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洛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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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河南程氏粹言》选读(6)

子曰:天子之职守宗庙,而尧、舜以天下与人;诸侯之职守社稷,而大王委去之。惟圣贤乃与于此,学者守法可也。

子曰:圣贤在上,天下未尝无小人也,能使小人不敢肆其恶而已。夫小人之本心,亦未尝不知圣贤之可说也,故四凶立尧朝,必顺而听命。圣人岂不察其终出于恶哉?亦喜其面革畏罪而已。苟诚信其假善,而不知其包藏,则危道也。是以惟尧、舜之盛,于此未尝无戒,戒所当戒也。

或问:“伐国不问仁人,然则古之人不伐国,其伐者皆非仁人乎?”子曰:“展禽之时,诸侯以土地之故,暴民逞欲,不义之伐多矣,仁人所不忍见也,况忍言之乎?昔武王伐纣则无非仁人也。”

子曰:强者易抑,子路是也;弱者难强,宰我是也。

子曰:信一也,而有浅深。七十子闻一言于仲尼,则终身守之,而未必知道,此信于人者也。若夫自信,孰得而移之刘安节问曰:“志笃于善而梦其事者,正乎?不正?”子曰:“是亦心动也。”曰:“孔子梦见周公,何也?”子曰:“圣人无非诚,梦亦诚,不梦亦诚。梦则有矣,梦见周公则有矣,亦岂寝而必梦,梦而必见周公欤?”

子语杨迪曰:“近所讲问,设端多矣,而不失大概。夫二三子岂皆智不足以知之?由不能自立于众说漂煦之间耳信不笃故也。仲尼之门人,其所见非尽能与圣人同也,惟不敢执己而惟师之信,故求而后得。夫信而加思,乃致知之方也。若纷然用疑,终亦必亡而已矣。”

子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汉王允、唐李德裕功未及成而祸败从之者,不知苞桑之戒也。

李观有言,使管仲而未死,内嬖复六人,何伤威公之伯乎?子曰:“管仲为国政之时,齐侯之心未蛊也;既蛊矣,虽两管仲,将如之何?”未有蛊心于女色,而尽心于用贤也。

或问:“郭璞以鸠占,何理也?”子曰:“举此意,向此事则有此兆象矣,非鸠可占也。使鸠可占,非独鸠也。”

或问:“孔子不幸而遇害于匡,则颜子死之可乎?不死乎?”子曰:“今有二人,相与远行,则患难有相死之道,况回于夫子乎?”曰:“亲在则可乎”?子曰:“今有二人,相与搏虎,其致心悉力,义所当然也。至于危急之际,顾曰吾有亲则舍而去之,是不义之大者也。其可否,当预于未行之前不当临难而后言也。”曰:“父母存,不许友以死,则如此义何?”子曰:“有可者,远行搏虎之譬也。有不可者,如游侠之徒以亲既亡,乃为人报仇而杀身,则乱民也。”

子曰:知几者,君子之独见,非众人所能及也。穆生为酒醴而去,免于胥靡之辱:袁闳为土室之隐,免于党锢之祸薛方守箕山之节,免于新室之污;其知几矣。

子曰:汉世之贤良,举而后至,若公孙弘犹强起之者,今则求举而自进也。抑曰欲廷对天子之问,言天下之事,犹之可也。苟志于科目之美,为进取之资而已,得则肆,失则沮肆则悦,沮则悲,不贤不良,孰加于此子曰:守节秉义,而才不足以济天下之难者,李固、王允、周耂、王导之徒是已。

刘安节问:“高宗得傅说于梦,何理也?”子曰:“其心求贤辅,虽寤寐不忘也,故精神既至,则兆见乎梦。文王卜猎而获太公,亦犹是也。”曰:“岂梦之者往乎?抑见梦之者来乎?”曰:“犹之明鉴,有物必见,岂可谓与鉴物有来往哉?”

或问:“周公欲代武王之死,其有是理邪?抑曰为之命邪?”子曰:“其欲代其兄之死也,发于至诚,而奚命之论?然则在圣人,则有可移之理也。”

子曰:圣贤于乱世,虽知道之将废,不忍坐视而不救也必区区致力于未极之间,强此之衰,难彼之进,图其暂安,而冀其引久,苟得为之,孔、孟之屑为也。王允之于汉,谢安之于晋,亦其庶矣。

子曰:仲尼无迹,颜子之迹微显,孟子之迹着见。

子曰: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和气自然,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显其才用,盖亦时焉而已矣。学者以颜子为师,则于圣人之气象类矣。

子曰:古人以兄弟之子犹子也,而人自以私意小智观之,不见其犹也。或谓孔子嫁其女,异于兄弟之女,是又以私意小智观之,不知圣人之心也。夫孔子盖以因其年德相配而归之,何避嫌之有?避嫌之事,贤者且不为,而况圣人乎子曰:陈平言宰相之职,近乎有学。

子曰:颜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

子曰:伯夷不食周粟,其道虽隘,而又有不念旧恶,其量亦宏。

朱光庭问:“周公仰而思之者,其果有所合乎?”子曰:“周公固无不合者矣。如其有之,则必若是其勤劳而不敢已也。”

子曰:游酢、杨时,始也为佛氏之学,既而知不足安也则来有所请,庶乎其能变。

谢良佐既见明道,退,而门人问曰:“良佐何如?”子曰“其才能广而充之,吾道有望矣。”

子曰:颜子虚中受道,子贡亿度而知之。

子曰:子厚、尧夫之学,善自开大者也。尧夫细行或不谨,而其卷舒运用亦熟矣。

子曰:邦无道而自晦以免患,可以为智矣,而比干则非不知也。

子曰:颜、孟知之所至则同,至于渊懿温淳,则未若颜子者。

子曰:观武帝问贤良,禹、汤水旱,厥咎何由,公孙弘曰“尧遭洪水,不闻禹世之有洪水也。”而不对所由,奸人也。

子曰:尧、舜,生而知之者也;汤、武,学而至之者也。文之德似尧、舜,禹之德似汤、武,虽然,皆圣人也。

子曰:身之,言履也;反之,言归乎正也。

子曰:仲尼元气也,颜子犹春生也,孟子则兼秋杀见之矣。

子曰:学圣人者,必观其气象。乡党所载,善乎其形容也,读而味之,想而存之,如见乎其人。

子曰:鲁、卫、齐、梁之君,不足与有为,孔、孟非不知也然自任以道,则无不可为者也。

子曰:颜子具体,顾微耳,在充之而已。孟子生而大全顾未粹耳,在养之而已。

子曰:传圣人之道,以笃实得之者,曾子是也。易箦之际,非几于圣者不及也。推此志也,禹、稷之功,其所优为也。

子曰:圣人无梦,气清也;愚人多梦,气昏也。孔子梦周公,诚也,盖诚为夜梦之影也。学者于此,亦可验其心志之定否,操术之邪正也。

子曰:周勃入北军,问士卒,如有右袒,将何处哉?已知其心为刘氏者,不必问也。当是之时,非陈平为之谋,亦不能济矣。迎文帝于霸桥而请间,则非其时;见河东守尉于其国,而严兵,则非其事;几于无所能者,由不知学也。

子曰:仲尼浑然,乃天地也;颜子粹然,犹和风庆云也孟子岩岩然,犹泰山北斗也。

周茂叔曰:“荀卿不知诚。”子曰:“既诚矣,尚何事于养心哉?”

子曰:王仲淹,隐德君子也;其书有格言,非其自着也续之者剿人其说耳,所谓售伪必假真也。通之所得,粹矣非荀、杨所及。续经,其伪益甚矣。自汉以来,制诏之足纪者寡矣;晋、宋以后,诗之足采者微矣。

孙觉问:“孔明何如人也?”子曰:“王佐”。曰:“然则何以区区守一隅,不能大有力于天下也?”子曰:“孔明欲定中原,与先主有成说矣,不及而死,天也。”曰:“圣贤,杀一不辜而得天下则不为,孔明保一国,杀人多矣。”子曰:“以天下之力,诛天下之贼,义有大于杀也。孔子请讨陈恒,使鲁用之能不戮一人乎?”曰:“三国之兴,孰为正?”子曰:“蜀之君臣,志在兴复汉室,正矣。”

子曰:杨、墨、学仁义而失之者,则后之学者有不为仁义者,则其失岂特杨、墨哉子曰:与巽之语,闻而多碍者,先入也;与与叔语,宜碍而信者,致诚也。

子曰:君子正己而无恤乎人。沙随之会,晋侯怒成公后期而不见鲁,当是时,国家有难,彼曲我直,君子不以为耻也。

子曰:世云汉高能用子房,非也,子房用汉高耳。

子曰:杨子云去就无足观:其曰“明哲煌煌,旁烛无疆”

则悔其蹈乱无先知之明也;其曰“逊于不虞,以保天命”,则欲以苟容为全身之道也。使彼知圣贤见几而作,其及是乎苟至于无可奈何,则区区之命,亦安足保也子曰:尧夫襟怀放旷,如空中楼阁,四通八达也。

子曰:杨子云之过,非必见于美新投阁也。夫其黾勉莽、贤之间而不能去,是安得为大丈夫哉子曰:韩信“多多益办,”分数明而已。

子曰:君实谓其应世之具,犹药之参苓也,可以补养和平,不可以攻治沉痼,自处如是,必有救之之术矣。

或问:“舜能化瞽、象于不格奸,而曷为不能化商均也?”

子曰:“舜以天下与人,必得如己者,故虽于商均之恶,岂闻如瞽、象之甚焉?”

子曰:张良进退出处之际皆有理,盖儒者也。

子曰:孔门善问,无若颜子,而乃终日如愚,无所问也。

子曰:司马君实能受尽言,故与之言必尽。

子曰:颜子默识,曾子笃实,得圣人之道者,二子也。

或谓:“颜子为人,殆怯乎?”子曰:“孰勇于颜子?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有而若无,实而若虚,孰勇于颜子!”

或问:“汉文多灾异,汉宣多祥瑞,何也?”子曰:“如小人日行不善,人不以为言,君子一有不善,则群起而议之,一道也。白者易污,全者易毁,一道也。以风、雅考之,幽王大恶为小恶,宣王小恶为大恶,一道也。”

子曰:孟子言己志,有德之言也;论圣人之事,造道之言也。

子曰:子贡之知,恶于颜子,知之而未能至之者也。

或问:“伊尹出处,有似乎孔子,而非圣之时,何也?”子曰:“其任也气象胜。”

子曰:人有颜子之德,则有孟子之事功,孟子之事功,与禹、稷并。

或问:“孟子何以能知言?”子曰:“譬之坐乎堂上,则其辨堂下之声如丝竹也;苟杂处乎众言之间,群音嚣嚣然,己且不能自明,尚何暇他人之知乎?”

子曰:孔子为宰,为陪臣,皆可以行大道,若孟子,必得宾师之位而后行也。

子曰:明叔明辨有才气,其于世务练习,盖美材也;其学晚溺于佛,所谓日月至焉而已者,岂不可惜哉游酢得西铭诵之,则涣然于心曰:“此中庸之理也。”能求于语言之外也。

子曰:和叔任道,风力甚劲,而深潜缜密,则于与叔不逮。

鲜于问曰:“颜子何以不能改其乐?”子曰:“知其所乐,则知其不改。谓其所乐者何乐也?”曰:“乐道而已。”子曰:“使颜子以道为可乐而乐乎,则非颜子矣。”他日,以语邹浩,浩曰:“吾虽未识夫子,而知其心矣。”

或谓:“佛氏引人入道,比之孔子为径直乎?”子曰:“果其径也,则仲尼岂固使学者迂曲其所行而难于有至哉?故求径途而之大道,是犹冒险阻,披荆棘,以祈至于四达之衢尔。”

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孔子圣之时者也。”知易者莫如孟子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天子之事也。”知春秋者莫如孟子矣。

子曰:孔子之道,着见于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于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为,一也。

子曰:闻善言则拜者,禹之所以为圣也;以能问于不能者,颜子之所以为贤也。后之学者,有一善则充然而自足哀哉或问:“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而与拂父母之心孰重?”

子曰:“非直不告也,告而不可,然后尧使之娶耳。尧以君命命瞽瞍,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在瞽瞍不敢违,而在舜为可娶也,君臣父子夫妇之道,于是乎皆得。”曰:“然则象将杀舜,而尧不治焉,何也?”子曰:“象之欲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隐慝而治之,非尧也。”

子曰:伊尹之耕于莘,传说之筑于岩,天下之事,非一一而学之,天下之贤才,非人人而知之也,明其在我者而已。

子曰:董子有言:“仁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度越诸子远矣。

或问:“陋巷贫贱之人,亦有以自乐,何独颜子?”子曰“贫贱而在陋巷,俄然处富贵,则失其本心者众矣。颜子箪瓢由是,万钟由是。”

子曰:“有学不至而言至者,循其言可以入道。”门人曰“何谓也?”子曰:“‘真积力久则入’,荀卿之言也;‘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河之浸,膏滓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杜预之言也;‘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诚之极也’,管子之言也。此三者,循其言皆可以入道,而三子初不能及此也。”

子曰:孔子教人,各因其才,有以文学入者,有以政事入者,有以言语入者,有以德行入者。

子曰:老氏之言杂权诈,秦愚黔首,其术盖有所自。

或问:“高宗之于传说,文王之于太公,知之素矣,恐民之未信也,故假梦卜以重其事。”子曰:“然则是伪也,圣人无伪。”

子曰:盟可用,要之则不可用。要而盟,与不盟同。使要盟而可用,则卖国背君,亦可要也。是故孔子舍蒲人之约,而卒适卫。”

子曰:颜子之怒在物而不在己,故不迁。

子曰:仲尼之门,不仕于大夫之家,惟颜、闵、曾子数人而已。

或问:“小白、子纠孰长?”子曰:“小白长。”“何以知之?”子曰:“汉史不云乎?齐威杀其弟,盖古之传者云尔。

有如子纠兄也,管仲辅之为得正,小白既夺其国而又杀之则管仲之于威公,乃不与同世之仇也。若计其后功而与其事威,圣人之言,无乃甚害于义,而启后世反复不忠之患乎?”

子曰:生而知之者,谓理也,义也;若古今之故,非学不能知也。故孔子问礼乐,访官名,而不害乎生知也。礼乐官名,其文制有旧,非可凿知而苟为者。

子曰:人所不可能者,圣人不为也。或曰周公能为人臣所不能为,陋哉斯言也子曰:荀子谓博闻广见可以取道,欲力行尧、舜之所行其所学皆外也。

子曰:工尹商阳追吴师,既及之,而曰“我朝不坐,宴不与,杀三人足以反命。”夫商阳惟当致力君命,而乃行私情于其间,慢莫甚焉,孔子盖不与也。其曰杀人之中又有礼焉盖记礼者之谬也。

子曰:曾子易箦之际,志于正而已矣,无所虑也;与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者,同心。

子曰:孔子之道,得其传者,曾子而已矣。时门弟子才辨明智之士非不众也,而传圣人之道者,乃质鲁之人也。观易箦之事,非几于圣者不足以臻此。继其传者,有子思,则可见矣。

刘安节问:“孔子未尝以仁许人,而称管仲曰‘如其仁’,何也?”子曰:”阐幽之道也。子路以管仲不死于子纠为未仁,其言仲者小矣,是以圣人推其有仁之功。或抑或扬,各有攸当,圣人之言类如此,学者自得可也。”

子曰:在邦家而无怨,圣人发明仲弓,使之知仁也。然在家而有怨者焉,舜是也;在邦而有怨者焉,周公是也。

子曰:尧、舜、孔子,语其圣则不异,语其事功则有异。

子曰:象忧喜,舜亦忧喜,天理人情之至也。舜之于象周公之于管叔,其用心一也。管叔初未尝有恶,使周公道度其兄将畔而不使,是诚何心哉?惟管叔之畔,非周公所能知也,则其过有所不免矣。

子曰:齐王欲养弟子以万钟,使夫国人有所矜式,其心善矣,于孟子有可处之义也,然时子以利诱孟子门人,故孟子曰:“我非欲富也,如其欲富,则辞十万而受万乎?”故当知孟子非不肯为国人矜式者,特不可以利诱耳。

子曰:不已则无间,天之道也;纯则不二,文王之德也。

文王其犹天欤或问:“庄周何如?”子曰:“其学无礼无本,然形容道理之言,则亦有善者。”

子曰:世之博闻强识者众矣,其终未有不入于禅学者。

特立不惑,子厚、尧夫而已,然其说之流,亦未危于有弊也。

子曰:瞻之在前,未能及也;忽焉在后,则又过也。其差其微,其失则有过不及之异。是微也,惟颜子知之,故兴卓尔之叹也。

或问:“后世有作,虞帝弗可及,何也?”子曰:“譬之于地,肇开而种之,其资毓于物者,如何其茂也!久则渐磨矣。

虞舜当未开之时,及其聪明,如此其盛,宜乎后世莫能及也。

胡不观之:有天地之盛衰,有一时之盛衰,有一月之盛衰,有一辰之盛衰,一国有几家,一家有几人,其荣枯休戚未有同者,阴阳消长,气之不齐,理之常也。”

子曰:知之既至,其意自诚,其心自正。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至也;知之至,是以未尝复行,有复行焉者,知之不至耳。

子曰: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或过或不及。无非恶也杨、墨之类是也。

明道十五六时,周茂叔论圣道之要,遂厌科举,慨然欲为道学,而未知其方也。及泛滥于诸家,出入于释、老者几十年,反求诸六经,而后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