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清洗止血上药包扎的程序,他的整条左臂都包扎了起来。御医又开了药方,嘱咐不要吃海鲜和辛辣的食物,忙完这一通后便起身告辞。
丫环们打扫收拾干净了室内,再给中山狼清洗干净血污的身子重新换了衣服,这才退出室外。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有些苍白。我因为两顿没吃饭饿得有些头晕眼花,也没有太多的力气去照顾他。
才躺下想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中山狼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无奈的叹口气,回头对视他的目光,坦然道:“有,我想说你真是个神经病!”
“好,除了这句还有没有别的话?”他的眸中又迅速沾染上怒色。
“没有。”说完我就闭紧嘴巴,冷冷地望着他。
他鼻翼微扇,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粗气。
我知道他在生气,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像今晚他突然发狂剁下自己的一截指头,这明显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对此等丧失理智的行为,我只能无语。
半天,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为早晨的事情跟你道谦!”
我惊诧的睁大眼睛:道谦需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
“我在你面前发过誓,如果再伤害你就剁掉自己的手指头!早晨我因为急怒攻心丧失了理智,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坏脾气强迫了你!这是我应受到的惩罚!”他面含愠怒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顿时充满了愧疚。其实造成这个局面我也需要负很大的责任,他生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本来我想先跟他道谦,但出于自尊和面子问题怎么都说不出口。结果弄得两人关系越来越僵,最后导致这幕惨剧的发生。
唉!这只狼……真是太实心眼了!看我闹绝食还以为我真为他强迫我的事情生气,恨他恨得活不下去了,居然用这种偏激的方式来道谦!其实只要他说几句好话,给我一点点温暖,我就会好的。我的心里盛的不是恨是怕,我怕他再也不爱我了,所以才自暴自弃的绝食。
看来沟通真的很重要,这次血的教训一定要记住。
他往我身边靠了靠,脸上还是带着些忿然不平,看样子对我仍存在满肚子的意见。“我答应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对你动粗,你不想行房的时候绝不强迫你,如果再犯就如此例!”
我又是心疼又是难过,鼻子一酸,忙侧过头试去那夺眶而出的泪水,半晌只重复了一句:“神经病!”
我发誓其实我真正想说的绝不是这三个字,我想说的太多,可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竟然又习惯性的吐出这三个字。饿了两顿连智商也跟着血糖在不断下降。
他先是一愕再是一怒然后是无尽的沮丧和失望,挪回目光,他呆滞地望着自己包得粽子似的左臂和断指处发呆。似乎也在质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真如我所说,他确实是个神经病!
看他黯然神伤的模样我有些不忍心,主动靠过去一点,伸手抚着他的肩头,柔声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伤害自己好吗!两口子在一起没有不吵架的,哪能一辈子都相敬如宾!要真那样也不是真正的夫妻了!这次跟赤术的事,是我错了!我承认一时情迷乱了方寸,但我……心里真的只有你!我保证以后会跟他划清界线,要是以后再犯错,你就休了我!”
他冷冷的瞥我一眼,半晌才怒声道:“不容易啊,居然肯承认错误了!我还正奇怪这打哪儿出的日头,原来是为了让我休你!我告诉你贾迎春,这辈子你都打消这个念想吧!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是我的,别想逃!”
我一阵气堵当胸,待要发作时再看看他已残缺的左手,所有郁闷和不满都化作一声长叹。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咬牙道:“你呀,永远都改不了这个脾气!”说完就势靠进他怀里,伸臂搂着他的虎腰,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默默地倾听他的心跳声。
对于我示好的动作他还是能看懂的,半晌他试探着伸出右手摸我的脸。我没动也没睁眼睛,就任由他摩挲着。
“迎春……”他在我耳轻唤着。
我仍没动闭着眼睛说:“什么事直接说,我没有力气。”
“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都饿了一整天了!”他的声音明显温柔了很快,看样子已经准备休战。
我没吭声,不过也没拒绝。经他这一提醒感觉肚子真的饿了,竟然有想吃东西的欲望。
老孙让丫环专门去做了宵夜端进来,一碗熬得粘稠的梗米粥,两小碟精致凉菜,一盘热气腾腾的螃蟹馅的小饺。
香气不住的往鼻孔里面钻,我肚子愈发咕噜的厉害。在老孙的帮助下爬起身来,依在床背上,看他已经端起碗,准备喂我。我忙摆手说:“你的胳膊有伤不方便,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坚持道:“没事,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又没伤筋动骨。以前在沙场上比这严重的伤都有过,就算断了截指头也不碍事!你坐好张开嘴巴吃就是了!”
我的喉咙有点堵,不知是不是饿的。在他递过来一勺粥时,我还是听话的张开嘴巴。
香糯温滑的热粥吞下肚,干瘪痉挛的胃顿时舒展开来,能吃饭真好!
我精神大振,在中山狼的伺候下将粥和小饺都消灭了个干干净净。填饱肚子之后满意的打了嗝,重新依在他怀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许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心里有明白,有时候光凭着一腔爱意还是远远不够的,相互沟通和包容才最重要。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他的心意,尽管这个方法有点惨烈。
我本以为跟他重新走回到了原点,原来不是的!老是埋怨他不相信我的心,可是为什么我也老是不肯相信他的心呢!
他说的很对,无论怎样,我的心总会有所保留,对他总是潜意识的存在着戒备。也许以前的暴力阴影在心里的影响实在太深,让我总是对他缺乏安全感。这种心理有可能会存在很久,要想彻底消除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少则三年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如果他的感情不变,时间久了也许可以慢慢抹去让我不安的回忆。
两人静静的相拥在一起,倾听着彼此的心跳,都没有再说什么。这次的事情无论谁对谁错,两个人都已不想再分辨得那么清楚。经历过险些失去的考验,都意识到“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真理。
第二天早晨,我和中山狼一起走出寝室来到客厅用早膳的时候,孙小狼瞧了眼她哥哥断掉的小拇指,目光阴晦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餐桌上的气氛照例很沉闷,三个人各怀心事。虽然不再有昨天早晨的剑拔弩张,却又重新陷进一种尴尬的氛围里。
中山狼夹起一筷子我爱吃的菜送入我碗中,却听孙小狼“叭”的一摔筷子,站起身满面愠色的打量我们俩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跟老孙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继续默默的吃饭。只是我心里明白,孙小狼生气了。她气她哥哥为我剁掉了手指头,气他那么不争气的还是对我好,连一点点自尊和骄傲都没有。我知道他们兄妹俩原本都是很傲很横的主儿。
早膳后,宫里传来圣旨召老孙进宫,估计赤术多半也风闻到他断指的消息,所以传他进去看看,当然也不排除边塞要事之类的情况。
中山狼入宫后,我一个人无聊就到外面转了转。坐在花园里的凉亭内,隔着栏杆百无聊赖地对着水池内的金鱼投饵。看着鱼儿们纷纷浮上水面争食,感觉到一点点乐趣。
我想我是太闲了,必须要找点事情做,不然时间久了非闷出毛病来不可。
过了几天平静却又沉闷的日子,我又感觉头晕脑胀恶心呕吐,一系列的毛病开始浮出水面。都说太闲会闲出病来,看来这话真不假。
这晚临睡时躺在他的怀里沉默了好久,我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想找点事情做,成天待在家里好闷!”
“又想开火锅店?”他淡淡地问道。
我没作声算是默认,反正我的心思他基本都能摸清楚。
他用一种很温和很平静的商量口吻说:“能不能再过些日子?这些天我很忙,赤术正准备拿下西域国,所以最近都没有精力。我知道你会说这事不用我管,你可以自己搞定。不过,我还是希望能跟你一起开这个店,希望你的一切都能有我的一半,好不好?”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涌起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感动。他,终于学会跟我商量事情了!
伟大的进步啊!为了这份进步我也要好好鼓励一下他,抬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笑着柔声道:“好,狼君既然这样说,那就只好从命啦!我等你跟我一起开这个店,我们所有的东西都有对方的一半,互不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