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荆公新学”教育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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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时代、生平和着作(1)

王安石字介甫,江西临川人,生于宋真宗天禧五年(1021年),卒于哲宗元佑元年(1086),享年65岁。元丰三年神宗封他为荆国公,故也称他为王荆公。

(一)教育思想和教育改革的时代背景

北宋中期,国家“百年无事”,社会生活稳定,文化经济日益繁荣。到英宗朝,政治军事上的种种弊端暴露出来。边疆民族矛盾加剧,国内社会阶级矛盾激化。如何充实国力,巩固国防,缓和阶级矛盾,保持社会安定,已成为统治阶级有识之士所关心的问题。

北宋王朝鉴于唐后期藩镇割据之害,便把兵力集中于京畿附近,巩固中央集权制,削弱边将兵权和边防力量。因此北方辽和西方夏的政权,一直与北宋并存,长期时常入寇,骚扰边境,这是中国历史上少见的。真宗为了取得一时苟安,采取屈辱求和的政策,与辽签订了“澶渊之盟”,每年向辽输纳币银数十万两和绢数十万匹;又与西夏结和,每年赐银、绢、缫、茶等共数十万。仁宗年间,为了抵御外患,增兵至120多万,8年间增兵至6倍之多。此外,宗室官吏受禄者,每年不断增加,以仁宗朝来说,每年就需银1200余万缗。国库匮乏,国家财力穷困,势不得不竭民膏脂,以资维持,以给军饷,人民不堪负担,生产趋于凋敝。王安石对此屈辱求和以图苟安的政策,极为愤慨。

国内的阶级矛盾表观为封建统治者实行“不抑兼并”的政策,豪族地主和官僚贵族的兼并情况十分严重,形成了“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卓锥之地”的局面。残酷的地租和高利贷的剥削,封建赋役和官吏的巧取豪夺,使得广大农民生活极为贫困。一些中小地主,也由于大官僚大地主的土地兼并和负担不起沉重的赋役,频频破产。

加之南北水旱灾患相因,灾民流亡失所,“市有弃饿婴”,“百室无一盈”,死者白骨遍野,生产遭到破坏,人民沦于无以聊生的境地。

王安石认为造成这种内外交困、“积贫积弱”局面的原因是:

(1)当政者不知效法先王之法度;(2)俗吏俗儒因循苛且;(3)豪族大地主兼并与掠夺。

因此当务之急是要“法先王之意、以改革当时之弊政弊法”。法度不改,兼并不摧,就不可能改变这种混乱、剥削和贫困的局面。然而,要改变这种弊法弊政,最大的阻力是“俗吏”和“俗儒”,俗吏乱政,俗儒保护“兼并”。他在《答司马谏议书》中说:“人习于苟且非一日,士大夫多以不恤国事,同俗自媚于众为善。上乃欲变此,而某不量敌之众寡,欲出力助上以抗之,则众何为而不汹汹然?”又说:“祖宗之法,未必尽善,可革则革,不足循守。”所以要变法,首先就要制造舆论,提出变法的理论根据,揭露当时俗吏的腐败,抨击一般俗儒的顽固保守。他敢于同“俗吏”、“俗儒”展开论战,提出变法的思想。

他说:“人言固不足恤者,苟当于义理,则人言何足恤?”他在任地方官时所逐渐形成的哲学思想和变法主张,便成为他后来坚决实行变法的思想武器。

王安石的变法思想,是讲治道,摧兼并,实施裕民和惠民的政策。

裕民和惠民是儒家实施治道的一贯思想。这种思想早见于经史文献。《泰誓》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无逸》说:“怀保小民,惠鲜鳏寡。”《周礼》提出以“九戒”(谷、牧、百工、商贾等)任万民,是王业之基。孔丘说:“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又对冉有说:既庶矣,“富之。”王安石提出了“三代于百姓,公私无异财”和“愿见井地平”的希望,主张耕者必有其田,使农民富起来,反对重税赋和横加暴敛,特别是要禁止兼并和掠夺。这就是他所想望的善法和善政。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挽救积贫积弱的形势,以图永治久安。由于王安石本人的阶级局限与时代局限,他认为推行善法善政,只有依靠加强和巩固皇权来实现。这时神宗正面临着皇权与豪族地主之间的矛盾亟待解决,便用王安石为得力的助手,于是一场中央集权制自上而下的改良主义的改革,也就是“新法”,就此开了端。王安石推行的新法,有青苗法和农田水利条约、保甲法、募役法、方田均税法、均输法和市易法等。例如青苗法和农田水利条约是利用国家控制钱谷,发放农民信贷,补助农民解决口粮问题,同时兴农田水利,发展生产,挤掉兼并之家的豪夺,也就是“散惠兴利,以为耕敛补助,裒多益寡,而抑民豪夺”。又如募役法的意图,是不分等级和贵贱,对国家公共职能所负的职役平均起来,反对官户、贵族的特权,卫护中小地主阶级的利益。因此贵族官僚攻击王安石是破坏祖宗法规的“大奸”。其它诸法虽各有利弊或缺点,但总的来说,新法确是沉重打击了大地主和豪族官僚,并给农民和中小地主带来了一些好处。

王安石的教育思想、学术思想和他的政治思想是密切联系着的。

他的教育思想是因政治经济的改革而产生,并为政治经济的改革而服务的。他在《洪范传》与《夔》等文中,一再阐明国家最急之务是“裕民”,然后“教民”。他说:“为政于天下者,在于富之、善之。”“富之然后善,何也?所谓治人者,教化以善之也;所谓富之然后善者,政以善之也。徒教化不能使人善,故继之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徒政亦不能使人善,故卒之曰‘汝弗能使有好于两家,时人斯其辜’也。”又说:“民窘于衣食,而欲其化而入于善,岂可得哉?故命弃以为稷也。民既富而可以教矣,则岂可以无教哉?故次命契以为司徒也。”他认为,富民的政事在于“理财”,理财就是创造物质财富,但同时还要施以“教化”,培养懂得政治经济的人才。把“政”“教”两者结合起来,这就是王安石政治思想与教育思想的统一。他反复强调,要改易弊法弊政,推行新法新政,其关键在于培育人才,有了适用的人才,新法方始可行,所以培养人才是为推行新法作准备。他多次指出“陶成天下之才”的重要性,并说要培养“为天下国家可用之才”,就“无不在于学”,归根到底是要改革教育,办好教育。他初见神宗时,就劝说神宗应“以讲学为事,讲学既明,则设施之方,不言而自喻”。这是王安石政治思想与教育思想统一的一贯思想。至于培养怎么样的人才以及如何培养人才,他有一套较完整的想法,并提出了具体措施,而且付诸实践。

(二)生平和着作

王安石出身于小官僚家庭。父亲王益,进士出身,历任州县地方官吏多年。王安石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都在王益身边度过,王益的思想与吏治作风对他一生都发生很大的影响。王益极重视对他的教育,“居未尝怒笞子弟,每置酒,从容为陈孝悌仁义之本,古今存亡治乱之所以然”,这对他后来为人处事和从事各项改革工作,也具有极深刻的教育意义。王益一家生活靠官禄来维持,所谓“仕则有常禄,而居则无常产”,“舍为仕进,则无以自生”。王益死后,家道贫寒,内外数十口,无田园以托一日之命。王安石在《忆昨诗示诸外弟》中说:“母兄呱呱泣相守,三载厌食钟山薇。”王安石仕进以后,家庭的经济情况还是很困难的,他曾穷窘到连“奉养婚嫁葬送”的大事,都无力办理,有时为贫病所迫,感到“如坐烧屋之下”。王氏一家所处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以及生活经历,使王安石比较容易接近一般平民和农民的生活,并了解他们的疾苦,因而疾恶和反对豪族官僚和大地主的兼并和掠夺。他在《感事》、《兼并》二诗中揭露当时一般平民和农民的疾苦情况:“贱子昔在野,心哀此黔首,丰年不饱食,水旱尚何有。虽无剽盗起,万一且不久,特愁吏之为,十室灾八九。原野败粟麦,欲诉嗟无赇。间关幸见省,笞扑随其后。况是交冬春,老弱就僵仆。州家闭仓庾,县吏鞭租负。乡邻铢两征,坐逮空南亩。”(《感事》)人民在丰年尚且不能饱食,何况在水旱冬春之时呢?他又说:“礼义日已偷,圣经久堙埃。法尚有存者,欲言时所咍。

俗吏不知方,掊克乃为材。俗儒不知变,兼并可无摧。利孔至百出,小人私阖开。有司与之争,民愈可怜哉!”(《兼并》)这是王安石变法思想的历史根源。

王安石聪颖好读书,一过目终身不忘。他不仅文才横溢,而且少有大志,意气恢宏,在《忆昨诗示诸外弟》诗中说:“此时少壮自负恃,意气与日争光辉,乘闲弄笔戏春色,脱落不省旁人讥。坐欲持此博轩冕,肯言孔孟犹寒饥。男儿少壮不树立,挟此穷老将安归?吟哦图书谢庆吊,坐室寥寞生伊威。材疏命贱不自惴,欲与稷契遐相曦。”这时他只20岁,已经要“希踪稷契”,胸怀壮志,以天下为己任了。这成为后来他在政治和教育上做一番大事业的潜在动力。他一生刻苦钻研,从不懈怠,在任官职期间,仍孜孜苦读不倦。初及第为签判时,他常读书达旦,略假寐,日已高,急上府办事,多不及盥漱。

韩琦见他年轻,是个贤才,要收之门下。他认为,“韩公非知我者”,终不屈,拒绝了。这可见他既好学,又是一个自负很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