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榠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第一次眼中闪着迷茫的光。
世界之大,她竟不知道该去哪儿。
穿过街道,苏榠向对面的小巷走去,十公分的短靴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嗒嗒的节奏,在平静的夜里显得很是突兀。
一道黑影突然扑向苏榠,或是因为特工本能的反应,或是因为天生的母性,苏榠一手下意识挡在腹部,另一只手一掌打向黑影。
但下一刻,苏榠看清楚对方是个六岁大的小男孩时,立即收住了手。
黑衣的小男孩扑在苏榠的怀里,低低地抽泣着。苏榠惊讶地看着怀里的男孩,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精致的五官还未长开,苏榠想,这个男孩今后绝对是个妖孽。
他身上穿的,不是现代任何一个国家的服装,而是像古装那样繁杂的服饰,腰间还有一块白色的玉佩。
难道是跟剧组走散了?可据苏榠所知,这附近没有什么景点,更不会有什么剧组在这里拍戏,本能地警惕起了四周。
等苏榠的思考完毕,果不其然,四周就出现了一群黑衣杀手。
但她却并不知道,男孩的出现只是一个偶然,跨时空的偶然。也许这更是一种必然。
看着他们身上的标志,苏榠冷笑,姐姐,你想赶尽杀绝?
她看了看怀中的男孩,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这男孩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男孩给他的感觉是无助,迷茫,害怕。
环视一周,杀手还未动,不待他们反应,苏榠抢先拔出了手枪。
“砰砰”清脆的枪响,随后低声对男孩说:“一会我让你跑,马上就跑,听到了吗?”男孩黝黑的眼睛看着苏榠,不知为何,他眼里竟然是无比的信任,随后他点了点头。
“一二三,跑!”苏榠向巷口的杀手开了一枪,沉重的物体倒地,男孩拔腿跑了出去,向对面的小巷跑去。
没了小孩的干扰,苏榠身手灵活了许多,一颗子弹穿过最后一个杀手的眉心,他跟随他的同伴离开了。
解决掉后,苏榠擦了擦手枪,把它放入风衣的暗囊,跨步出了巷口。
X市什么不多就是垃圾箱多,男孩躲在垃圾箱的背后,垃圾箱很大,完全挡住了男孩的身影,他听到身后让人安心的脚步声,立刻站起身来,看着苏榠的那一刻,眼中满是欣喜。
虽然这个男孩来历不明,但是却给苏榠一种莫名的感受,莫名的信任感,她微笑着走了过去。
“咻”消音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苏榠暗道不好,“该死,小心!”苏榠向男孩扑了过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唔”子弹完全没入肉里,右肩被射中了,苏榠咬咬牙。
“姐姐你没事吧?”男孩有些担心的问道。苏榠还来不及回答,身后的枪声又响了起来,苏榠头一偏,子弹擦过白皙的脖颈,项链的细链断成两截,稳稳地落在了男孩的手中。
苏榠没有注意到这点小事,抱着孩子扑到垃圾箱后面。在那一刻,男孩取下了腰上的玉佩,偷偷地把玉佩放进了苏榠宽松的衣袋。
只有他知道,这玉佩有一种神奇的作用,但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凭着本能,把玉佩偷偷藏在了一个未曾见过面,却没来由的信任的人身上。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苏榠的背后已经被大片血染红,红润的嘴唇变成了苍白的颜色。
第二批杀手已经赶到,苏榠放下孩子,只身把四周的杀手引向路边。
原本繁华的街道,因为这枪声,人们四处逃窜,上一刻还有说有笑,此时却已变得冷清,五色的霓虹灯映出苍白的容颜,汗水越聚越多,她四周的黑衣杀手也越来越多,黑色的“墙”围得密不透风。
“她受伤了”九点钟方向的黑衣人声音有些雀跃,下一秒,他的眉心就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高大的身躯应声而倒,尸体滚向路边。银质的手枪枪管处还冒着烟,“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苏榠身边的杀手又倒了几个。
对准前方的敌人,扣下扳机,但是枪只是咔咔响了两声。
“该死,没子弹了。”苏榠本就无血色的唇又苍白了几分。扔掉手枪,从短靴侧边抽出手侧刃,灯光下,薄如蝉翼的刀刃,泛出慑人的寒光。
“唰唰唰”,银色的刀芒划出一条条弧线,每一条都经过黑衣杀手颈部的大动脉,杏色的风衣在黑衣人之间翻飞。
路边的尸体几乎占了黑衣杀手的一半,但是几次运功下来,苏榠的体力也渐渐透支,身体虚晃了一下。
男孩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安渐渐扩大,见着苏榠身体晃了一下,他下意识从垃圾箱后站了起来,喊道:“小心!”
这时,被苏榠割了脖子近乎死亡的杀手,在他死前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开了一枪。
子弹划破空气,似乎能看得见得它飞过轨迹。
男孩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铺天盖地的疼向他的身体袭来,男孩的脸顿时变的苍白。苏榠注意到了男孩这边的情况,却因为这,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杀手。
苏榠背后的杀手一掌打向她,她直直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忍痛强站了起来,鲜红的液体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不远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向苏榠飞驰而来,车中人嘴角擎着一丝冷笑,她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苏榠的身体和那辆艳红色的名车相接触,在那一霎那,她与那人的视线对上了。她突然好想问问车里的人。
“姐姐,若是从来一次,还会再爬上那座开满曼陀罗花的山坡吗?”
可是,车里的人和她对视的那一刻,眼神凌冽,其中尽是怨毒和恨意。
苏榠似乎明白了,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爬上那座山坡,还会再假笑着对自己说:“妹妹,那边有一片花田,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是的,因为自己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她是婶婶和父亲的孩子,她始终认为,婶婶的死是自己和母亲造成的。
所以,若是重来一次,苏雅还是会带着她爬上那个开满曼陀罗的山坡,那个新闻里被报道的极度危险的山坡,那个终是改变了她们命运的山坡。
霓虹灯下,鲜红的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切都成了慢镜头,苍白无血的面容,酒红色飞扬的发丝,“嘭”,重物落地的声音,地上血液蔓延,绽开成一朵血色莲花。
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他想冲过来,但是,他的身体渐渐开始透明,他伸出手,想尽力靠近那个坠向地面的女子。
“姐……”最后一个字飘荡在空气中,终化为乌有。
苏榠覆上腹部,妈妈没能力把你生下来,对不起。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她看见了车上的人走下来,苏雅。“亲爱的妹妹,你终究是死在了我手上。”较好的面容,透着一股怨恨,眼中平静似掀不起波澜的湖。
“轰”苏榠缓缓闭上了眼,她的世界坍塌了,沉入无尽黑暗。
苏雅看着地上那具身体渐渐冰冷,她的眼眸也渐渐冰冷,所有的思绪都被放空,所有的恨意都渐渐凝固。
没有欢喜,没有高兴,更没有轻松。
苏雅在心底问自己:二十多年,你真的恨吗?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心中空荡荡的。
“榠,为什么……你不是母亲生的呢?”淡淡的声音里凝着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疲惫。
杀手渐渐消失,这片年轻人最爱聚集的地方静了下来,没有一个活物敢靠近这里,连下水道里的老鼠都因为这血腥的枪声偷偷地躲了起来。
没有人曾看见,那只无瑕的白色玉佩在苏榠的风衣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突然间又一闪,风衣兜里变得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