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兼综百家”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第一辑·第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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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议论(2)

[注释天:在《荀子》书中,天的性质不完全一致。在本篇中,天具有自然的物质的属性。常:法则。

之:指天常,即天的运行法则。治:指符合天常的措施。

乱:指违背天常的措施。

本:指农业生产。

养备:生活物质充分。动时:根据时季的特点行动。

循道:遵循客观规律。“循”字今本作“修”,据王念孙《读书杂志》校改。不贰:不三心二意。

妖怪:指自然灾害或自然界的异常情况。

本荒:农业荒废。用侈:挥霍浪费。

养略:生活资料缺乏。罕:少。动罕:很少活动,懒惰的意思。

全:指生活美满。

1倍:通“背”。违反。

12薄:迫近。

13受时:遭遇的天时。

14至人:通晓事理的高明人物。

[原文不为而成,不求而得,夫是之谓天职。如是者,虽深,其人不加虑焉;虽大,不加能焉;虽精,不加察焉,夫是之谓不与天争职。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舍其所以参,而愿其所参,则惑矣。

(同上[注释“不为”二句:这是指不以人的主观愿望为转移的自然功效。

“如是者”八句:其人,即上节所说的明于事理的“至人”。深(深奥)、大(广大)、精(精微):这是对“天职”的描述。不加虑、不加察、不加能(不夸大其职能):这是“至人”对“天职”所采取的态度。

这种态度与荀子所谓“唯圣人为不求知天”是一致的。

治:指人的主观努力。

能参:是说上述三者(天时、地财、人治)可以结合起来。参:

即三。

所以参:指人治,即人治理客观世界所作的努力。

所参:从上下文意来看,是指“与天争职”。

[原文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望时而待之,孰与应时而使之?因物而多之,孰与骋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孰与理物而无失之也?愿于物之所以生,孰与有物之所以成?故错人而思天1,则失万物之情12。

(同上[注释大:崇拜。

孰与:哪里比得上。物畜:把天当作自然之物去畜养。

天命:古语。原指天的旨意。但荀子在本篇中没有把天看作人格神,故可把天命释为天的法则(自然规律)。

时:天时。应时:适应天时。

因:听任。因物而多之:听任物类自然增多。

聘能而化之:施展人的才能促使它变化发展。

思物而物之:思念万物而想役使它。

理物而无失:治理万物而不失其用。

愿于物之所以生:思慕万物是如何生长的。

有:通“佑”。有物之所以成:帮助万物去生长。

1错:放置。错人而思天:放弃人的作用而希望天的恩赐。

12惰:本性。

[原文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礼。

(同上。又见同书《富国篇》

皇天隆物,以施下民,或厚或薄,常不齐均。

(《荀子·赋篇》

[注释隆:同“降”。

施:今本作“示”,据王念孙《读书杂志》校改。

常:今本作“帝”,据《读书杂志》校改。

附《管子》语[原文持满者与天,安危者与人。失天之度,虽满必涸;上下不和,虽安必危。欲王天下而失天之道,天下不可得而王也。得天之道,其事若自然;失天之道,虽立不安。其道既得,莫知其为之;其功既成,莫知其释之。藏之无形,天之道也。天道之极,远者自亲;人事之起,近亲造怨。

万物之于人也,无私近也,无私远也。巧者有余,而拙者不足。其功顺天者天助之,其功逆天者天违之。天之所助,虽小必大;天之所违,虽成必败。顺天者有其功,逆天者怀其凶,不可复振也。

(《形势篇》。同书《形势解》对此有诠解[注释满:丰满。此有强盛的意思。与:随从。持满者与天:要保持强盛必须顺从天。

安:平。安危:平定危难。

释:放下。此有离开的意思。

天道之极:天道所至。

人事之起:人为所生。

怀:招致。立政出令,用人道;施爵禄,用地道;举大事,用天道。

(《霸言篇》

[原文上度之天祥,下度之地宜,中度之人顺,此所谓“三度”。

故曰:天时不祥,则有水旱;地道不宜,则有饥馑;人道不顺,则有祸乱。此三者之来也,政召之。

(《五辅篇》

[注释政:这里是指在对天、地、人考察失度的情况下所制定的错误政策和政治行为。召:招致。

[原文水,一害也;旱,一害也;风、雾、雹、霜,一害也;厉,一害也;虫,一害也。此谓“五害”。五害之属,水为大。五害已除,人乃可治。五害之属,伤杀之类,祸福同矣。知备此五者,人君天地矣。

(《度地篇》

[注释厉:通“疠”。瘟疫。

君:统治。

(三)论形与神

形神问题,即人的思想意识(神)同人体(形)的关系问题。稷下学者对这个问题的讨论虽不充分,但对于开启汉代以后的深入讨论,起了重要的先导作用。宋、尹文运用他们的精气说,认为人的思想意识来自精气,正常的人体是储存精气之所,只要注意保存精气,就会产生思想。这种观点把人的精神现象看成一种物质活动,具有反对唯心主义的“灵魂说”的积极意义。但他认为精神可以离开人体而独立存在,从而导致形神二元论。荀子则力图把二者统一起来,提出“形具而神生”的命题。这个说法虽较简略,但无疑是正确的。

宋尹文[原文定心在中,耳目聪明,四肢坚固,可以为精舍。精也者,气之精者也。气,道乃生,生乃思,思乃知,知乃止矣。

(《管子·内业篇》

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气之极也。

(同上敬除其舍,精将自来;精想思之,宁念治之;严容畏敬,精将自定。

(同上荀况[原文形具而神生。

(《荀子·天论篇》

[注释形:指人的形体。神:精神。此指人的思想意识。

(四)论知

从理论上较为深入地探讨知论即认识论问题的稷下学者,当推宋、尹、孟、荀等人。他们讨论的内容涉及认识来源、认识能力、认识过程以及检验真知的标准等问题。

在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发展史上,宋、尹文首次用“此”、“彼”这两个对立的概念,明确表述形成认识的两个方面;即认识主体与认识对象。认识主体即被称为“心”的思维器官;认识对象即主体以外的客观事物。宋、尹认为,作为认识对象的客体是可以被主体认识的。

认识事物的基本途径是虚静无为。虚静,即去掉好恶与妄求,保持内心的纯洁与专一,让“神”(精气)留处心中,从而使心具有认识事物的功能。无为,即心智不要干预耳目等感官的“接物”活动。他们还用“意”(感觉)——“形”(概念)——“思”(思考)——“知”(认识之完成)来说明认识的全过程。这种认识理论明显地把认识看成人的思维器官对客观世界的反映,这无疑是一种唯物主义的观点;其中关于认识过程的表述,也初步接触到了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的关系问题。但是,宋、尹的认识论是有严重缺点的:他们所强调的认识途径,实际上把认识理解为一种静止的、被动的、直观的反映;而把心的认识功能归之于精气的说法,又使这种理论蒙上一层神秘主义的色彩。

同出于稷下黄老之学的彭蒙、田骈、慎到等人遗留下来的思想资料不多。从《庄子·天下篇》对他们的评述中可以看出,他们反对认识的片面性,认为任何一种对具体事物的知,都由于事物本身的局限而具有不完全性,追求不知之知还会损害身体;主张“不谋于知”,以不知为知,以不言为教,从而由反对认识的片面性而倒向无知论与不可知论。

孟子在认识来源问题上具有二元化倾向:一方面讲究“天赋道德”,认为人天生就具有仁义礼智等良知良能;一方面又强调环境对思想的重要影响。但是,在他看来,环境的影响不过是对良知良能的一种消磨,因此他把正确的认识归于内心自省而贬低感性认识的重要作用。这种理论显然是把宋、尹重视心智的思想引向主观唯心主义。

从唯物主义方面发展宋、尹的认识论的是荀子。荀子充分肯定客观世界的可知性和人认识客观世界的能力;强调人的认识首先依赖于感官对外物的接触,这种接触所产生的印象有时是不确切的,必须经过思维器官(心)的思考与判断。他认为,认识的大敌是由于人的主观成见所造成的片面性,因此,应当“虚壹而静”,即去掉任何主观成见,以便掌握和运用“道”去权衡是非。他还说:“凡论者贵其有辨合,有符验。”即认识要在实际运用中检验其正确与否。这些看法都是很可贵的。但荀子讲究的运用,主要是指少数圣者隆礼崇法的道行,他用来权衡是非的“道”也是指礼。这就使他的理论脱离人民群众的社会实践,试图用封建地主阶级的社会规范作为检验真理的标准;由于不懂得社会实践在认识过程中的作用,也使他不能说明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的辩证关系,甚至夸大理性的作用而走向唯理论。

在《管子》书中,涉及知论的有《形势》、《幼官》、《宙合》诸篇。

《宙合》强调存在对认识的决定作用,提出“听必顺闻”、“视必顺见”、“虑必顺言(民言)”的唯物主义的认识路线。《形势》、《幼官》

讲究“疑今者察之古,不知来者视之往”,“听于钞(眇),故能闻未极”,这里也包含着科学预见的正确思想。

宋尹文[原文“人皆欲知,而莫索其所以知”其所知,彼也;其所以知,此也;不修之此,焉能知彼?

(《管子·心术上》

心之在体,君之位也;九窍之有职,官之分也。心处其道,九窍循理。嗜欲充益,目不见色,耳不闻声。虚其欲,神将入舍。扫除不洁,神不留处。

(同上耳目者,视听之官也。心而无与于视听之事,则官得守其分矣。夫心有欲者,物过而目不见,声至而耳不闻也。

心术者,无为而制窍者也,故曰“君”。

(同上“洁其宫,开其门”宫者,谓心也,心也者,智之舍也,故曰宫;洁之者,去好恶也;门者,谓耳目也,耳目者,所以闻见也。

(同上专于意,一于心,耳目端,知远之近。

(《管子.心术下》

意以先言,意然后形,形然后思,思然后知。

(同上彭蒙田骈慎到[原文不顾于虑,不谋于知。

(《庄子·天下篇》

知万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选则不遍,教则不至,道则无遗者矣。”是故慎到弃知去己,而缘不得已;泠汰于物,以为道理。曰:“知不知,将薄知而后邻伤之者也。

田骈亦然,学于彭蒙,得不教焉。”

(同上孟轲[原文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它,达之天下也。

(《孟子·尽心上》

[注释朱熹《孟子集注》:“良者,本然之善也。程子曰:‘良知良能,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良知良能:即所谓天赋道德。

孩:同咳(hái);小儿笑。提:举。儿在襁褓需人提抱。孩提:

指两、三岁的幼儿。

达之天下:指仁义这种天赋道德适于天下每个人。

[原文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孟子·告子上》

[注释铄(shuò):熔化。外铄;指外界对人的影响。

[原文耳目之宫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

(同上[注释官:感官。

蔽于物:受外物蒙蔽。

物交物;前一个“物”字指耳目等器官;后一个“物”字指外界事物。

引之:指被外物牵引(诱惑)而偏离真理。孟子崇尚的真理指仁义礼智。

得之:指得到真理,即仁义礼智。孟子认为仁义礼智为人心所固有而无需外界环境的影响,所以他主张内省而反对接物,崇尚心之思而贬低耳目之用。

[原文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

(同上[注释赖:即“懒”字。

所以陷溺其心者:指外界物质引诱。

荀况[原文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物之理也。

(《荀子·解蔽篇》

[注释以知:所以知。指认识主体。

可以知:能够被人所知,指认识对象。

[原文所以知之在人者,谓之知;知有所合,谓之智。所以能之在人者,谓之能;能有所合谓之能。

(《荀子,正名篇》

[注释所以知:指认识能力。

合:指同外界事物接触。

今本“所以能”前有“智”字,当涉上文而衍,据《荀子集解》引卢文弓召校删。

“谓之能”前后两用。王先谦谓前后二“能”字“有虚实动静之分”,王说可参。前“能”字指人的资质,后“能”字指这种资质得到运用的情况。其意为:人具有认识事物的天赋,这叫做本能;这种本能和外界事物接触后所产生的能力,叫做才能。

[原文形体、色、理,以目异;声音清浊、调节奇声,以耳异;甘、苦、咸、淡、辛、酸、奇味,以口异;香、臭、芬、郁、腥、臊、漏、、奇臭,以鼻异;疾、养、冫仓、热、滑、钑、轻、重,以形体异;说、故、喜、怒、哀、乐、爱、恶、欲,以心异。心有征知。征知,则缘耳而知声可也,缘目而知形可也,然而征知必待天官之当簿其类,然后可也。

(同上[注释理:物体的纹理。以目异:用眼睛来区别。

调节:今本作“调竽”,据《集解》王先谦校改。

漏、(yòu):指马和牛的膻气,今本作“洒、酸”,据《集解》引王孙校改。奇臭(xiù):奇怪的气味。

疾:痛。养:同“痒”。冫仓:寒。滑:滑溜、光滑。钑(sà):同“涩”,今本作“铍”,据《荀子集校》引或说校改。

说:同“悦”。故:指表现出来的感情。

征知:对感觉到的事物进行验证。

天官:指人的感官。簿:同“薄”。接触。此句意为:心对感觉到的事物进行验证,只有依靠感官接触物类本身后才有可能。

[原文凡观物有疑,中心不定,则外物不清;吾虑不清,则未可定然否也。冥冥而行者,见寝石以为伏虎也,见植林以为立人也:冥冥蔽其明也。醉者越百步之沟,以为跬步之浍也,俯而出城门,以为小之闺也:酒乱其神也。厌目而视者,视一以为两;掩耳而听者,听漠漠而以为:势乱其官也。故从山上望牛者若羊,而求羊者不下牵也:远蔽其大也。从山下望木者,十仞之木若箸,而求箸者不上折也:

高蔽其长也。水动而景摇,人不以定美恶:水势玄也。瞽者仰视而不见星,人不以定有无:用精惑也。有人焉,以此时定物,则世之愚者也。彼愚者之定物,以疑决疑,决必不当。夫苟不当,安能无过乎?

(《荀子·解蔽篇》

[注释立人:今本作“石人”,据俞樾《诸子平议》校改。

跬(kuǐ)步:半步。浍(kuài):小沟。

闺:小的宫门。

厌(yā):通“压”。掩盖。

漠漠:寂静无声。:喧闹声。

求羊者不下牵:希望得到羊的人,不会把山下的牛当作羊而下去牵它。

箸:筷子。

玄:通“眩”,指水动荡不定。

精:指视力。

[原文故为蔽?欲为蔽,恶为蔽,始为蔽,终为蔽,远为蔽,近为蔽,博为蔽,浅为蔽,古为蔽,今为蔽。凡万物异则莫不相为蔽,此心术之公患也。圣人知心术之患,见蔽塞之祸,故无欲,无恶,无始,无终,无近,无远,无博,无浅,无古,无今,兼陈万物而中县衡焉。是故众异不得相蔽以乱其伦也。

何谓衡?曰:道。故心不可以不知道。心不知道,则不可道而可非道。人孰欲得恣而守其所不可以禁其所可?以其不可道之心取人,则必合于不道人而不合于道人。以其不可道之心与不道人论道人,乱之本也。夫何以知?曰:心知道然后可道。可道然后能守道以禁非道。

以其可道之心取人,则合于道人而不合于不道之人矣。以其可道之心与道人论非道,治之要也,何患不知?故治之要在于知道。

人何以知道?曰:心。心何以知?曰:虚壹而静。心未尝不藏也,然而有所谓虚;心未尝不两也,然而有所谓一;心未尝不动也,然而有所谓静。人生而有知1,知而有志12;志也者,藏也13。然而有所谓虚,不以所已藏害所将受谓之虚。心生而有知,知而有异,异也者,同时兼知之;同时兼知之,两也;然而有所谓一,不以夫一害此一谓之壹14。心,卧则梦,偷则自行15,使之则谋16。故心未尝不动也,然而有所谓静,不以梦剧乱知谓之静。未得道而求道者,谓之虚壹而静17。虚壹而静,谓之大清明18。万物莫形而不见,莫见而不论,莫论而失位19。坐于室而见四海,处于今而论久远,疏观万物而知其情20,参稽治乱而通其度21,经纬天地而材官万物2,制割大理而宇宙理矣23。恢恢广广24,孰知其极!广广25,孰知其德!涫涫纷纷26,孰知其形!明参日月,大满八极,夫是之谓大人27,夫恶有蔽矣哉(同上[注释故为蔽:俞樾《诸子平议》谓“故”犹“胡”。意为:哪些情况使人的认识受到蒙蔽呢?

心术:指思想方法。公患: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