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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嗜血天使(1)

幽幽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当白思绮从昏迷中醒来时,只感到头痛欲裂,浑身酸软,耳边有个嘶哑干涩的声音在得意洋洋地问:“感觉怎么样啊?武士?”

白思绮勉力睁开双眼,立刻看到眼前那张苍老丑陋的脸。羯摩那!他心中一惊,本能地要退开,却根本无法动弹,仔细一看,才发觉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合抱粗的石柱上,再看看四周环境,是一处空旷幽暗的大殿,墙上昏暗摇曳的烛火,将羯摩那和他那几个婆罗门弟子的脸,映照得如地府鬼冥一般。

“我在哪儿?”白思绮一张嘴,就感到满嘴的腥咸,那是血的味道。他依稀想起在王舍城郊外的树林中,自己正要翻开《天启书》,后颈就吃了重重一击,之后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是阿拉尔神庙的阿修罗殿,你眼前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之门。”羯摩那笑着解释道,“你有着常人没有的体魄,是成为地狱修罗的绝好材料,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超过风的最好修罗。不过,如果你向梵天大神忏悔的话,说不定会得到神的宽恕。”

听羯摩那这一说,白思绮才看到一旁的地面上有个黑黢黢的大洞,约五尺见方,幽幽然不知深有几许,正向外散发着阵阵阴寒之气。想必这下面就是笨大师说过的修罗场了,想到关于修罗的可怕传说,白思绮不由一阵恶心,不过面对着羯摩那那得意洋洋的嘴脸,他的脸上不由泛起那种与生俱来的懒散微笑:“我已经见识过很多凶险之地,却从未见过修罗场。大祭司能让我得尝心愿,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凝望着白思绮那不以为意的目光,羯摩那脸上的得色渐渐褪去。本来他根本不必等这家伙醒来,就可以将之推下地狱,但他实在想看看这个无所畏惧的家伙,在地狱之门面前,脸上是否还会保持这种讨厌的微笑,现在他显然大失所望,不由气恼地冷笑道:“我现在留下你的舌头,看看你能坚持多久才求饶!”说完向弟子挥了挥手。虽然现在还不能在精神上将这家伙打垮,但他坚信,经过修罗场的磨练,这个特别的家伙最终也会匍匐在自己脚下,就像风、雨、雷、电四个修罗一样。

两个婆罗门教徒在羯摩那示意下将白思绮从柱子上解了下来,架着往洞口推去。白思绮突然想起凤舞,忙问:“等等!凤舞姑娘呢?”

羯摩那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你若能从修罗场中活着出来,自然可以见到她。”说完他一挥手,两个婆罗门弟子立刻割开捆绑白思绮的绳索,将之推下了那黑黢黢的洞穴。

白思绮在空中不知翻滚了几转,最后终于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浑身几乎散架,躺在地上遥望上方,头顶的石门已缓缓合上,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那是一种恶梦中才有的绝黑!鼻端则充斥着难以形容的腥腐恶臭,中人欲呕——地狱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稍稍喘息片刻,白思绮缓缓活动了几下手脚,还好都还听使唤,力量也渐渐回到了四肢百骸。他正要翻身而起,却突然停止了动作,雕塑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黑暗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令他不敢妄动。也只有经历过千百次生死之险的极限冒险者,才能敏锐地感觉到这种看不见的危险。

黑暗让人耳鼻聪敏,却听不到四周有任何异响,静得令人心悸。不过鼻端却有一丝极淡的幽香,杂在腐臭和血腥气味中,很不明显。那是一种不属于地狱的味道,出现在这里却有说不出的诡异。白思绮一动不敢动,生怕稍有动静,就会招来真正的恶灵。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白思绮维持原来的姿势已有顿饭功夫,汗水渐渐浸透了衣衫,痒痒的十分难受。虽然两眼一抹黑,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自己就像被猎豹盯上的猎物,稍露破绽就会招来闪电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空气悄然涌动,黑暗中的幽冥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白思绮心中稍宽,他终于真切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顺着气流涌动的方向悄然一拳击去,凭着他那超人的反应速度,就算是后发,通常也能先至。

黑暗中响起连绵不断的拳脚交击声,如暴风骤雨般迅疾。白思绮越打越是心惊,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强劲对手,虽然力量稍弱,但反应速度决不在他之下。黑暗中他不敢跳跃腾挪躲闪,竟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好几次对方的掌风已拂上了他的脖子,招招不离咽喉要害,若非他超凡的反应速度,只怕早已伤在对方手下,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凶险之战。

心知缠斗下去,地形不熟必吃大亏,他不得已兵行险着,先以左手护住咽喉要害,跟着右手一拳,悄然击向气流涌动的方向。就在对方一掌劈中他手腕的同时,他的右拳也重重击在一团软绵绵的物事上,黑暗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喀嚓”,那是对方肋骨折断的脆响!跟着是对方那一声压抑不住的轻呼,在黑暗中显得十分清晰突兀。

“凤舞!”听到对方的声音,白思绮大惊失色,顾不得理会自己的伤势,急忙扶向黑暗中那微微喘息的人影,触手温软娇弱,腰肢纤瘦无力,果然是个瘦弱女子。此时白思绮再无怀疑,忙将她轻轻放到地上,“凤舞,怎么······怎么会是你?”

“我······”少女刚一张口就忍不住一声痛哼,浑身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凤舞!凤舞······”白思绮连喊数声,少女俱无反应。心知方才那一拳之力,就算寻常壮汉也禁受不起,他心中大急,顾不得男女有别,小心翼翼地摸向少女身体。很快就摸到少女胸前两根肋骨错位,竟被自己方才那一拳击断。心知折断的肋骨若刺入心肺,伤者立刻就要喷血而亡,他忙将怀中少女放平躺好,摸索着将折断的肋骨对上,然后解下自己外套撕成长条,代替绷带将她的上半身紧紧捆扎起来,使她的上半身完全固定。联邦特工训练营学到的急救术,现在正好排上了用场。

忙完这一切,他已是大汗淋漓,此时眼睛已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借着头顶石板缝隙透入的丝丝微光,勉强能看清身前三尺内的物体轮廓。望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朦胧人影,他心知仅靠简单急救,恐怕难以助她脱险,他只得放声高呼:“羯摩那,凤舞受伤了,快放她出去。”

半晌无人回应,他只得颓然放弃努力。黑暗中传来凤舞微弱的呻吟,他忙俯身问道:“凤舞,你醒了?现在感觉怎样?”

“我······我胸口······好痛。”少女勉力道,“这······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白思绮柔声道,“不过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带你出去。”

“你别骗我了,”少女一声叹息,“这里就是阿拉尔神庙下的修罗场,咱们进了这里,除了成为修罗,根本别想活着出去。”

“什么事都有例外,别灰心。”白思绮笑着拍拍少女的手,“你暂时呆在这里,待我四下去看看,说不定有秘道机关什么的,武侠小说里一般都这么写。”

“为什么救我?”听白思绮要离开,少女突然问。

“救人还需要理由吗?”他的语音中又有那种玩世不恭的调侃,“别胡思乱想了,安心躺着别动。我这里还有一支火绒没被他们搜去,看看能否找到出路。”

一点微光在黑暗中亮了起来,只见白思绮对凤舞宽慰一笑,然后举着火绒走向黑暗。听着他的声息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少女不由陷入了沉思:这是怎样一个男子?明明知道方才自己招招要他性命,虽说是出于置身黑暗的莫名恐惧,凭本能要击毙任何不明身份的活物,但见识过自己这身手后,就算白痴也该知道自己绝非常人,但他却什么也没问,对自己的态度也一点没变,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黑暗让人心生恐惧,凤舞也不例外。听白思绮久无声息,她心中的恐惧更为浓烈。想挣扎着离开原地,稍一动胸口便痛得钻心。她只得无力地躺在地上,在心中默默祈求他快点回来。想到他本该是自己的敌人,现在却成了最大的依靠,凤舞心中就感到有些荒谬。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又举着火绒回来,火绒那微弱的火光给了凤舞极大的温暖。比火光更温暖的是他脸上那若无其事的微笑。不等凤舞动问,他便笑着调侃道:“这些婆罗门神棍真没创意,弄个修罗场也跟咱们祖先几百年前编的的武侠小说差不多。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地下宫殿,四周有八间石室,分别用龙、象、鹰什么的命名,每间石室的墙上都用白磷写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功,有什么龙象功,狮吼功、鹰击十三式等等,跟几百年前的金庸武侠小说写的一模一样,摔下悬崖就是秘籍,一点创意没······”说到这他突然住口,满面惊讶地瞪着凤舞身后,凤舞好奇地转头望去,就见身后的石壁上,一幅幅精美的壁画在火绒的微光中现出了它们的真正面目。白思绮走近石壁,边举着火绒一一照看,边喃喃自语道,“我错了,这里跟武侠小说还是有所不同。”

“上面画的是什么?”凤舞好奇地问,她发现壁画上并不是婆罗门教神庙中常见的仙怪神魔,而是一些奇特的场景和人物。

“是《摩诃波罗多》中记载的战争场面,以及坐着战神之车观战的众多神灵。”白思绮说着顺壁画一幅幅看过去,壁画的风格跟那烂陀寺中佛陀留下的手迹完全不同,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但记载的却是同样的场景。看其场景中的相似程度,显然绝非出自幻想和揣测,尤其那些清晰可辨的战神之车,外表和结构竟画得如此精美,绝非出自凭空想象!

壁画终于看到尽头,白思绮停在最后那幅战神之车的特写画面面前,望着下方的古梵文目瞪口呆。凤舞见他面色有异,忙问道:“那些文字说的是什么?”

白思绮抖着手抚摸着那幅巨大的飞碟壁画,颤声道:“这上面说,《天启书》是来自战神之车中的神灵!”

火绒突然一闪,爆发出最后一点光亮后就无声熄灭,四周又归于无尽的黑暗。白思绮呆呆地凝立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该怎样理解修罗场中这些婆罗门教的远古壁画,与那烂陀寺佛堂中那些佛门壁画的巧合,以及《天启书》来自神灵的神话。

听白思绮绝口不提出路,凤舞就知道他也没找到出口。其实之前她就搜查过所有地方,对这修罗场的情况完全了解,它本来就不是武侠小说中让人闭关镀金的福地,没有出路很正常。不仅如此,四面那八间石室中还有数不清的骸骨,不知其中有多少是修炼修罗道的狂热教徒,有多少又是被羯摩那投入修罗场的不幸者。

“没有找到出路?”凤舞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她的询问将白思绮的思绪拖回到现实,他轻轻长吁了口气,将心中的各种疑惑全部抛开,故作轻松地对凤舞笑道:“暂时还没有,只是暂时。”

虽然身处绝境,他的语音中依旧充满了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这自信感染了凤舞,使她暂时忘掉了眼前的困境。默然半晌,她又小声问:“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我的身份?你的遭遇?以及所有你想不通的地方。”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也什么都不想知道。”白思绮语气依旧是那种懒洋洋的味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伤,然后咱们再想法离开这鬼地方,我可不想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虽然还有许多不明白,但在见识过凤舞的身手后,白思绮多少也猜到了她的身份和接近自己的目的。不过他并不想点破这一点。即便是现在,凤舞在他眼里依旧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他可不想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使命和责任,就严格区分敌我。人生如戏,一切都不必太认真。

暗无天日的修罗场中,时光在不知天日中默默流逝。凤舞的伤势没有进一步恶化,身子却越来越虚弱,神智常在昏迷与半昏迷中交替。白思绮知道,这是在饥渴之下的正常反应。没有食物没有清水,正常人也坚持不了几天,何况是伤者。水还好办,四周的石壁上总有些渗出的水珠,渴极了舔几口也能对付过去,但食物却完全无能为力。偌大的修罗场中,竟然连一只老鼠或虫豸都找不到,想必它们早已成了以前那些修罗们的腹中美食。想到石室中那些凌乱、干净的骸骨,白思绮总算明白风、雨、雷、电四个修罗,看人的眼光为何那般饥渴贪婪了。他也明白了笨大师所说“自相残食”的真正含义,修罗都是自相残食的幸存者。经过如此残酷、血腥的淘汰,只有最强者才能从修罗场中活着出去,难怪修罗们个个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杀手。

头顶的石板突然轧轧而开,数丈高的石门外现出了羯摩那的身影,只见他俯瞰着下方的白思绮,悠然笑问道:“武士,三天过去了,在下面可还习惯?”

“还好那!”白思绮仰头笑道,“这里既宽敞又凉快,唯一缺点就是太臭,几乎比大祭司的身子还臭。”

因为喜食咖喱,印度人的身体永远有一种洗不去的特殊味道,普通人对这种味道早习以为常,完全不会在意,但作为一向以高贵、洁净标榜自己的婆罗门祭司,却最忌讳别人说他有体臭,羯摩那也不例外。只见他面色微变,森然笑道:“那位姑娘的味道想必很香,不知你尝过没有?我看你脚步发虚,面有菜色,想必还舍不得吃。正好,本师今日给你送了点开胃的点心,等你吃完这点心后,再享受那道美味的大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