中浮现亚柏镜片反光，在台灯前研读的样子，维拉竟然发现自己并不意外。
夜风微凉，划过校园发出飕飕的声响，校园里的灯又暗了好几盏。旁边夏佐神情松散，侧坐在边缘轻微歪着颈子看向远处，晚风撩开少年发丝，露出抑郁而干净眉宇。
夏佐瞇着眼，继续解说：“没事时，我会来这看看，有时可以意外发现一些阴谋，或是贵族学生故意藏着的秘密。”
嗯？秘密？
维拉被转移了注意力，将目光三两学生游荡的校园，专注看了起来，“他们会有什么秘密？”
“一些贵族学生故意藏着的竞赛机会，或是些帝国高层来访征才一类信息，”夏佐抬高了下巴，神情好像快要睡去：“他们会尽其所能增加自己族群的优势，排挤我们发展，但他们总需偷偷筹备，在这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说着，夏佐递给她一个黑色的圆筒状、看似精密的不知名仪器。
维拉惊喜接过，一阵把玩：“这是什么？”
“望远镜。”
说着，夏佐示意般喀撘一声拉开黑色圆筒，果真是只前窄后宽的单眼望远镜。
学着夏佐，维拉也刷一声拉开望远镜，在手上掂着重量，啧啧称奇：“我们后勤工作要常常闯空门，我空间里也有几只望远镜，却没有一只能这样折迭，省了好多空间呀。”
望远镜算是她与班杰明不可或缺的伙伴，真想也让班杰明看看这东西呀。
“妳手上那只外观有点旧，但已经过亚柏调整，性能可能比某些贵族学生自费买的还要好。”
真的假的，维拉低头打量那只真人不露相的望远镜，“亚柏很擅长器械吗？”
“他军团的研究耳饰虽然只有低阶，可是学器械一类学起来，比其他昆诺学生都快。”夏佐单手撑着地，另手拿起望远镜，随意的逡巡看起校园：“亚柏那里堆满一堆杂物，都是这些东西。”
“拿走那些不会有问题？”
“那些都是故障被丢掉的，亚柏把它们捡回来当研究对象，很多都修好了。”
维拉听的有些茫茫然，感觉夏佐和亚柏已经离她世界颇远了般。
呆了呆，维拉放下手中冰凉望远镜，低低道：“昆诺真的有许多我们那里没有的东西，我们那非常少见的东西，这里也到处都是。”
“例如？”
“车辆，煤气灯，还有随处可见的手枪。”说着，维拉不解转头问夏佐：“那些有时会驶入校园的敞篷老爷车，到底是谁的？是学生的吗？”
“有些是，有些属于来校园拜访的军官与贵族一类。”
问答了一阵子，维拉稍稍静了下来，发现了夏佐与亚柏之间的差异。
亚柏回答问题时都语气轻缓，不急不徐，夏佐却总是神态冷凉，虽然有问必答，却多了分若隐若现的不耐。
是不是她问的问题，都是可以自己找到答案的？还是因为亚柏太忙，夏佐只好被迫来照顾她这小鬼？
维拉盯着夏佐侧脸，小心翼翼问：“夏佐，我是不是问题很多？很烦人？”
没想到少年却连脸都没转过来，只是不解反问：“为什么？”
“我问的问题好像都是自己可以找到答案的，又没什么重要性，还占用你这么多时间。”
夏佐这才转过头来，黄眸直直看着她。
“妳想太多了，我刚进来时也是这样烦亚柏，越快进入状况自然越好，妳不必客气。”
说着，想到什么般，夏佐勾起嘴角：“如果真要不耐烦，应该也是亚柏那研究狂先不耐烦吧？他脾气其实有点坏。”
维拉无言，目光空洞，深觉夏佐比谁都没资格说人脾气坏，但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你惹恼过亚柏吗？夏佐？”
夏佐皱皱鼻尖，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很少，但还是有。”
“那是为了什么？”
夏佐顿了顿：“有点难解释，之后妳就知道了。”
正当维拉还在脑中想象，两人到底会为什么争执，夏佐忽然用手肘撞撞她。
“看那群白色衣服的，用望远镜。”
果然远一些的演奏厅有不少人走出，像是什么活动散场一样。维拉依言拿起望远镜，白衣人清晰进入视野，没想到是群漂亮的妙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