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一觉,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摸一把身侧,他还在。忙揉揉眼睛,看看他跟我对视的双眸,笑着搭讪:“夫君睡醒了?”
他翻个白眼,意思很明白:废话!
“你觉得现在怎么样?身子还发虚吗?”我移开他搭在我腰上胳膊,接道:“我去给夫君倒碗茶喝。”
“以后为夫再也不敢喝你、给、倒、的、茶!”他语含讥讽地说着爬起身,闷闷地穿衣服。
“夫君,”我听他这话味道不太对,忙搂住他的腰,娇嗔道:“为妻知道错了,昨晚你不是罚过我了吗?”
他不理我,继续穿衣服。我腻上他,柔声哄他:“是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嗯?”说着搂住他的身子轻轻摇了摇。
他还不说话,不过强抿着的唇角微微扬起。我见机当然不肯错过,扑进他怀里,强吻他嘴角的那抹笑痕。主动还没一会儿,下一秒钟,我就被中山狼扑倒在床,他反客为主,压上我,跟我激吻。
“咯咯咯,”我边笑边躲避,他见我躲,就挠我的胳肢窝,我笑得更凶,两人便在床—上翻作一团。
好久心情没有这么快乐轻松过,暧昧的嬉戏中,我分不清是因为绣坊的事顺利办成,还是因为他带给我的这片刻的欢乐和温存。总之,我一直在笑,甚至笑出了泪花。
一眼瞥见端着脸盆进来的绣桔,她惊愕地看着正在床上打闹的我们,差点将洗脸水倒在脚上。
我喘着粗气制止他,悄声说:“绣桔进来了,咱们起床吧!”
他没回头,却依言放我起身。
穿好衣服,下了床,在绣桔的侍候下,两人一起洗漱。老孙梳完头,然后我再坐到梳妆台前,让绣桔再给我梳发。
老孙并不急着出门,他站在旁边看着我梳头,并帮着挑选插戴的首饰。虽然他的眼光俗了点,不过为了保持他愉悦的心情,我只好牺牲自己的审美情趣,将他选的一堆五花八门的首饰全部戴上。
谁知,他又嫌戴的位置不对,最后干脆推开绣桔,亲自给我戴。望着镜中专心对着我头发忙活的人影,我有了片刻的恍惚。
他爱我吗?以前,我从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会觉得太荒谬可笑。但现在,我却忍不住想这个问题。他的转变和近几日的宠爱,竟然又让我对他生出些许幻想。在这个陌生的世间,我真得太孤独太弱小,潜意识里,我真得渴望能有一双坚实的臂膀让我依靠。他恰恰在这个时候给了我些许的温暖,让我渐渐放松了昔日刺猥般时刻戒备的战斗精神。
他终于满意地宣布:“好了,这样戴很好看。”
我对着镜子凝神看看,看自己简直被他打扮成了一只花喜鹊。忍俊不禁地抿嘴浅笑,“夫君的眼光真是高!”
“少贫嘴!”他白我一眼,拉我起身,“走,到前厅用早膳去。”
一路上,他拉着我的手,不时抿着嘴角瞧我一眼,灰眸里曾经的暴戾狂躁全都无影无踪,换上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炽热奇异的光彩。
我牵着他的手,居然有了初恋时心跳的感觉,这是怎么啦?难道我在跟他谈恋爱吗?
这,这真是有点荒谬,就像一首歌里唱的: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不对,是羊爱上狼啊,爱的荒唐……
被爱情的蜜汁灌的有点晕糊糊的大脑,在踏进前厅的那一刹那清醒过来。这里一切人一切物都可以清楚地让我记得中山狼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曾经多么残暴地对待过我。狼就是狼没有人性更没感情,我居然为他片刻的心血来潮而迷惑,怎么我的定力越来越差?昨晚因为我给他下泄药,他不是又让我跪了大半夜吗?为什么我就不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在他眼中的地位?是不是我太渴望感情有些饥不择食?深刻反思中!
三位姨娘还有孙小狼早就等候多时了,她们惊讶的目光全部盯在我们牵着的手上。
中山狼先察觉过来,忙松开我的手,目不斜视地走向他的位置。
我的心里一阵空落,果然,他不愿当着众人承认对我的不同待遇。我,在他眼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新奇的玩具。刚才我竟然差点一时情迷,错把游戏当爱情,汗!
找回理智和思路,我稳定下神,迅速将刚刚盟生的情丝斩得干干净净。嘴角挂起伪装的笑容,我打起精神迎接着众人的瞩目,迈向专为我留的那个空位。
中山狼坐下后看看他左首的孙小狼,关切地问道:“腿伤不碍事了?我已见过圣上,你跟天翔王爷的婚事定了,不用再担心。”
孙小狼闻言面色缓了缓,不过还是撒娇地撅起嘴巴,“你还知道关心我?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小贱人迷住心窍什么事都不理了!”
“绍庆,”中山狼有些不高兴,“这是在饭桌上,说话别没轻没重!”
“饭桌上怎么啦?”孙小狼拔高嗓音,“以前别说骂她,就是抽她也是家常便饭,现在怎么突然娇贵起来,连骂都不能骂!”
这孙小狼每次见到我都是一个话题,难道她就不能换句词?没新意!
我很识事务地保持沉默,让这兄妹俩吵去吧,吵得越凶越好。我只管挑着喜欢吃的菜,把这俩人的争吵当成佐餐的音乐,怎么样定力够高吧!
争吵结束后,我也基本吃饱了。今天餐桌上中山狼的表现还不错,起码能挺住立场,坚决不再听他妹妹的话。他同时还表示,只要我以后不犯错误,就不会再随便拿鞭子抽我。
我满意地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亲昵地夸赞道:“老公,好样的!”
老孙被我的夸赞之语惊住,疑惑地问道:“老公?这也是你们贾府的独有称呼?”
我打着哈哈,“夫君真聪明!咱们还是去忙正事吧!”
“什么正事?”孙小狼一脸的忿然,她为我敢当着她的面如此放肆而愤怒。但她哥哥偏偏不再听她的,这又让她很无奈。
“唔,这个正打算跟你说。你嫂子在家闷得慌,我就让人给她盘下一处绣坊,没事的时候,她去照看一下,顺便打发打发时间。要不是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便抛头露面,也会让你去。”孙绍祖慢慢跟他妹妹解释着。
“什么?开绣坊?嗬!这个女人能耐还真是越来越大!哥,你也真肯迁就她!这肯定是她的主意,是不是?哥,我看你是彻底被她迷得走火入魔了……”
“放肆!”孙绍祖狼眸中窜起怒意,第一次对他妹妹阴沉下脸,“绍庆,哥哥如此迁就你,你别不知深浅不论好歹!”
孙小狼被他喝怔了,看样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挨她哥哥这么重的话。大眼睛里迅速渗满委屈的泪水,哭道:“坏哥哥……”喊完便不顾腿伤初愈,任性地跑出门去。
中山狼怒气冲冲地对着厅内侍候的丫环们发火:“还不快去看看小姐,她要有什么事,把你们几个全捏死!”
一群丫头吓得忙争先恐后地追出去。
我实在想笑,却知道此时万万不能露出笑意,不然……忙用绢帕揩揩嘴,借以掩饰咧开的嘴角。
只知道中山狼为我盘下了铺子,却不曾想到,他连内部装潢、所需原料都一齐安排妥当,甚至他还聘请来了十几名绣娘。
绣坊面积用现在的计算方式,应该有三百多个平方。前面是陈列绣品的黑桃木展柜,都是镂空的格断,或大或小花样不一。参差相错,约有十几架,光这些精致的实木展柜也价值不菲。
展柜最里面是两架巨大的软纱屏风,朦胧的山水图画,细朦如烟的阻隔效果,为这里面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屏风往里就是宽敞的工作环境,四排五列二十个绣位,保证每位绣娘在做工时都不会因绣位紧缺而误工。
我激动地拥着老孙的胳膊,夸赞道:“夫君,英明啊!”
他嘴角噙着笑,拽拽地没理我,但我知道他的在心里美呢!
我第一次对这位暴发户刮目相看,别他平日审美情趣不咋的,不过动到真正做事情,还是蛮细心稳妥的。
参观完绣坊,又坐下研究取名字的问题。老孙说要取名“春满楼”,因为我的名字里有“春”字。
我忙表示反对,“夫君,这个名字不太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青楼,容易产生误会。”唉,这武夫的文艺水平太低,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呃,”老孙听我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坚持,问我:“那你说取什么名字好?”
嗯,开始懂得征求他人的意见,有进步。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勉励,“就叫‘韵绣坊’,这名字又高雅又响亮,有水平的人都会喜欢,夫君觉得怎么样?”如果他说不怎么样,那他就是没水平的人喽!
“唔,还行。”他作出很有水平的模样,“就取这个名字吧!”
搞定!这武夫越来越好说话。我送上一记香吻奖励他的开明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