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当我放过自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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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敬畏别人,才能赢得敬畏

你若跟他差不多,他不敬畏你。你若不如他,他更不敬畏你。当然了,你比他强,若这种强大,与他关系不大,他还是不敬畏你。

这就是有些国人的敬畏心。

每一个生命个体,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原本纷繁而复杂。然而,在我们辽阔的心底里,却浓缩成了这样几个字—有没有用。

是的,我们似乎只喜欢敬畏有用的东西。即便是信个鬼,敬个神,也仅仅是因为这些会对自己有用。若是没用,多厉害的鬼,多大的神仙,也可能吐一口口水,再一脚踏上去—我要说的是,中国人似乎并不缺胆量。

有用,成了我们衡量这个世界的圭臬。

在一个人眼中,对另一个人的认识,不是你有没有情趣,不是你幽不幽默,不是你勇不勇敢,不是你爱不爱人,而是你有没有用。甚至,再进一层,还包括你背后的关系是不是有用。

什么是有用呢?在中国人的经世哲学中,不外乎两样东西,一个是权势,一个是金钱。金钱可以使人活得滋润,权势可以使人活得逍遥。只有金钱和权势,才是硬通货,这也几乎构成了精神世界的全部。

当然了,也有我们不敬的钱和权。前提是,这些东西与自己足够遥远,八竿子打不着。比如古时候山高皇帝远,这皇帝就大可不必敬了,甚至还可以大骂几句。

只因为,敬不着。

我们是一路穷过来的,也是一路被管过来的。

骨子里穷怕了,也被管怕了。所以,仅剩的敬畏心,最终是一种畏惧心。看起来,有点无奈,也有些苍凉。且,这畏惧的眼光还足够长远,不仅受制于现在,还让自己受制于将来。比如,我们笃信山不转水转,或者权钱轮回,或许有一天,会用得到吧。于是,该敬不该敬的,也都战战兢兢地敬下去了。

难有虔诚的敬畏心,也就难有崇高的信仰。灵魂世界尚不能从丰富和高贵开始。只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还在忧患和恐慌中挣扎。

我们这块棉布上,几千年温暖的经纬,是血缘和人情织就的。但,它也沉重地铰在家、国、天下的每一根链条上。好多事,成在人情上,也坏在人情上。血缘很亲密,也很脆弱,人情很温润,也很狡诈。其实,它并不能使家国更坚固,或走得更远。然而,之外的一切,似乎又靠不住。于是,我们对血缘和人情之外的东西,便敬畏得远远不够。比如,对于制度和规则,我们漠视得多,信奉得少,制订得多,遵守得少,喊得多,干得少。总觉得,制度和规则,是用来约束别人的,跟自己无关。说来说去,我们活得太过自我了。

自我,其实,就是被韬养了的自私。

自私,不会让一个人走得很远,唯我独尊的人生也不会生动。实际上,自“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始,儒家芳泽,诗礼浸润,我们这个民族,曾有过葳蕤生光的敬畏心。我们的心胸,曾容得过他人,也未曾轻慢过一切。只是,这条河流淌得太久,太远,太萧索,而我们活得太忙,太急,太功利,内心里,早已少了这片雄浑和苍茫。

记得,很早之前看过一篇文章,说新西兰的一条公路堵了,堵在路上的车绵延数公里。就在一条黄线之隔的另一端,半天也看不到一个车影来。然而,即便这样,没有一辆拥堵的车越过黄线,跑到路的那一边去。

敬畏心,其实,就是一颗通过尊重别人而尊重自己的心。多年前,梁小斌写过一首诗,题目是《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我想说,我们的敬畏心呢,丢在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