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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沙漠鬼城(1)

三人三骑如黑暗中的幽灵,在沙海中无声地跳跃,转眼便逼近到离营地十余丈远处。就在托尼和他的飞鹰武士们呐喊着纵马迎上去之际,三人突然勒住奔马,然后在十多丈远就调转马头,长笑着绝尘而去,像来时一样迅捷。

营地外严阵以待的武士们发出阵阵欢呼,像刚打了胜仗的勇士一样兴奋,托尼也在队伍中纵马驰骋,大概是在为武士们反应的迅捷而骄傲吧。但我的心情却异常沉重,立刻就明白,那些匪徒找到了击败我们的办法,我们已处在失败的边沿。

武士们的欢呼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才在桑巴的命令下回去休息。大家各自回到自己帐篷躺下不到顿饭功夫,我又听到从瓦罐中传出的马蹄声,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可我不能不报警,虽然月色下我发现对方只有四人四骑。他们在沙海中轻松地控着坐骑,就像是在自家的牧场那样悠闲地纵马驰骋,还大声地吆喝呼叫。不等我敲响报警的铜盆,刚躺下的武士们便被偷袭者的呼喝声惊起。其实他们不算偷袭者,没有偷袭者会在百丈外就吆喝开来。

托尼带着武士们有些忙乱地冲出来,那四人四骑已经在数十丈外勒住马,然后调转马头,唱着不知名的小调缓缓控马离开。待愤怒的托尼纵马追上去时,四人早已打马狂奔,把托尼和他的飞鹰武士们甩出老远。

这一夜就在他们不断的骚扰中渡过,我最后已不记得他们到底来过几回,每次只有三、五骑,却闹得整个商队无法安眠。天亮后他们总算没有再来,而商队也该整装出发了。我带着苦力们收拾好帐篷,继续我们未知的旅程,我注意到伙伴们和我一样,两眼干涩,眼里布满血丝,眼皮沉重,精神恍惚而动作迟缓,盗匪们一夜的努力开始见效了。

一样的天一样的地,一成不变的景色和一样枯燥无味的旅程,唯一不一样的是我们的体力,虽然还不至于影响我们的行动和思考,但我很清楚,我们坚持不了多少天。

正午的小歇来得比较早,显然桑巴已意识到盗匪们的意图,这才想通过白天的休息补足大家的体力和精神。只可惜盗匪们白天也不放过,就在商队歇下不到盏茶功夫,身后的沙丘上又出现十几个匪徒的身影,虽然离得很远,大家却已无法安然入睡。

十余骑人马就这样阴魂不散地在我们百丈外的沙丘间徘徊游荡,直到我们拔营起程后也一路紧跟着我们,足跟踪了我们小半天才慢慢消失在地平线尽头。虽然托尼也使出一些办法想把他们诱到近前,然后再以优势兵力围而歼之,但在一望无余的沙漠中,任何圈套和伎俩都瞒不过那些沙漠中的狐狸,最后托尼也只得放弃。

天黑扎营后,大家对盗匪们夜间的骚扰开始习以为常,武士们对值夜者的报警早已见怪不怪,疲惫了一整天的人们甚至不愿意起来多看一眼。我知道商队正逐渐接近危险的边沿,但只是一个苦力的我完全无能为力。相信像我这样清楚商队处境的人不在少数,比如桑巴已开始不安地在营地中巡视,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不过也像我一样没有更好的解救办法。

黎明来临时盗匪们终于发动了一次真正的进攻,十几个骑手风驰电掣地从我们的营地中一穿而过,扔下的火把烧毁了两个帐篷,两个巡夜的武士成了他们刀下之鬼,三个桑巴的伙计被烧成重伤。在托尼和他的飞鹰武士忙乱地出来迎敌时,盗匪们早已跑远。

经过这两天的骚扰,商队人人疲惫不堪,比这更难受的是,大家不知道盗匪什么时候会出现,还会有什么卑劣手段,什么时候会发动最后的进攻。这疑问像是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桑巴适时地让大家休息一天再走,在弗莱特总管纵马传达桑巴命令的时候,我注意到身旁的向导哈里老爹那大漠般千年不变的老脸,竟也意外地阴晴不定起来。

“哈里老爹,休息一天有什么不好?”我奇怪地问,这些天的并肩同行,虽然哈里老爹难得有只言片语,但从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已把我当成值得交心的朋友。此刻见我问起,哈里老爹眼中忧色毫无掩饰,喃喃道:“在这地狱中多呆一天便多一分风险,老天爷未必会一直给咱们好脸色,比起老天爷来,那些盗匪只是些吵人清静的娃娃。”

虽然并无沙漠生存经验,我对哈里老爹的话也深有同感,有第一天的耽误就会有第二天第三天,只要我们找不到对付盗匪的办法,我们就会被长久滞留在这沙海中,就算老天爷慈悲不为难我们,这死寂的沙漠也会使我们最后垮掉。

整个白天大家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在帐篷中数着沙子渡过,天色将晚时,弗莱特突然传下桑巴最新的命令:“拔营,咱们连夜赶路,出发!”

沙漠的夜晚异常寒冷,跟白日里判若两个世界,风刮在脸上真像刀子一样,让人恍若觉得是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我突然对自己这种感觉和联想十分惊讶,难道我以前有在冰天雪地中跋涉的经历?

夜晚的天空尤其纯净,星星都像比别处更耀眼,月亮高悬头顶,半圆不圆的模样有些像刚吃下的馍,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有无数只脚和蹄子踏在沙子上的“沙沙”声,在寂静夜晚尤其清晰。天快亮的时候,我感到脚下原本软绵绵的沙子开始变得坚硬硌脚,细微的沙子已变成了粗糙的沙砾。心中正奇怪,只见哈里老爹一直紧崩着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轻松,我忍不住问他:“咱们没有走错路吧?”

“踏上这片硬地,我才敢肯定咱们没有走错,”哈里老爹轻吁了口气,“我很久没有走过夜路了,幸好看到那边的小青山!”

小青山?这荒漠中哪来什么青山?我顺着哈里老爹的眼光望去,隐约可见左前方有一段朦胧的山影,像沙海的波涛中现出的一座孤寂荒岛,又像是上古怪兽的背脊。山影明显比通常的沙丘高出许多,形状也完全不是沙丘那种圆弧曲线,而是不规则的凹凸不平,显然是由硬质的岩石构成。

“故老相传,这里原是一处绿洲,”大概是心情舒畅,哈里老爹也健谈起来,“小青山也是草木苍翠,不愧青山之名。后来水源枯了,绿色也就完全消失,但从这里过去的数里地还没有完全沙化,是这条路上寥寥几处明显的路标之一。”

原来如此!我心下释然,望着越来越近的小青山,心中为这沧海桑田的变迁唏嘘不已。此时天色渐明,前方地平线尽头,冉冉升起的红日与满天的星斗争相辉映,让我目醉神迷,这大概是大沙漠上才能看到的壮丽景色吧。

“大家听着,到左前方的小山下扎营!”后面传来弗莱特总管的呼喊,商队略一骚动,便缓缓地拐向小青山。一夜跋涉,人人疲惫不堪,一听到可以扎营,大家不禁加快了步伐,就连牲口都打起了最后的精神。望着越来越近,只有数十丈高,地势起伏和缓的小青山,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随着它的越来越近,这种不安也越加强烈,我猛然意识到这是为什么!对这片沙漠了如指掌的沙漠悍匪“一阵风”,怎么会放过这唯一一处可以埋伏的地方?

“停下!快停下!”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托尼焦急的呼喊,“所有武士立刻上马,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商队乱哄哄地停下来,原本在骆驼背上打盹的武士们都不明所以地睁开眼,望着满面通红的托尼呆呆地不明所以。

“下来!大家都下来!快骑上你们的战马!”托尼气急败坏地命令着武士们。可已经晚了,小青山的山脊上渐渐升起了几十个黑影,那是些浑身黑袍、黑巾蒙面的骑士,像死神一样俯视着近在咫尺的我们,人数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我呆呆地望着他们,浑身冰凉,经过一夜跋涉神疲力惫的我们,根本抵挡不住这些悍匪居高临下的冲击。在他们面前,商队就像是群待宰的羔羊,而他们则像是把猎物引入了包围圈的狼群。

黑衣骑士向两旁分开,让出一匹高大秀美的纯白俊马,那堪称亮丽的洁白把马背上的骑手那身黑袍衬得尤其幽暗,那骑手控马来到队伍最前面,缓缓拔出腰中弯刀,高高扬起,刀身正好把一缕朝阳划过我的双眼,让我两眼一片绚丽。

“杀——”远远传来匪徒们歇斯底里的呐喊,望着他们潮水般从山丘上风驰电掣地直扑下来,我这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风驰电掣,只有在这坚硬的沙砾地上,战马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托尼来不及做充分的准备,举刀率领众人抢先迎了上去,只可惜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他的飞鹰武士,还都行动迟缓动作僵硬,尤其胯下战马竟有无力失蹄的迹象,显然是数天的骚扰和这一夜的跋涉已大大影响了他们的战斗力。

悍匪们像黑色潮水般从山坡上汹涌而下,气势如虹!托尼徒劳地迎上去,想堵住冲在最前面那骥白色神驹,两匹战马一晃而过,远远地传来一声双刀相击的巨响,震得我耳鼓发痛。眼看那白马匪首与托尼交错而过,借着坐骑闪电般的速度躲开了托尼的拦截,看来托尼刀法虽好,却也不能把对方一刀击杀。只这一击,黑色潮水般的黑衣骑士便淹没了那些飞鹰武士,迎头向商队冲来。商队中桑巴那些武士在对方凌厉的冲势下,不是奋勇上前抵挡,而是本能地四下逃开,把毫无自卫能力的骆队完全暴露在匪徒面前!

激奋的马蹄震耳发聩,闪亮的刀光耀人眼目,手无寸铁的伙计和苦力们,呆若木鸡般望着旋风般扑来的黑衣匪徒,全然不知躲闪。我最先从恐惧中清醒过来,突然拉起身旁目瞪口呆的哈里老爹就往后逃。商队可以少几个武士,却不能少一个向导。

几十个黑衣骑士就像是一把黑色的楔子,深深地扎进商队,少数武士这时才从骆驼背上慌乱地滚落下来逃命,立刻被黑衣骑士追得满地乱跑,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又像是一盘散沙。那些匪徒显然训练有素,紧紧跟在他们的头领后保持着楔子般的队形,在商队中纵横驰骋。托尼和余下的几个飞鹰武士虽然奋力追杀拦截,却根本追不上匪徒们那些精力充沛的战马那惊人的速度,而其他的武士不是张惶地逃命,就是忙乱地抵抗。但这零星的抵抗对黑衣骑士们根本构不成威胁。他们像一股黑色旋风,呼啸着从商队的最前头直冲到队尾,冲出队尾十余丈后又勒转马头,缓缓地兜了一个小圈,再慢慢地向已经七零八落了的商队逼过来。显然,他们让战马略作调息后,又将进行第二次冲锋。

被黑色旋风波及的人、马、骆驼,留下了一路的血迹残尸,原本井然有序的驼队开始四下逃散,而那些伤重未死的人和牲口,则倒在地上发出声声悲鸣和呻吟,令幸存者更加张皇恐惧。望着四处逃散的战马和一匹匹倒下的骆驼,我知道,这些沙漠里最重要的牲口要被他们尽数杀掉的话,整个商队,无论贵如桑巴老爷还是贱如我这苦力,都将面临灭顶之灾,如今托尼和那些武士已经无力保护商队,我得自己救我自己!

“巴斯,帮我!”我把哈里老爹塞到一匹倒地不起的骆驼下,对伏在近处的巴斯一挥手,然后奋力解下身边一根捆扎帐篷的粗麻绳,把一头仍给巴斯。巴斯立刻懂得了我的意思,当即像我那样把绳索一头紧紧地缠在自己手臂上。

匪徒们的第二次冲锋又开始,疯狂的托尼拼尽全力也仅仅斩落他们了最后的两人,领头的白马匪首借着坐骑的神速,轻易避开了托尼的锋芒,然后开始在已经瘫痪散乱了的商队中作第二次驰骋践踏。

“上!”看匪徒们在白马匪首率领下,离自己越来越近,我猛然挥手跃出,彪悍的巴斯立刻像猎豹般跃起,和我一起拉着绳索迎了上去。我们把绳子绷紧,离地三尺高,迎头拦向匪徒们飞驰而来的战马。事发突然,领头那骑手勒马已来不及,只见他轻轻一提马缰,白色战马突然四蹄腾空,从我们的绳索上轻盈地一跃而过,可他身后的骑士却没这么幸运,立刻被我们绷紧的绳索绊住了马腿。

一股大力从绳索上传来,拉得我几乎是凌空飞了出去。在我摔倒在地的同时,数匹战马也先后摔倒,把马背上那些黑衣骑士摔出老远,比我摔得更为狼狈。那边巴斯也不好受,直摔出数丈远,拼命拉住一匹骆驼后才站稳。

我正躺在地上直喘粗气,那匹白色战马突然调头折了过来,望着大踏步直冲向我的战马,我突然明白了那匪首的意图。刚要翻身而起,凛冽的刀光就已发出骇人的闪耀,几乎是凭着本能,我就地一滚,跟着猛地往旁一跃,于毫厘间躲过了劈向我颈项的一刀。

“哼!”耳边闪过那骑手一声冷哼,他的战马已从我身旁疾驰而过,这一瞬间我突然注意到,他黑色面巾上露出的双眼在我眼前流星般一闪而没,明亮如夏夜的新月,碧蓝如无边的大海,竟是十分的······美丽!

白马冲出十多步后又慢慢调回头,踏着碎步向我缓缓逼来。我紧张地盯着马鞍上那骑手杀意凛然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掌心冒汗,全身肌肉因紧张而绷紧,我不敢肯定这次还能不能躲得过去。

“白痴!快到这边来!”

听到尼奥的声音,我完全没有犹豫,立刻逃向他的方向。这才看到他和瘦猴像我和巴斯一样,正拉紧一根长绳,慢慢迎向那白马骑士,迫使他勒住马,不敢轻举妄动。

只这一会儿功夫,十几个苦力也都学着我们拉起了长绳,使那些黑衣骑士不敢再在商队中肆意纵马驰骋。他们速度一慢,便被渐渐回过神来的武士们围了起来,虽然他们两次冲锋让商队损失了十多名武士,但武士的人数还是远在匪徒之上,再加有刀法出众的托尼这个主心骨,武士们总算开始反攻那些黑衣骑士了。

白马匪首眼看手下匪徒与商队的武士们陷入纠缠,不得不舍下我和尼奥,向自己人靠过去。同时揭起面巾一角,屈指入口,吹出一声响亮的呼哨,那些黑衣骑手也立刻向他聚拢,跟在他身后绕开绳索结成的障碍,从武士们的包围中冲了出去。武士们人数虽众,但疲惫不堪的他们还是不敢捋其锋芒,眼睁睁看着众匪徒在那白马匪首的率领下呼啸而去。

就在那白马匪首口吹呼哨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嘴唇鲜艳如草莓,颌下光洁无毛,露出的肌肤竟如凝乳般白皙细腻。

待匪徒们走远,我们这才开始收拾残局,十七个武士包括三个托尼的飞鹰武士已战死沙场,另有十二个桑巴的伙计和十九匹骆驼、七匹战马也永远留下,死掉的骆驼身上的货物卸了下来,除了食物和清水,那些货物,包括香料、象牙、皮毛、美酒等都被放弃,也包括像帐篷这样的奢侈品,已经没有足够的牲口,那些货物便只有留给匪徒们,希望他们有所收获后会放过我们,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多半是妄想。

只有苦力意外地没有损失,除了我和巴斯摔了一跤受了点轻伤外,甚至没有人受伤,我想大概是因为苦力实在太贱,贱到匪徒们都不屑费力一杀。

疲惫不堪的商队不得已在这里扎营休整,医治伤者,顺便审讯几个受伤被丢下的匪徒,但我想那没什么意义,就算匪徒们老老实实供出自己的营地,托尼也不敢冒险带人去偷袭,不说匪徒们口供的真假,就是这沙漠中那些不测变数,谁一旦和商队脱离了联系,随时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