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了白梅一次,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孕吐加奔波操劳,那张好看的瓜子脸都脱了形。我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试探她有没有发现天弦的事,将她按在椅子里,正色说:“你不能再去绣坊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孩子,连你也要没命的!”
她眼圈不由红了,低头呐呐地说:“我不敢不去,他会……打我……我怕……伤到孩子……”
我也差点跟着掉下眼泪,可怜的女人,包括我在内!万恶的中山狼真是连半点人性都没有,对于已怀了他孩子的女人,这么美丽端庄的白梅,他为什么就不能付出半分疼惜?
虽然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这次我决定无论无何都要帮她!
跟中山狼扯开嗓子闹腾了半天,最后他伸出拳手威胁要揍我,我都没屈服。结果,最后他屈服了!
绣坊关门,暂停营业,这就是此次争论的最终结果。
初冬的天气只要没有风还不是很冷。这天午后,天气爽晴,阳光也很明朗。因为不能出门,我便打发绣桔去办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则忐忑地在家等着。这时武傅两人约我一起到池塘钓鱼,正好无聊,权作打发时间就去了。
心不在焉地钓着鱼,耳朵里充斥着武傅两位姨娘尖细的声音。真无奈,她们两个整整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个下午,就不觉得口干?鱼都被她们吓跑了!
“我说夫人,白姨娘遇到你这位活菩萨,可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当初可是她主动要求去管理绣坊的,还不是为了在将军面前显弄她的本事。”傅传英摇晃着一下午都没钓上一条鱼的鱼杆,心思也根本没在上面。
“就是!她这样人就这样,有了好事快去抓尖,不然以前怎么能得将军的欢心?自从夫人……重新得宠,她明显慌了神,也顾不上矜持顾不上她官家小姐的架子,就那么明目张胆地跟夫人争宠!哼!”武婉儿满脸不屑,啐了口接道:“以为怀了身孕,将军还能格外恩宠,想不到压根儿就不希罕她!没法子,又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取夫人的同情心。也就是夫人心软,要是我偏不饶她。”
我叹道:“大家都是姊妹,嫁给了……这位伟大的孙将军,都不容易,彼此包容体贴些吧!不然,这日子更没啥盼头了!”
傅传英干脆将鱼杆丢在池沿上,反正一个下午她也没钓到一条鱼,端着也是白费力气。她拍拍衣袖,向我身边靠了靠,神秘地俯耳说道:“我告诉夫人件绝密的事儿,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我笑道:“妹妹不想说就算了,我可不能保证什么。”
她皱眉摇头,嗔道:“我可是为了夫人好,夫人不领这个情,算了,算我多嘴,不说了。”
那个,她那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不想说我还不希罕听呢。我装作没听见她的故弄玄虚,继续我的垂钓。
傅传英气得翻白眼,却又无奈。悻悻地端起鱼杆,别过头去,不再跟我说话。
武婉儿接着凑过来,她没有钓鱼,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份耐心。而是直接用鱼饵打着水皮,引那些鱼儿争食。她说出了傅传英想说却因为故弄玄虚而没有说完的话。“这有什么难出口的?傅姐姐怕她,我婉儿可不怕!”她嘴里说着不怕,不过还是凑到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那天将军将夫人从绣坊抓回来,还准备抽你,还记得不?”
我一愣,本能地预感到有什么内幕。侧过头问道:“怎么啦?难道有什么人去告密?”那天的事我早有怀疑,只是没有发现什么证据罢了。
“我告诉你,”武婉儿贴近我的耳朵,悄声说:“那天将军刚回家,她就急急火火地让将军和她一起去绣坊,说什么预感心里有事,要去看看。结果……”
我的心猛跳,凭直觉,这两根狗尾巴草应该说的是实情。那天的事我也是一知半解,但绝对是白梅起意去绣坊的。我一直不愿怀疑她,觉得她不是个阴险会算计的女人。我并不是个记仇的人,如果是武傅两人告密,我反而不是很在意。但——却是她!这让我很伤心。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我哪里对不起她?或者,我哪里妨碍到她?我沉默着,半晌没出声。
“这个女人最阴!你可要防着点儿!别被她那楚楚可怜的表面给骗了!”武婉儿神神秘秘地说完,继续扔她的鱼饵去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了一句,与其说是问她们,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夫人这么聪明的人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明白?”傅传英很吃惊的样子,细细看了我几遍,像在研究我是不是又倒回到从前的智商了。“争宠呗!以前夫人脑子不太灵光的时候,她自然不用担心什么。现在将军这么宠你,她已失势了,能不急眼吗?”
我持杆的手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干脆也扔了鱼杆,没去看武婉儿,直接问傅传英:“她,会在意将军宠不宠她?”
“当然!当初她就是看上了将军,才厚着脸皮让她的叔父白侍郎,托媒婆主动上门求亲。结果因为将军已与夫人定了婚约,只好回绝了。不想,她还不死心,居然以白家小姐之尊的身份,屈尊嫁给将军为妾,这件事可是轰动一时,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夫人……夫人居然连这也都忘了?!”傅传英惊讶地瞪大眼睛,显然对我突发性的智障感到无比震惊。
晕!我真要突发智障!这么明显简单的问题只有我不知道,因为……因为我本来就不知道!当初白梅居然是主动要嫁给孙绍祖的,在他已有正室婚约的情况下,竟然愿屈尊为妾。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的问题瞬间找到了答案!她爱孙绍祖,并十分渴望得到他的宠爱。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几乎是得宠的,从她在孙家已有的地位可以看得出来。但后来我的到来,应该说我灵魂地到来打破了她被宠的局面,所以她当然要有所行动。
所谓跟王妙海的暧昧关系也许根本就是迷惑我的障眼法,这样我才不会怀疑她的动机。这女人的心机真得好深沉,她远比武傅两人阴险,甚至比孙小狼更危险,因为她是深藏不露的,不像孙小狼那样张牙舞爪,所以压根不会引起我的防备。
原来是这样的!我闭上眼睛,心里更多的是为付出真正友情却被欺骗背叛的痛楚。白梅,她真让我失望!尤其还是为了孙绍祖那样的男人,值得吗?
武傅两人见我的表情,知道我这算是跟白梅彻底决裂了,面上便不觉露出趁心得意之色。
“夫人,我早说过,白梅这骚货,她不可靠。可惜夫人跟将军一样被她的外表迷惑,根本就听不进我们两个的话……”武婉儿洋洋得意地继续吹风拨火。
“闭嘴!”我冲她怒吼一声,吓得她立马噤声。心里已经够烦的的,这狗尾巴草还跟着添堵,可恨。
鱼是彻底没心情钓了,我起身掸了掸衣服,也不再看那个女人,准备回屋里去。
走了没几步,看到绣桔终于回来。
我马上加快脚步,急切地想知道,让她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当绣桔满眼含泪地告诉我,王夫人已经去世的消息时,我真的很难以相信。不过才隔了两个多月的时间,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居然……
“怎么会呢……”我喃喃地问道,心里很是难过。虽然王夫人在红楼梦里算不上个好人,但她是我来这世界后少数真正关心过我,对我好的人之一。我这人没有太高尚太伟大的情操,只知道受人点滴之恩要当涌泉相报。我想帮助她,至少将她救出来,给她一份安定的生活。
绣桔已是泣不成声,“呜呜……刑部大牢里关得满满的,三四百口人,就跟猪狗一般的待遇!鸳鸯姐姐已上吊自杀,追随老太太去了,琏二奶奶眼看着也不行了,平姐姐……平姐姐已被卖了……呜呜……”
我更吃惊,连忙问道:“什么?已经开始卖人啦?”
“是啊!”绣桔抹一把眼泪接道:“那么多的人,每天哭的哭叫的叫寻死的寻死,刑部有些头疼,所以,凡是奴才级的每日都拉到外面去卖。主子级的就是想卖自己也不能啊!”
我才真头疼,不是我不想帮,实在能力有限。沉思了一会儿,我决定先帮几个重要的吧。“宝玉呢?他怎么样了?”宝玉是王夫人唯一的儿子,先帮他吧。
“宝玉……好像被北静王爷接走了。”绣桔沉思了一会儿才道。
唔,原来宝玉被北静王所救之说是正确的。我暗暗松口气,再把红楼中人想了一遍,对,还有薛宝钗,王夫人的儿媳妇也是亲外甥女。我必须要把她救出来。
“宝钗呢?她怎么样?”我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