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厅里侧的一间小小花厅内,这里是绣桔处理公务的地方,也就相当于现代的“办公室”吧!
绣桔听说我来了,忙过来陪坐。我问了那天走后的情形,还有那名见义勇为的少年有没有受到伤害。
绣桔说,那天涌进店来大批的兵士,将那少年拖到了店外,狠揍一顿后扬长而去。她便让跑堂找来一辆马车送他去医馆里瞧伤,事后本想让他在店里休养几天的,但他却众人不注意悄悄走了,没有拿绣桔送给他的五百两银票。
自古至今,富有正义感的人都大有人在啊!很惭愧那天连累他挨揍,如果有机会再见他一定要当面道谢。
两人又交流了一些店内生意经营方面的看法,再互相补充了些意见。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我本打算回去的,绣桔又舍不得我,要求我留下陪她一起吃火锅。
其实这么时间没吃火锅,我也有些馋涎欲滴。虽然是夏天,但这并不妨碍我对火锅的钟爱,所以思忖再三便欣然点头应允。
绣桔是少女心性,见我留下陪她吃饭高兴得像雀跃的小鸟。最后脸红红的对我低声要求:“小姐,能不能把李诚叫过来一起吃?我想让你帮我看看他……他这个人怎么样?”
呵,看她的表情不用说,准是让我帮她参谋男朋友啦!看来拼搏事业确实能增加女子的胆魄和自信,如果她没有独自经营这两个月的生意,真不敢相信她一个腼腆羞涩的小丫头能够有勇气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
我当然连连点头,同意当她爱情的参谋员,帮她把关验收。
因为正是吃饭的时间,店里生意火爆,客人优先,我们的菜便上得有些慢。
等菜的时间,我跟绣桔慢慢品着茶,没多一会儿,李辉便进来了。
未语先笑,少年俊秀腼腆的容颜难掩稚气,但眸光流转间却透露着伶俐。
“姑娘好,小的见过姑娘!”李辉恭恭敬敬的对我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你既是绣桔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是不用如此虚礼哦!”我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姑娘既如此说,那李辉也就不拿自己当奴才看待了!谢姑娘能抬爱,小的真是感激不尽!”李辉很是机伶,他知道我素日没有架子,也不喜排场奉承,所以也没多谦虚,便痛快的应了下来。
“你看你,前面还说没拿自己当奴才,后面又自称小的,自相矛盾嘛!”我呵呵笑起来,对这男孩并不反感。
李辉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嘿嘿傻笑两声。绣桔则在旁边捂着樱口咯咯直笑,一双弯月般的眼睛瞅着他,盈满少女的情意和娇羞。
“一起坐着,希望你以后在我面前别再拘束,我们做真正的朋友。说实话,这店里也没有个像样的男人支撑,除了女流之辈就是老弱病残,你要表现出色的话可就是我们的当家主心骨喽!”我笑呵呵的给他打气鼓劲,边示意他入座。
李诚忙诚惶诚恐的坐下,听了我的话脸上也难掩惊喜之色。他是个很聪明的男孩,知道我说的话里有大部分实情。
这店里确实缺少一个撑门面的男人,掌柜刘伯和厨师长王伯都是老弱病残,光他们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够忙的,如果身体不好还要请假休养,根本不能过多的劳累。平王凤天弦贵为王爷自然不会轻易为生意上的事出面,更何况最近一个月他压根就没再踏进过店里。而我那“丈夫”孙绍祖,身为护国大将军,本就不赞成我开火锅店,更不可能会插手店里的生意。
我和绣桔都是女流之辈,在这男尊女卑的封建帝国,一些场面都不适合露面。所以,店里真的迫切需要一名能代替我们的男子。他可以代替我们出场任何不适合我们的场合,面见一些我们不方便面见的客人和各种生意合作伙伴。
这种人选非常不好找,因为这是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如果不是有名正言顺的关系,我们跟任何一名青年男子走的太近都不合适。
先不说别人,光那只爱吃醋的中山狼就够我受的。
绣桔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她也深深明白这点。同时也很凑巧的找到了中意的男孩,所以她才急急的邀我参谋,想尽快定下关系,避免因长时间走得太近而惹来流言蜚语。
菜慢慢的上齐了,我们边吃边聊,十分投机。
李辉聪明伶俐,嘴巴也很甜,说笑间把气氛推得很活跃,我承认他是个很讨人喜的男孩,难怪绣桔会被他一个小小的跑堂迷住。
他出生于京城的普通百姓家,从小父母双亡,在叔叔家长大。婶婶对他很苛刻,有好东西都是偏向着她自家的两个孩子。好在李辉从小懂事,周旋在他们之间,磕碰着也慢慢长大了。等他十几岁时能给大户人家做散工,赚了银子养活自己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回那个“家”。
吃着喝着聊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过。等到酒足饭饱,跑堂过来撤下残席,抹擦干净桌面再端上香茗。
我望望窗外已深的夜色,突然对这里产生莫名强烈的依恋。真的不想离开,因为这里是属于我的天下。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盘统统都是属于我的,我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在这里我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揣摸任何人的心思,可以做回真实的自我。
我要把这座火锅店当成毕生的事业来打拼,无论跟中山狼能否修成正果,我都不会放弃这里的经营。这里是我真正的家,是我身后的退路。就算跟中山狼没有结果,至少我还有栖身之所,养家糊口之本。
回到孙府夜色已晚,为怕惊动中山狼,我命车夫从侧门进府,抄小道直接回到蓼汀院。
孙小狼的房内依然亮着灯。我从正门走进去,里面侍候的两个丫头见我回来忙盈身下拜。
我挥手让她们起来,然后快步走到床前,见孙小狼面色一阵激动。知道她还没睡着,便拉着她的手坐在床前的椅内。
“对不起啊,这两天忙生意,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你。她们照顾还算尽心吧?”
她嘴唇动了动,脸上似有不虞之色。
我知道丫环们的照顾应该是很尽心的,不过孙小狼已习惯我陪伴,或者说是喜欢我陪伴。她不满意我将她交给丫环,所以便向我做这无声的抗议。
我看她委屈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便握着她的纤手安慰道:“别生气了,明天我哪里都不去,在家陪你一整天可好?”
她听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些。
我发觉她的听觉和反应能力都在飞速的发展恢复当中,几乎一天一个变化。
“下午我走时让厨房里熬了酸梅汤,她们喂你喝了吗?”我边问边拍拍她的手。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
我突发奇想,想跟她玩一个“手指游戏”。
“你觉得好喝吗?如果是的话就动一动大拇指。”我淳淳诱导着,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手指,看她到底能不能做出准确的回应。
半晌,她连手指尖都没动一下。
不会吧,难道她理解不了这个问题?我不死心的又接着问:“你不喜欢喝吗?如果不喜欢喝的话就动动食指。”两眼紧接着再盯住她的食指。
半晌,她的食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心狂喜。原来她能领会我的意思,原来她不喜欢喝酸梅汤!
她终于可以跟人交流啦!我为这突然而至的巨大进展而雀跃欢呼,良久才重新冷静下来。振奋起精神,继续我跟她之间的沟通。
“姑娘喜欢吃西瓜吧?我记得上次你吃得不错,如果是的话就动动中指。”我接着对她进行强化训练。
半晌,她的中指微微一颤,但明显不如食指灵活,但我能看出她是肯定的意思。人的手指,最有力是拇指,最灵活的是食指,中食相对来说比较笨拙些。
她能够听清我的话,并能理解透彻,再通过肢体语言正确的表达出来。这说明什么?答案非常明显:她的脑组织正在慢慢的恢复康建,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抱着她激动得流下来,无限憧憬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慢慢好起来啦,起码能让我看到希望!姑娘好样的,真是争气!你这么年轻,以后的美好日子还长着呢!等你睁开眼睛能下床的时候,我会带你去我的火锅店。那里很热闹的,适合你喜欢热闹的外向性子。你要帮我打理店里的生意,我很需要你的帮助和支持的!你是知道你哥哥的,他那霸道的脾气很让人吃不消!动不动就威胁要关掉我的店,真让人头痛。到时我跟他起争执时,你可要仗义一点向着我啊!”
她的嘴角竟然微微掀起一抹笑。
我更开心了,大声唤道:“姑娘,你睁开眼睛吧!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有好东西要送你哦!”
但这次她让我失望,虽然她眼皮轻颤了下但却最终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