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纲常”教育思想与《春秋繁露》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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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董仲舒教育语录分类解读(2)

不过董氏又以“民”字来解释性,他说:“民之号,取之瞑也。使性而已善,则何故以瞑为号?”“民之为言,固犹瞑也”。“瞑”是昧无知的意思,他以为民是天生昧无知的,所以取号为“民”,性必待教育而后可进而为善。万民之性都是昧无知的,所以必须有待于王教而后可得知识。他又根据“天人合一”的说法,把王教说成是天意所授的。天生了民,欲使之为善,故为之立君王以教之。王是以上“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的。但民既受王教而改变为善,何以仍用以民为瞑的称号呢?他实无以自圆其说。总之,董氏是要把被统治者全都说成天生愚昧无知的,而统治者统治人民是承受天意行事,是天经地义不可动摇的。这是极端荒谬的。

(三)关于教育目的与作用

[原文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为政而任刑,不顺于天,故先王莫之肯为也。今废先王德教之官,而独任执法之吏治民,毋任刑之意与?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虐政用于下,而欲德教之被四海,故难成也。(《前汉书》《董仲舒传》《对策一》)

[注释

“任”,任用的意思。

“顺”是顺从。

“”与“乃”同。“与”同“欤”。

“不教而诛谓之虐”,见《论语》《子张篇》。

[原文

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或限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堤防完也;教化废而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堤防坏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大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习俗美也。(同上)

[注释“堤”,《广韵》云:“防也”,与“堤”同。

“胜”,《说文》云:“任也”。

“庠序”,古代学校名。

“渐”,“浸也,染也”。

“摩”,谓切摩。

[原文

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岁,尚未败也。(同上[注释“迹”,谓乱世所遗留下来的一切痕迹。

“崇起”,谓特予重视。

“循”,即遵从。

[原文

臣闻良玉不,资质润美,不待刻,此亡异于达巷党人,不学而自知也。然则常玉不。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成其德。(同上《对策二》

[注释

“”音茁,谓玉上雕刻。

“达巷”;古时乡里制度中的“党”名。

[原文

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则材诸位,爵禄以养其德,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同上[原文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同上)

[注释

“太学”,汉代大学名。

“亡”同无,“对亡应书者”、谓有些郡国还没有应贤良诏书的人。

“明师”,谓贤明的教师。

[原文

古者修教训之官,务以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后,天下常亡一人之狱矣。今世废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岁之狱以万千数,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同上《对策三》)

[注释

“德”,古时用作“德”字。

“亡”读无。下同。

“死财利”,谓民死于追求财利。

“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谓从此可见古时的法度不可不采用。

[原文

为人君者,居无为之位,行不言之教,寂而无声,静而无形,执一无端,为国源泉,因国以为身,因臣以为心。以臣言为声,以臣事为形。有声必有响,有形必有影,声出于内,响报于外,形立于上,影应于下。(《春秋繁露》《保位权》第二十)

[原文

夫为国,其化莫大于崇本,崇本,则君化若神,不崇本,则君无以兼人,无以兼人,虽峻刑重诛,而民不从,是所谓驱国而弃之者也,患孰甚焉!何谓本?曰: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也。

无孝悌则亡其所以生,无衣食则亡其所以养,无礼乐则亡其所以成也。三者皆无,则民如麋鹿,各从其欲,家自为俗,父不能使子,君不能使臣,虽有城郭,名曰虚邑。(同上《立元神》第十九)。

[原文是故肃慎三本,郊祀致敬,共事祖祢,举显孝悌,表异孝行,所以奉天本也;秉耒躬耕,采桑亲蚕,垦草殖谷,开辟以足衣食,所以奉地本也;立辟庠序,修孝悌敬让,明以教化,感以礼乐,所以奉人本也。三者皆奉,则民如子弟,不敢自专,邦如父母,不待恩而爱,不须严而使,虽野居露宿,厚子宫室。(同上[注释“肃慎”,原为国名。此处“肃”是恭敬,“慎”是谨慎的意思。

“三”本;即“天本”、“地本”、“人本”。

“祢,《增韵》云:“父庙曰祢。《公羊传》注;“生称父,死称考,入庙曰祢。”

“秉”,执持也。“耒”,音磊,总称耒耜,是耕种的农具。“躬耕”,即亲自耕种。

“辟庠序”,都是古时学校名称。

“明以教化”;另本作“以明教化”。

[解读

董仲舒从他所主张的“春秋大一统”的政治观点出发,力求扩充“王权”,以巩固封建统治者的政权,因之,提出统治者必须重视教化,以教育作为统治阶级不可少的重要工具。他说“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都是从这个目的出发的。他在第一对策中说“立大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在第二对策中又说:“养士之大者,莫大于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这种主张,使当时统治者重视教育,确立中央与地方的教育制度,使自东周到西汉已中断达四百余年之久的学校教育得以重行恢复起来,并从而影响后代封建社会中的统治阶级,使他们都能重视设立大学与地方学校,仅就这一方面来说,是有积极意义的。

不过,董氏所以提倡设立学校,目的不外乎三;其一,是要兴设大学,培养天下贤土;为统治者服务,以巩固封建政权。其二,在于推行教化以达到“化民成俗”,使他们成为“顺民”而不致“犯上作乱”。

其三,在于把教化作为堤防来看待,用以防止万民的“奸邪”。从此可以看出董氏所以竭力提倡设立学校推行教化,完全是站在统治者的立埸,为的是巩固统治者的政权罢了。

(四)关于教育内容与方法

[原文道者,所造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

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乐之时,用先王之乐宜于世者而以深入教化于民。教化之情不得,雅颂之乐不成,故王者功成作乐,乐其德也。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人也着。(《前汉书》《董仲舒传》《对策一》

[注释

“”音由,与“由”通。

“乐其德也”的“乐”,读为快乐之“乐”。

[原文

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筋也。五者修筋,故受天之佑而享鬼神之灵,德施于方外,延及群生也(同上[注释“修饬”,即修养整饬。

“方外”,谓国外。

“群生”,即一切众生。

[原文

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僻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同上《对策三》)

[注释

“《春秋》大一统者”,谓《春秋》一书,重视一统。

“今师异道”,谓如今老师所讲的道理,彼此不同。

“百家殊方”,谓诸子百家各异其方向。

“皆绝其道”,即谓都要一律禁绝。

“统纪可一”,谓学术系从此即可以统一。

[原文圣人之道,不能独以威势成政,必有教化。故曰:先之以博爱,教以仁也;难得者,君子不贵,教以义也;虽天子必有尊也,教以孝也;必有先也,教以弟也;此威势之不足独恃,而教化之功不大乎!傅曰:天生之,地载之,圣人教之故曰:先王见教之可以化民也,此之谓也。(《春秋繁露》《为人者天》第四十一[原文天之生人也,使人生义与利。利以养其体,义以养其心,心不得义不能乐,体不得利不能安。义者,心之养也;利者,体之养也;体莫贵于心,故养莫重于义,义之养生人大于利。(《春秋繁露》《身之养重于义》第三十一)[注释

“使人生义与利”的“使人”二字,另一本作“使之”。

[原文

君子知在位者之不能以恶服人也,是故简六艺以赡养之。《诗》《书》序其志;《礼》《乐》纯其美;《易》《春秋》明其知;六学皆大,而各有所长。《诗》道志,故长于质;《礼》制节,故长于文;乐德,故长于风;《书》着功,故长于事;《易》本天地,故长于数;《春秋》正是非,故长于治人;能兼得其所长,而不能偏举其详也。(同上《玉杯》第二)。

[原文

《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所以冶人与我者,仁与义也。

以仁安人,以义正我。故仁之为言人也,义之为言我也,言名以别予,仁之于人,义之于我者,不可不察也。是故《春秋》为仁义法。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我不自正,虽能正人,弗予为义。人不被其爱,虽厚自爱,不予为仁。

(同上《仁义法》二十九

[原文

夫我无之求诸人,我有之而诽诸人,人之所不能受也,其理逆矣,何可谓义。义者,谓宜在我者;宜在我者,而后可以称义。故言义者,合我与直以为一言,以此操之,义之为言我也。故曰:有为而得义者,谓之自得;有为而失义者,谓之自失,人好义者,谓之自好,人不好义者,谓之不自好,以此参之,义我也明矣。是义与仁殊;仁谓往,义谓来,仁大远,义大近,爱在人谓之仁,义在我谓之义,仁主人,义主我也。故曰:仁者,人也,义者,我也,此之谓也。(同上

[原文

仁而不智,则爱而不别也;智而不仁,则知而不为也。

故仁者,所以爱人类也;智者,所以除其害也。(同上《必仁且智》第三十

[原文

何谓仁?仁者惨怛爱人,谨翕不争,好恶敦伦,无伤恶之心,无隐忌之志,无嫉妒之气,无感愁之欲,无险葀之事,无辟违之行。故其心舒,其志平,其气和,其欲节,其事易,其行道故能平易和理而无争也,如此者谓之仁。(同上

[注释

“惨”音惨,“怛”音且“惨怛”,有慈悲的意思。

“翕”音细,合也。

“葀”音疲,“险葀”,即谓阴险妄加人以罪。

“辟”即邪僻。

[原文

何谓之智?先言而后当。凡人欲舍行为,皆以其知先规而后为之。其规是者,其所为得,其所事当,其行遂,其名荣,其身故利而无患,福及子孙,德加万民,渴、武是也。其规非者,其所为不得,其所事不当,其行不遂,其名辱,害及其身,绝世无复,残类灭宗,亡国是也。故曰:莫急于智。(同上

[原文

智者见祸福远,其知利害蚤,物动而知其化,事兴而知其归,见始而知其终,言之而无敢,立之而不可废,取之而不可舍,前后不相悖,终始有类,思之而有复,及之而不可厌。其言寡而足,约而喻,简而达,省而具,少而不可益,多而不可损,其动中伦,其言当务,如是者谓之智。(同上

[注释“蚤”同“早”。

“悖”,乱也,逆也。

[原文

是故善为师者,既美其道,有慎其行,齐时蚤晚,任多少,适疾徐,造而勿趋,稽而勿苦,省其所为,而成其所湛,故力不劳而身大成,此之谓圣化,吾取之。(《春秋繁露》《玉杯》第二

[注释

“齐”,酌齐也,与“剂”同。

“湛”与“耽”同,乐也。

[原文

能说鸟兽之类者,非圣人所欲说也,圣人所欲说,在于说仁义而理之,知其分科条别贯所附,明其义之所审,勿使嫌疑,是乃圣人之所贵而已矣。不然,传于众辞,观于众物,说不急之言,而以惑后进者,君子之所甚恶也,奚以为哉!圣人思虑,不厌昼日,继之以夜,然后万物察者仁义矣。

由此言之,尚自为得之哉!故曰:于乎!为人师者,可无慎耶!(同上《重政》第十三

[注释

“传于众辞”的“传”字,应当作“傅”,谓附会众人各种各样的议论。

“于乎”即“呜呼”,叹词。

[原文

故知其气矣,然后能食其志也;知其声矣,而后能扶其精也;知其行矣,而后能遂其形也;知其物矣,然后能别其情也。故倡而民和之,动而民随之,是知引其天性所好,而压其情之所憎者也。如是则言虽约,说必布矣;事虽小,功必大矣,声响盛化运于物,散入于理,德在天地,神明休集,并行而不竭,盈乎四海而讼。(同上《正贯》第十一

[注释“遂其形也”的“形”字,旧本作“刑”。

“讼”与“颂”同,大典本作颂声,“”,周本同。

[原文

天之常道,相反之物也,不得两起,故谓之一,一而不二者,天之行也。故常一而不灭,天之道,事无大小,物无难易,反天之道无成者。是以目不能二视,耳不能二听,手不能二事,一手画方,一手画圆,莫能成。人为小易之物而终不能成,反天之不可行如是。(同上《天道无二》第五十一

[解读

董仲舒的思想学说,基本上既出于儒家,所以他所主张的教学内容,始终不能超出儒家所说六艺等范围。他所谓六艺,就是指《诗》、《书》、《礼》、《乐》、《易》、《春秋》,并未增加些什么新的内容。

至于教学方法方面,他主张“其言寡而足,约而喻,简而达,省而具,少而不可益,多而不可损,其动中伦,其言当务”,这与思、孟学派在《学记》中所说的“其言约而达,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谓继志矣”相符合。但是儒家的首创者--孔子在认识论方面,提出精辟的见解,要从“博学”“好学”中以求得学问,要从“多闻”“多见”中以求得知识,所谓“多闻挥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音志)之,知之次也”,“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这是重视“多闻“多见”的感性认识,作为求得知识的源泉,是含有唯物主义因素而极可宝贵的。董氏不特不了解这个意义,反以为“能说鸟兽之类者,非圣人之所欲说也。圣人所欲说,在于说仁义而理之,知其分科条别贯所附,明其义之所审,勿使嫌疑,是乃圣人之所贵而已矣。”这与孔子的精神相违背而陷入唯心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