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道统”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第二辑·第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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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历史影响(1)

对韩愈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活动,唐代就已议论其是非,后世学者也不断有评论。分析这些议论,可以看到韩愈在教育历史上的影响,较重要的有四个方面。

(一)推崇孔孟,强调道统

唐初虽有明文规定尊孔,但在佛教盛行的条件下,社会上对尊孔是极有限度的。韩愈倡尊孔而反佛,他继承儒家尊孔的传统,且将尊孔推到新的高度,他说:“生人以来未有如孔子者,其贤过于尧舜远者”。把孔丘尊为最高圣人。他又认为孔丘之后的儒家学者中,孟轲是孔学最忠诚的继承人,他的儒学思想是纯粹无疵的,能发扬孔学,辟杨墨,使后之学者“知崇孔氏,崇仁义,贵王贱霸”,因此特别推尊孟轲,“以为功不在禹下”。此论一出,当时学者响应,孟轲的地位被提高而超过其他学者,以至于孔孟并称,儒学被称为孔孟之道。

韩愈认为,儒学的基本宗旨是仁义之道,而仁义之道是人类社会《处州孔子庙碑》。

5生活最正确最完善的准则,“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这个维持社会正常秩序的道,“中国之人世守之”,有一个世世代代的传授系统,最早从尧开始,“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韩愈编制这个道统,目的是为了抬高儒家在历史上的正统地位,而与佛教传法世系的宗教法统相对抗。而编制道统还有他的个人目的。

他声称孟轲之后,无人传道,儒道中衰而释老横行,自己的使命就是要继承道统。他说:“释老之害,过于杨墨,韩愈之贤不及孟子。

孟子不能救之于未亡之前,而韩愈乃欲全之于已坏之后虽然,使其道由愈而粗传,虽灭死万万元恨。”他把自己作为道统的继承人,这使他复兴儒学的活动有了历史根据。他要继承孟轲攻异端的斗争精神,为了恢复儒学在唐代思想领域的统治地位,决心不畏艰难困苦,扭转危局,“寻坠绪之茫茫,独旁搜而远绍,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既倒。”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韩愈提出道统学说,并以自己为道统的真正继承人,这些思想,成为韩门弟子及再传弟子们的基本观念。林简言在《上韩吏部书》

中说:“去夫子千余载,孟轲、扬雄死,今得圣人之旨,能传说圣人之道,阁下耳。”皮日休在《请韩文公配飨太学书》中也高度评价韩愈复兴儒道的功绩,他说:“唯昌黎公之文,蹴杨墨于不毛之地,蹂释老于无人之境,故得孔道巍然而自正。”称赞韩愈是“身行其道,口传其文,吾唐以来,一人而已”,要求以国家行政命令,规定韩愈配飨于孔《原道》。

《原道》。

《与孟尚书书》。

《进学解》。

5庙。皮日休的建议,代表了一部分士大夫的思想。

韩愈的道统思想,在北宋初期受到一些学者的重视和肯定。孙复在《上孔给事书》中说:“自夫子没,诸儒学其道,得其门而入者鲜矣,唯孟轲氏、荀卿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而已。”在《信道堂记》

中说:“吾之所谓道者,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也,孟轲、荀卿、扬雄、王通、韩愈之道也。”孙复完全接受道统的思想,并肯定韩愈在道统中的重要地位,只是在道者中加了荀况。

石介在《尊韩》中说:“道始于伏羲氏,而成终于孔子。若孟轲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祖述孔子而师尊之,其智足以为贤。孔子后,道屡废塞,辟于孟子,而大明于吏部。”《怪说中》又说:“周公、孔子、孟轲、扬雄、文中子、吏部之道,尧、舜、禹、汤、文、武之道也”石介只是把道统开始的年代再提前,其他主张则无大出入。

苏洵也赞成道统思想,他在《上欧阳内翰第二书》中说:“自孔子没,百余年而孟子生;孟子之后,数十年而至荀卿子,荀卿子后,乃稍阔远,二百余年而杨雄称于世;杨雄之死,不得其继,千有余年而后稍属之韩愈氏。”也承认韩愈在道统中的地位。

到了程颢、程颐,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们对韩愈抬高孟轲的地位极为赞赏,但为了抬高理学的地位,以理学为儒学的正统,却把自己列为孟轲之后儒学的继承人,宣称只有他们才真正是上接孔孟的,认为韩愈只不过是一个有见识的豪杰之士而已,把韩愈从道统中撇开。程颐在《明道先生墓表》中说:“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先生生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志将以斯道觉斯民。道之不明也久矣,先生出,倡圣学以示人,辨异端,辟邪说,开历古之沈迷,圣人之道,得先生而后明,为功大矣。”又在《明道先生门人朋友叙述序》中说:“而以为孟子之后,传圣人之道者,一人而已。”一再强调是程颢上继孟轲而传圣人之道。

随着理学思想的形成,韩愈的道统思想被修正,韩愈从道统中被5排除,由理学的奠基者“二程”取而代之。韩愈的理论从理学来衡量也有很大弱点,也受到批评。苏轼在《韩愈论》中说:“韩愈之于圣人之道,盖亦知好其名矣,而未能乐其实。然其论至于理而不精,支离荡佚,往往自叛其说而不知。”韩愈在理论上没有像在文学上有建树有创新,确实存在着不少自相矛盾之处。

韩愈推崇孔孟,产生深远影响。从唐代开始,孔孟之道成为封建教育的指导思想。《孟子》一书也同《论语》一样成为圣人之书,逐步上升为儒经。韩愈还特别重视和表彰了《礼记》中的《大学》,在《原道》中引用《大学》一段重要的话,作为自己的理论根据。《大学》说: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引用这段话,目的在于说明修养的目的在于去改进社会,要有为而不是无为,要入世而不是出世,要治国平天下,而不是独善其身;其次还在于说明修养是自主观到客观,从心到物,个人的修养心性是处理万事的根本。自此之后,《大学》在儒学理论中的地位被大大地抬高。在韩愈新儒学思想的影响下,李翱以《中庸》为其主张“灭情复性”的理论依据,使《中庸》也受到重视,地位也随之抬高。

韩愈、李翱这种学先王之道的思想倾向,影响了宋代的理学家;启发他们也以《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圣贤书为依据。

为突出其地位,合称《四书》。《四书》成为理学的基本典籍,随着理学居于儒学主导地位,《四书》也成为学校必读的教材。

(二)文以载道

韩愈提倡的文学理论,最基本的观点是“文以载道”,从这个观点出发,又引申出一系列的文学主张,这些主张传授给“韩门弟子”,成为新古文运动的思想主流,对文学、教育有极大的影响。

“文以载道”的观点,认为文是手段,道是目的;文是形式,道是5内容;文是为道服务的,这是文道的关系。道的涵义,就是孔孟的仁义之道,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相传的治理人类社会的基本准则。

求学的目的是“志在古道”,使“古道”在社会生活中实现。为了求取“古道”,必须通过学古文来学古人之道。“愈之志在古道,又甚好其言辞”,“然愈之所志于古者,不惟其辞之好,好其道焉尔”。

韩愈在《题欧阳生哀辞后》说:“愈之为古文,岂独取其句读不类于今者耶?思古人而不得见,学古道则欲兼通其辞,通其辞者,本志乎古道者也。”把古道和古文的关系说得更清楚。因此利用古文的形式来宣扬古道的内容,古文成为卫道与扬道的武器。

韩愈提出新古文的理论,也有创作新古文的实践,他的新古文达到相当高的成就。苏洵在《上欧阳内翰第一书》中说:“韩子之文,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其渊然之光,苍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视。”气势雄伟,自然流转,蕴含意深,是其特点。

李翱在《韩公行状》中评韩愈的古文及其影响:“深于文章,每以为自扬雄之后,作者不出,其所为文,未尝效前人之言,而固与之并。

自贞元末,以至于兹,后进之士,其有志于古文者,莫不视公以为法。”韩愈乐于奖教后进,称发其善,教所不及,多有投书请益者,不论何人,皆有指授,他的文章,被后进之士视为准绳。《新唐书韩愈传》说:“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晚唐对韩文的评价很高,杜牧称“杜诗韩笔”,把韩愈的文与杜甫的诗并提。

韩愈的文学理论,在弟子们以至后学中相传不缀,“后学之士,取为师法”。孙樵在《与王霖秀才书》中说:“樵尝得为文真诀于来无择,来无择得之于皇甫持正,皇甫持正得之于韩吏部退之。”源于《答陈生书》。

《答李秀才书》。

《旧唐书韩愈传》。

5韩愈,传至孙樵,已经是第四代。所谓为文真诀,也即“为文之道”,而为文之道,据说就是“储思必深,辞必高;道人之所不道,到人之所不到,趋怪走奇,中病归正。以之明道,则显而微,以之扬名,则久而传。”这也是各有所传各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