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纲常”教育思想与《春秋繁露》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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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秋繁露》译读(2)

诸侯会同,贤为主,贤贤也。《春秋》记纤芥之失,反之王道,追古贵信,结言而已,不至用牲盟而后成约。故曰:“齐侯、卫侯胥命于蒲。”《传》曰:“古者不盟,结言而退。”宋伯姬曰:“妇人夜出,傅母不在,不下堂。”曰:“古者周公东征则西国怨。桓公曰:“无贮粟,无鄣谷,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宋襄公曰:“不鼓不成列,不厄人。”庄王曰:“古者杆不穿,皮不蠹,则不出。君子笃于礼,薄于利,要其人而不要其土。告从,不赦,不祥。强不陵弱。”齐顷公吊死视疾;孔父正色而立于朝,人莫过而致难乎其君;齐国佐,不辱君命,而尊齐侯;此《春秋》之救文以质也。救文以质,见天下诸侯所以失其国者。亦有焉,潞子欲合中国之礼义,离乎夷狄,未合中国,所以亡也。吴王夫差行强于越,臣人之主,妾人之妻,卒以自亡,宗庙夷,社稷灭,其可痛也,长王投死。于戏!

岂不哀哉!晋灵行无礼,处台上,弹群臣,枝解宰人而弃之,漏阳处父之谋,使阳处父死。及患赵盾之谏,欲杀之,卒为赵盾所弑。晋献公行逆理,杀世子申生,以骊姬立奚齐、卓子,皆杀死,国大乱,四世乃定,几为秦所灭,从骊姬起也。

楚平王行无度,杀伍子胥父兄,蔡昭公朝之,因请其裘,昭公不与。吴王非之,举兵加楚,大败之,君舍乎君室,大夫舍大夫室,妻楚王之母,贪暴之所致也。晋厉公行暴道,杀无罪人,一朝而杀大臣三人,明年,臣下畏恐,晋国杀之。陈侯佗淫乎蔡,蔡人杀之。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左右,备一师,以备不虞。今蔡侯恣以身出入民间,至死闾里之庸,甚非人君之行也。宋闵公矜妇人而心妒,与大夫万博,万誉鲁庄公曰:“天下诸侯宜为君,唯鲁侯尔!”闵公妒其言,曰:“此虏也。”“尔虏焉故,鲁侯之美恶乎至?”万怒博闵公,绝,此以与臣博之过也。古者,人君立于阴,大夫立于阳,所以别位,明贵贱。今与臣相对而博,置妇人在侧,此名臣无别也。

故使万称它国,卑闵公之意,闵公籍万,而身与之博,下君自置,有(通“又”)辱之妇人之房,俱而矜妇人,独得杀死之道也。《春秋传》曰:“大夫不适君(与“敌”通)。”远此逼也。

梁内役民无己,其民不能堪,使民比地为伍,一家亡五家杀刑。其民曰:“先亡者封,后亡者刑。”君者将使民以孝于父母,顺于长老,守丘墓,承宗庙,世世祀其先。今求财不足,行罚如将不胜,杀戮如屠,仇雠其民,鱼烂而亡,国中尽空。

《春秋》曰:“梁亡。”亡者,自亡也,非人亡之也。虞公贪财,不顾其难,快耳说目,受晋之璧,屈产之乘,假晋师道,还以自灭,宗庙破毁,社稷不祀,身死不葬,贪财之所致也。故《春秋》以此见物不空来,宝不虚出。自内出者,无匹不行;自外至者,无主不止,此其应也。楚灵王行强乎陈蔡,意广以武,不顾其行。虑所美,内罢其众。乾溪有物女,水尽则女见,水满则不见,灵王举发其国而役,三年不罢,楚国大怨。有(与“又”同)行暴意,杀无罪臣成然,楚国大懑,公子弃疾卒令灵王父子自杀,而取其国。虞不离津泽,农不去畴土,而民相爱也,此非盈意之过也?鲁庄公好宫室,一年三起台,夫人内淫两弟,弟兄子父相杀,国绝莫继,为齐所存,夫人淫之过也。妃匹贵妾,可不慎邪?此皆内自强,从心之败也已。见自强之败,尚有正谏而不用,卒皆取亡。曹羁谏其君曰:“戎众以无义,君无自适(与“敌”同)。”君不听,果死戎寇。伍子胥谏吴王,以为越不可不取,吴王不听,至死伍子胥,还九年,越果大灭吴国。秦穆公将袭郑,百里、蹇叔谏曰:“千里而袭人者,未有不亡者也。”穆公不听,师果大败中,匹马只轮无反者。晋假道虞,虞公许之,宫之奇谏曰:

“唇亡齿寒,虞虢之相救,非相赐也,君请勿许。”虞公不听,后虞果亡于(晋)(底本无“晋”字,文意不足,今据台湾赖民本补)。《春秋》明此,存亡道可观也。观乎蒲社,知骄溢之罚;观乎许田,知诸侯不得专封;观乎齐桓、晋文、宋襄、楚庄知任贤奉上之功;观乎鲁隐、祭仲、叔武、孔父、荀息、仇牧、吴季子、公子目夷知忠臣之效;观乎楚公子比,知臣子之道,效死之义;观乎潞子,知无辅自诅(疑当作“沮”)之败;观乎公在楚,知臣子之恩;观乎漏言,知忠道之绝;观乎献六羽,知上下之差;观乎宋伯姬,知贞妇之信;观乎吴王夫差,知强陵弱;观乎晋献公,知逆理近色之过;观乎楚昭王之伐蔡,知无义之反;观乎晋厉之妄杀无罪,知行暴之报;观乎陈它、宋闵,知妒淫之祸;观乎虞公、梁亡,知贪财枉法之穷;观乎楚灵,知苦民之壤;观乎鲁庄之起台,知骄奢淫之失;观乎卫侯朔,知不即召之罪;观乎执凡伯,知犯上之法;观乎晋缺之伐邾娄,知臣下作福之诛;观乎分子,知臣窥君之意;观乎世卿,知移权之败。故明王视于冥冥,听于无声,天覆地载,天下万国莫敢不悉靖其职。受命者不示臣下,以知之至也。故道同则不能相先,情同则不能相使,此其教也。由此观之,未有去人君之权,能制其势者也;未有贵贱无差能全其位者也。故君子慎之!

[译文

鲁隐公代替桓公做国君,郑国大夫祭仲驱逐公子忽而立分子突,宋国大夫仇牧、孔父嘉及晋国大夫荀息为他们的国君而牺牲,宋国公子目夷不把国家交给楚国,他们都是紧紧把握手中的权力,合理地运用它来保全国家,做出了力挽狂澜的正义行为,内心始终保持着对国君的忠心、《春秋》嘉奖他们的正气和道义行为,所以全都记载下来,这是为他们恢复好的名声的意思。把邾娄国人、牟人,葛人当作夷狄看待,是因为天王驾崩的时候,他们之间却还相互朝聘,这是对他们的批评。诸侯杀太子或同胞兄弟,《春秋》直接称呼他为国君,是表明他失掉了爱护亲人的恩情。鲁季子赦免庆父的罪过,吴季子把国君的位置让给阖庐,表明他们有热爱亲人的恩情。看门的人把吴王余祭杀了,由此可见被判过刑的人是不可以接近君王的。记载郑僖公髡原死在会盟的地方,隐讳了他被大夫所杀的事实,这是痛恨强臣挟制君王,使君王不能做好事。卫国人杀了公子州呼吁,齐国人杀了公子无知,《春秋》记载下来,表明遵守君臣之间的道义,是保住国家的正途。卫人拥立公子晋为国君,是赞美他能够得到人民的拥护。国君亲自带兵,不记载说他带领军队,是表明尊重君主的意思。记载正月鲁襄公在楚国,这是表明臣子思念国君,不能一天没有国君的意思。责备不接受君令的人,优待卫国的俘虏,是为了让刑罚变得更加公正。记载鲁国和齐国的军队包围了成国,在甲午这一天举行出兵典礼,是用来区别这和胁迫是不相同的罪责,这用的还是内心责备的方法。记载鲁国新修了城南门,雕刻方形的椽子,用红色的漆油漆柱子,建造宫门和两个观台、三坐楼台,重新整修马厩,是讥刺国君奢侈而不体恤人民。所以,鲁国的大夫臧孙辰向齐国申请购买谷物,孔子批评说:“君子治理国家,一定要有三年的储备粮食,现在才一年遇到年成不好,就向齐国买粮,这是国君的失职啊!”责备初次犯罪的人,是为了减少动用刑罚,断绝罪恶的根源,所以《春秋》特别痛恨第一个犯罪的人。记载各国大夫在澶渊会盟,是讽刺大夫独揽大权。记载诸侯会盟的事,以贤能的诸侯为主持人,是赞扬贤人,《春秋》记录细小的过失,使天下人能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来,追念古代,重视信用,诸侯国之间订立条约,只在口头上缔约就行了,不必要用牺牲来立誓然后盟约才算完成。所以特别说到:“齐侯和卫侯在蒲这个地方相互间定下了口头上的协议。”《公羊传》说:“古代国家之间订立条约,不用牺牲盟誓,口头上说定就各自回国。”宋国公夫人(在家里发生火灾的时候)说:“妇女夜晚想要外出,保母不在,是不能离开厅堂。”《公羊传》还说“过去周公到东边征伐时,西边的人民就抱怨他不先到西边。”齐桓公(在阳谷聚会时对诸侯)说:“不要贮备谷子,不要阻塞河谷,不要轻易换掉继承人,不要把妾扶正为妻。”宋襄公(跟楚国作战时)说:“不攻击没有排好阵势的军队,不把人逼迫到穷困的境地。”楚庄王(在郑伯投降时)说:“古时候,如果盂盆不漏水,皮衣没有被虫子蚀咬,就不出外。君子重视礼节,轻视利益,看重人民而不重视土地的大小。敌人已经投降,还不赦免他,不好。强大的国家不能欺负弱小的国家。”齐顷公凭吊战死的人,慰问生病的人;宋国大夫孔父嘉脸色严肃地站在朝廷上,人们不敢从他面前走过去为难他的国君;齐国的大夫国佐(在齐晋鞍之战以后的和谈中,是战败国的卿相)非常出色地完成了齐国国君交给他的使命,使齐顷公受到人们的尊重。这些都是《春秋》列举的用真诚的本质去弥补失误的例子,用真诚的本质会弥补失误,可以从中看到诸侯失国的原因。还有另一种情况,潞国的国君婴儿倾慕中国的礼义制度,革去夷狄的风俗习惯,也没有真正地学到中国的礼义典章,因此而使刚国家灭亡了。吴王夫差侵略越国,把越国的君主当作仆人,把越王的妻子当作婢女使唤,最后被越国打败,宗庙被毁,社稷被灭,这是多么悲痛的事啊!年老的吴王自杀而死。唆!怎能让人不感到悲哀呢?晋灵公的行为无礼,站在楼台之上,用弹弓弹击群臣,肢解掌管膳食的官员,然后把他的尸骨抛弃不管,泄漏阳处父的计划,使阳处父因此丧命。等到他害怕赵盾劝谏,想把赵盾杀掉的时候,结果反被赵盾弑杀。晋献公不按规矩选拔继承人,杀掉了太子申生,听从受宠的骊姬立奚齐和卓子为继承人,都被里克杀死,国家因此大乱,经过了四代君主的努力,才使晋国安定下来。晋国几乎被秦国所灭,是从骊姬干预朝政开始的。楚平王淫逸无度,杀死了伍子胥的父亲和哥哥,蔡昭公来朝见他,要求昭公把皮大衣送给他,昭公不答应,平王把他拘禁起来。吴王不赞成楚普王的行为,就发兵攻打楚国,大败楚国,国君离开了国君的宫室,大夫离开子大夫的家室,吴王把楚王的母亲作为妻子,这是楚平王贪婪暴虐造成的。晋厉公施行暴政,杀死无罪的人,一天之内杀死三位大臣,第二年,所有的大臣都害怕恐惧,不敢进谏,晋国人民把晋厉公杀了。陈侯佗在蔡国淫乱,被蔡国人杀死。古时候,诸侯离开国境,必须有左右两个保镖,预备一支武装部队,以防备意外事情的发生。今蔡侯放心大胆地在民间走动,以至于死在乡下人手里,很不象人君的行为。宋闵公爱在妇人面前逞能并且器量狭小嫉妒心很强。和大夫宋万博戏,宋万在他面前夸奖鲁庄公说:“天下这么多诸侯,适合做国君的,只有鲁侯一个!”闵公对这句话非常嫉妒,于是(对周围的妇人)说:“这个人做过鲁国的俘虏。”

又对宋万说:“大概是因为你做过鲁国俘虏的缘故,鲁侯的美德就到了这么个程度?”宋万被激怒了,就搏击闵公,扭断了他的脖子,这是和臣子博戏的过错。古时候,国君坐北面南,臣子坐南面北,之所以把君臣的方向位置区别开来,就是明确贵贱的差别。闵公和臣子面对面博戏,还把妇人安排在旁边观看,这是没有分清君臣之间的等级差别。所以让宋万称赞别国国君,有轻视闵公的意思。闵公凌辱宋万,又亲自和他博戏,是自己降低国君的身份,又受辱于妇人的房中,同时想在妇人面前逞能,最后只落得被人杀的结局。《春秋·公羊传》说:“大夫不能和国君匹敌。”就是要避免象宋万这样迫近国君的事情发生。梁国国君役使国内人民没有停止的时候,梁国人民不能忍受,国君想出办法,让百姓五家邻居编为一伍,有一家逃亡,五家人全部要被杀或被处以刑罚,梁国人民埋怨说:“先逃亡的人会因免受剥削而富裕,后逃亡的人却要被处刑。”做国君的要让人民孝顺父母,听从长辈的意见,看守祖先的坟墓,延续宗庙的香火,世世代代祭把祖先。然而,梁国的国君却搜求财富,不知满足,实行刑罚,好象永没满足的时候,杀人就象屠宰牲畜一样,把人民当作自己的敌人和对手,梁国就象鱼一样从内部腐烂而灭亡,人民全都逃亡,国中空虚无人。《春秋》记载说;“梁国灭亡了。”灭亡的原因是,梁国自取灭亡,不是别人消灭梁国。虞国的国君贪图财货,不考虑国家的艰难处境,为了感官的愉悦,接受晋国贿赂的玉璧和屈产出产的名马,同意让晋国军队从虞国借道通过,去讨伐虢国,晋国返回来的时候,就把虞国也消灭了,虞国宗庙被毁掉,社稷无人祭祀,虞公死了,没有人安葬,这是贪图财货带来的结果。所以《春秋》借此表明,别人的东西不会白白地送来给你,别人的宝贝也不会凭空掏出来。从内心产生的欲望,如果没有外物的引诱相配合,就不能发生贪财的事情;别人送来的东西,如果内心没有想要的欲望,这东西也不会落在你手里,这就是验证。楚灵王消灭陈国和蔡国,想用武力来施展自己实力,(不择手段,)不顾忌自己的行为。因为怀念他所思念的美人,在国内劳顿人民。乾溪有鬼女,水干了鬼女就出现了,水满了鬼女就不见了。灵王因此就动员全国人民服役,来建一个乾溪台,三年还没有结束,楚国人民非常不满。楚灵王又实施了他残忍的意志,杀死无罪的臣子成然,楚国人民全都愤怒了,公子弃疾终于逼迫灵王父子自杀而死,并占有了他们的国家。掌管山泽的官员不离开湖泽和渡口,种庄稼的农民不离开田地,人民才能安居乐业,相亲相爱,楚灵王的遭遇不是他纵欲满志的过失吗?鲁庄公喜好宫殿,一年之内三次修建楼台,夫人跟他的两个弟弟在宫内私通,兄弟叔侄之间互相残杀,国家灭绝无人继承,齐桓公为他们立了鲁僖公,这才使鲁国得以存在,鲁国的遭遇是夫人淫乱的过失造成的。国君的妃、妾、行为能够不检点吗?

这都是内心自以为强大,随心所欲招致的失败。看了刚愎自用的人的失败,还有不采纳正直人的劝谏,结果都走向灭亡的例子。曹羁劝谏鲁僖公说:“戎国的人不懂道义、请君王您不要亲自去敌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