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你出来了!”延续刚刚那股悲愤又激动的气势,维拉伸手猛跩夏佐,又是阵悲鸣:“我的抚育官不是人啊呜──”
换夏佐僵了,无言斜眼看着激动的维拉,良久才吐出一句:“妳抚育官谁呀?”
“凯里!惹人厌、金发的老男人!每次都用项圈让我脸部着地!他自己怎么不试试!”
残耳平时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鸟样已够显眼,何况此时是三人全数集聚、还吵吵闹闹的。邻桌纷纷投以斜眼关切目光,不着痕迹的聆听着,一口食物嚼到变成浆了都还不吞下。
而残耳三人持续诡异还互动着。
没想到平时以凶恶闻名的夏佐,明明被猛拉衣袖,却没对少女丢刀叉,还意思意思拍了拍少女脑袋,甚至,拉开旁边椅子要少女坐下。
──在场学生皆硬生生忍住喷饭、喷茶、喷血的一股冲动。
那是谁?
大家都知道残耳军团护短,但那已经不是护短的程度,而牵涉到人格异动的问题了。那替少女拉开椅子的人根本就不是夏佐,已经是另一种生物了!
还有那个哭哭啼啼、我见犹怜的少女,不是听说她今天猛把冲锋枪往人家嘴里塞吗?
这些人到底是谁?形象反差也不是这样的!
人格给我统一一点啊!
听到抚育官的名字,亚柏扶正眼镜,凉凉道:“我有听说,新来的抚育官是有少校官阶的老式名门,来学院主要是来养伤与授课。”
“是的!那老男人都用鼻孔看人!”
维拉没好气在夏佐旁边坐下,爪子还黏在夏佐衣袖上继续拉扯,忿忿不平:“那家伙才看不出有受伤,就算有,也一定在脑子。”
亚柏笑笑把留在原位的餐具推给维拉:“说话小心点,这里人人都乐意告妳的状。”
“告就告,谁告状,就把凯里对我做的放大十倍送那位。”维拉掏耳。
夏佐缓缓抬眸,凉淡表示:“正确作法。”
刚刚嚼半天不吞食物的邻桌,突然加快了进食速度。
一边讨论维拉抚育官的背景,三人一边有默契进食,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以惊人速度消耗起桌上如山美食,丝毫不拖泥带水。
想起什么般,维拉从自己油腻腻的餐盘里抬头:“夏佐,你伤口现在如何?”
“都好了,出禁闭室治愈师就会帮忙治好。”
夏佐头也没抬,以稳定速度继续他的晚餐,维拉只看见少年浓密眼睫轻轻颤动。
已经先吃了几分饱的亚柏抬起头来,“维拉,一直想问妳都忘了,妳的室友如何?这个时后有空床位的房间,室友应该都不太好相处。”
维拉惊愕瞠目,“是吗?我昨天到时她们都已经睡了,还没有接触过。”
“几人房?”
“六人。”
夏佐看看维拉,慢条斯理插话:“自己小心点。”
维拉本来只有一点担心,夏佐那句自己小心点,瞬间就让不安上升了几阶高度。
三人用餐速度都很快,聊不到几样杂事,就都吃饱了。
夏佐还没从伤口回复的后遗症疲惫中恢复过来,先自己回房了,维拉则跟着亚柏到他房间去,取一些识字的教材。
刚进房间,亚柏就将不透光灯罩都取下,露出里头的夜光石,顷刻房间就通亮了。
“坐下,”亚柏指着书桌旁的一张椅子,翻开桌上几本书:“来告诉我妳大约学到哪,字母都会写吗?”
“都会,但都硬背下来的。”
“字母的形状本来就是要硬背,那知道每个字母的发音了吗?”
“呃,不会。”
亚柏淡然的点点头,阖上那些书本,从书堆里又抽出一本。
“那我们就从这开始吧。”
晚餐后,维拉花了约两小时的时间,跟亚柏学了读字母的基本发音。
听说还有更复杂的复合发音,而且是记拼字非常重要的部份,但亚柏说今天来不及,要她先回去洗澡休息,好应付明日的比试。
维拉抱着亚柏给的轻薄儿童识字书,在亚柏陪伴下一步步走回低阶学生宿舍。
“很累吗?”晚风徐徐的草坪路上,亚柏这样侧脸问她。
维拉抽抽嘴角,“跟军团里南征北讨时期比起来,算还好,但也颇累的。”
“比试大约会在一周以内全部结束,这种日子不会维持很久的。”
维拉嗯了一声,腾出一只手去勾亚柏手臂。
亚柏挑眉看她。
那神情似乎在思索,如果维拉不是残耳,他是不是可能已经把她碎尸万段。
“真爱撒娇。”亚柏蹙眉:“军团的监护人没有阻止妳?”
维拉从鼻子阴阴的笑了。
“就是军团的监护人鼓励我的,说是乱世里要发挥女性天生的优势,久而久之,就养成这种习惯了,”得寸进尺般嘿嘿笑了,维拉往亚柏手臂一阵乱蹭:“你说不喜欢我也不会改的,谁叫你是这里我唯二的同伴。”
亚柏目光空洞,“我是没觉得有什么,倒是妳,有胆对夏佐这样吗?”
维拉抬眸看亚柏,眸光玩味浓厚。
“为什么不敢?”
“不怕他提着妳的领子,把妳扔出去?”
“那是凯里吧!”维拉哼哼两声:“夏佐对外人可能会这样,但照今天情况来看,他对自己人的容忍程度还颇大的。”
“果然,妳今天就是在试探他。”亚柏无奈:“那家伙就是只野生的猫,脾气很倔,妳自己小心,别碰到了他的底线。”
底线吗?
维拉还在思考着,两人就来到了低阶宿舍门口。亚柏拍拍她背脊,把她往门口推。
“快回去吧,公共浴室在一楼,盥洗用具和干净衣物什么的,应该也有仆人天天自动帮妳更换,直接拿就好了。”
感谢母兽般,维拉给了亚柏一个缱绻的拥抱。
她放开亚柏,抬头看他,“谢啦,亚柏”
亚柏笑笑,催促般又扶着维拉背脊,把她往宿舍方向推。
“快回去吧,早点睡。”
维拉随身空间里就备有换洗衣物,于是她没回房间,直接去了公共浴室。
一到走廊底部的女性公共浴室,维拉再度感受到有钱人世界的荒谬。
从前,维拉最好也只在夺回的边境军事据点,享用过转动十字轴就会流出的热水。
当时那里是一个颇大的空间,里头墙面装着多个莲蓬头,没有隔板,只铺着光滑磁砖。光是那样,就让维拉与一干伙伴兴奋的要命了。
现在呢?维拉看着入口处整齐堆放的沐浴用具──洁白的大毛巾、一块块香气四溢的乳白香皂,还有一堆不知名的奇怪小东西。
一群群也是来洗澡的女性,自维拉身边进进出出。
十二岁的维拉是低阶学级里最高年级的,所以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比她小的女孩,吵吵闹闹在管家的陪同下,抱着漂浮橡胶小鸭之类的玩具进入浴室。
管家呀,维拉看那些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看的出神。
据说那是只有十岁以下的有钱小孩,才能安置在宿舍里的仆役。上课时管家虽不能陪同,超过十岁也不能再带管家进入学院,可是其功能却万全的让人羡慕。
能随时随地替人做热腾腾的糖浆馅饼,就是个让人眼红的功能。
抱着毛巾与盥洗用具进入了入口,却发现里面是独立一间间的卫浴。
每一套浴室都内有两间小房,分别是干的更衣室,与里头湿的浴室,浴室里有浴缸,更衣室里有连身镜和体重计……
经过一整天的奢华轰炸,维拉很累,已经不想多惊讶什么了。
只是这精致的雕花内壁,到底是雕个屁花?维拉酸葡萄的歪嘴瞪着雕花,有了这些雕花也不会洗的比较干净,还会藏污纳垢!
她用死鱼眼一次次扫荡这莫名豪华的浴室,感到异常悲愤。
就是看不惯死贵族的小老百姓,这些钱太多的混蛋,总有一天她必定要跟自己伙伴,把这些肥羊抢个精光。
只想快点睡觉的维拉没有泡澡,快速洗完就将用过的毛巾与脏衣服,往集中清洗衣物的桶子一丢,包着自己湿淋淋头发回房了。
不得不承认,一打开房门的当下,维拉真的吓到了。
因为她只有五个室友的房间,现在里头竟然有近十人。女孩们围成一圈坐在地毯上,正享用着香气四溢的宵夜。
她一开门,女孩们就齐刷刷的回头看她。
维拉与她们凝滞的互看着,女孩们在上下打量她老旧的睡袍,与学校提供的室内拖鞋,而维拉,也傻眼的看着女孩们头上顶着的夸张发卷。
那些发卷怎么回事?
这些小鬼不是最大才十二岁,怎么一个个,就像天天混社交圈贵妇一样了?而且这样围个圈阴阴回头看她,好像什么邪教一样!
明天一定要去告诉亚柏和夏佐,她的房间被发卷妖怪占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