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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天子之怒(1)

残阳西下,天色如血,波斯呼罗珊你沙不儿城上空,飘荡着一团团浓血一般的火烧云,把大地也映照得血红一片。帖木仑公主所率一万怯薛军精锐,与拖雷所率七万西路大军,终于在你沙不儿城郊会师。共记八万蒙古军团团围困了这座呼罗珊地区的第一坚城,开始对这座杀害了脱忽察尔驸马的城市发起疯狂的进攻。

你沙不儿守军和百姓曾派出使臣向拖雷求和,但遭到了拖雷的无情拒绝,他们知道无法求得蒙古人的怜悯,于是做了最为充分的守城准备。城上部署了三千架发弩机,三百架投石机,以及擂木滚石无数,这已经是非常强大的守城装备了,但对比城下蒙古人的攻城力量,他们还是显得远远不如。

拖雷集中了呼罗珊地区所有的攻城器具,并召集俘虏的工匠连夜赶制,在大战开始前,蒙古大军已在你沙不儿城下聚集了超过三千架发弩机、六百架投石机、五百架火油投射器、一百具撞城车、八百架登城车、四千架云梯和两千五百担投石,尤其那种从投石机演变而来,专门投射一桶桶石油的火油投射器,是波斯人从未见过的新式武器,比起郎啸天当初在攻打玉龙杰赤使用的火焰弹,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更为恐怖的是,蒙古人已经在对花刺子模的不断进攻中,积累了越来越丰富的攻城经验,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不断提高着战斗力。与此相反的是,花刺子模军队守城的经验和教训,却无法在全国推广传播。守军不是城破被杀,就是无法把成功的守城经验教给远方的城市。

当夏风跟随帖木仑率军来到你沙不儿城郊时,蒙古大军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拖雷亲自把妹妹接到专为攻城搭建的指挥高台上,向前方的你沙不儿城一指:“小妹,四哥特地等你来下达这攻城的命令。”

“多谢四哥!”一身孝服的帖木仑接过拖雷递上的令旗,愤然望你沙不儿一指,四名大力士立刻敲响了高台上那面硕大无朋的战鼓,沉闷的鼓声如春雷滚过大地,震得人心尖发颤。城外严阵以待的蒙古将士顿时爆出齐声的呐喊,在鼓声应和下,声势震天。

数万从各地抓来的******百姓被最先驱赶向前,人人背负着一袋袋泥土,在蒙古人弓箭和马刀威逼下,冒着城上的箭矢把泥土投入数丈宽的护城壕沟。城上的守军含着泪,无可奈何地把箭矢射向自己的同胞,******百姓在箭雨中像稻草般成片成片地倒下,他们的尸体和沙土一起填入了壕沟。

经过******百姓前仆后继的冲击,数丈宽的护城壕沟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大半填平,数万百姓也大多成为攻城战的第一批牺牲者。

拖雷负手凝立在指挥台上,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战场,几个时辰下来,他依然如雕塑般纹丝不动。在壕沟大半填平后,他终于抬手对身后的将领比了个简单的手势,那将领立刻用令旗向全军下达了第二波攻击的命令。

上千架发弩机最先向前推进,然后在较远距离停下来,率先与城上的发弩机对射,每架发弩机由五名身披重甲的战士操纵,一名射手负责指挥和发射,一名箭手负责装箭,三名操纵手负责操纵发弩机前进,并负责用机械拉开弓弦。它们无法对城上的守军造成致命打击,但可以压制城上发弩机的“火力”。

数百架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跟在发弩机之后开始缓缓向前推进,数十名蒙古战士为一组,边用盾牌抵挡着城上的箭矢,边把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缓缓推进到攻击位置。这个距离还没进入弓箭手的射程,但发弩机射出的长杆劲箭不仅能准确地射中目标,并且能洞穿绝大部分盾牌,前进途中不时有战士中箭倒下,后面立刻又有战士补充上来,战车每前进一步,都会丢下几具年轻的尸体。

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终于越过沙土和尸体填平的护城壕沟,城上的投石机投下了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砸碎了近百架进入射程的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但蒙古人依然还有数百架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抵达最佳攻击位置,开始把巨石和一桶桶点燃的石油像炮弹一样送上城头。

不时有巨石砸中城上耳墙,耳墙应声坍塌,把城上守军暴露在发弩机劲箭之前,燃烧的石油桶在城头上碎裂,顿时让城头成为一片火海,火势沿城墙蔓延开来,在渐渐朦胧的天宇下,就像一条蜿蜒跳跃的火龙。

强攻一整天后,城上城下的投石机和发弩机早已损失过半,拖雷依旧没有投入他的地面进攻部队,直到天色擦黑,他才终于向燃烧的你沙不儿城一指,从齿缝间吐出四个众将期待已久的字:“全线进攻!”

一直在箭矢射程之外蓄势待发的数万蒙古战士,终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咆哮,疯狂般向城下扑去。一架架云梯最先靠上城墙,在它们之后,登城车和撞城车隆隆而来,发弩机也迫近到城下,近距离对守军进行精准的打击,而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则调整抛射角度,向城内做延伸轰击。攻城战的第三波——地面攻击,终于拉开了帷幕。

守军架设在城头的发弩机和投石机已大半葬身火海,仅靠弓箭手无法对身披重甲的发弩机射手造成有效打击,对有盾牌手防护的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也完全无能为力,加上天色已墨,城下漆黑一片,弓箭手很难瞄准目标,而城上守军却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中,成为蒙古射手的活靶子。

城上射下的箭羽开始稀疏下来,经过******百姓半日的消耗,以及蒙古人发弩机和火油攻击器的压制,守军的弓箭已开始出现短缺,攻城的蒙古兵没有付出太大的伤亡就把云梯和攻城车靠上了城头,开始爬上城墙与守军进行短兵相接的搏斗。

不断有人从着火的城墙上摔下来,在半空中发出长长的惨号,分不清是******守军还是蒙古战士。一架架云梯和登城车密密麻麻地靠在城墙上,把前仆后继的蒙古战士输送上城头,一辆辆撞城车拥向城门,开始用擂木向厚重的城门发起了进攻。

投石机、发弩机、火油投射器均停止了发射,城上城下就只剩下人们声嘶力竭的呐喊,那喊声或悲壮或惨烈,令人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甚至忘掉了自身的存在。

夏风一直陪同帖木仑在指挥高台上观战,自始至终他都一脸的震骇,即便是杀人无算的他,此刻也感到掌心冒汗,后脊发冷。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此刻他突然发觉,人命在战争中根本就一钱不值。以他的头脑实在不明白,为何拖雷、成吉思汗等极少数英雄,能驱使数万、数十万人为他们拼命,手中掌握着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命运。

“四王子殿下,城门已被攻破,先头部队正从十几个方向攻入城中!市区已被占领大半。”一名传令兵送来了最新的战报。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已经被突破,现在就剩下攻城战最后的残局——巷战了。拖雷一直紧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抬头看看天上明月,他对身旁的帖木仑公主笑道:“大概天色一亮,咱们就可以在城中庆功了。”

“四哥,请下令停止进攻!”帖木仑突然道。

“这是为何?”

“我要为丈夫报仇!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拖雷一看帖木仑脸色,就知道无法说服这个任性的妹妹。他只得对传令兵吩咐:“让部队停止进攻,原地待命。”

“谢谢四哥!”帖木仑对拖雷一拜,然后转向夏风,“令怯薛军随我入城,我要用你沙不儿一城的生灵,祭奠我英勇的丈夫。”

一万名如狼似虎的怯薛军在帖木仑率领下连夜入城,开始对你沙不儿进行屠杀,这一万名怯薛军将士入城前奉公主严令:见人杀人,见狗杀狗,总之一切生灵俱在屠灭之列。

屠杀整整进行了四天,怯薛军所见辄杀,鸡犬不留。夏风追随帖木仑走遍了你沙不儿的大街小巷,虽然没有参与屠杀,但夏风也为看到的一切震撼不已。一路上只看见一具具无头的残尸,无论老人、小孩还是女人俱被砍下了头颅,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藏在尸堆中逃得性命。他们的头被堆积起来,在你沙不儿城中心的广场上,被堆成了九座高约一丈的人头塔,成为帖木仑公主祭奠亡夫的祭品。

随军的萨满法师在人头塔中央做着法事,召唤着脱忽察尔的亡灵,帖木仑公主一身孝服跪在中央,默默为亡夫祈福。夏风远远望着这场法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过。

一匹快马的蹄声踏碎了法事的肃穆,一旁守护的拖雷正要发火,一看来人却是父汗的传令兵,只见他满脸汗渍,战马也累得口吐白沫,拖雷忙问:“什么事?”

“大汗令四王子殿下和帖木仑公主即刻去见他。”传令兵说着递上了一块佩玉,拖雷认得是父汗的玉佩。他知道这是父汗惯例,有时遇到紧急军情来不及写信,父汗总是用一件随身物件作为信物。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汗用这个方式传令了,拖雷不由急问:“父汗有何事?”

“小人不知,大汗只令殿下和公主即刻去巴米安城见他。”

拖雷皱起眉头,立刻对身后副将吩咐:“传令怯薛军,一人备双马,准备即刻启程。”

从你沙不儿到巴米安足有千里之遥,当拖雷与帖木仑率军赶到这儿时,一切都很平静,既没有想象中的激战,也没有任何混乱,父汗的亲卫部队依旧威严肃穆地守卫着那座矗立在巴米安城郊外的金帐。

兄妹二人匆匆下马径直去见父汗,夏风因为是金帐护卫,也跟随二人一同觐见。在金帐之外遇到护卫长溯儿马罕,拖雷小声问道:“父汗究竟有何事?如此急召我等?”

一脸忧色的溯儿马罕摇了摇头,低声道:“大汗不让告诉任何人,望殿下见谅。总之大汗情绪非常不好,你们要尽量开解。”

溯儿马罕的话令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三人疑惑地钻入金帐,只见帐中空空荡荡,本该在帐内守卫的金帐护卫们竟一个都不在。成吉思汗神情呆滞地独坐在大帐中央,正目视着虚空定定出神。见到三人进来,他苍老的脸上闪过莫名的惊喜,慌忙起身迎上来,一把抓住拖雷和帖木仑,一脸欣慰地来回打量着二人,久久不愿放手。

成吉思汗的举动令拖雷十分惊讶,虽然是父汗最宠爱的儿子,可他也很多年没有跟父亲握过手了。拖雷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父汗,你······没事吧?”

成吉思汗总算回过神来,拉着拖雷和帖木仑连连摇头:“没事,朕没事,你们来了就好,朕总算放心了。”

“父汗为何急召儿臣觐见?”拖雷疑惑地问道。成吉思汗脸色有些异样,放开二人道:“没什么,朕突然之间想见你们,所以就派人把你们叫来了。”见拖雷和帖木仑依旧一脸疑惑,成吉思汗眼中闪出一星泪花,突然仰天长叹:“蔑忒干死了。”

拖雷和帖木仑都是一惊,蔑忒干是二哥察合台的儿子,也是父汗最为宠爱的孙子,年仅二十岁,聪明机智武艺高强,是家族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人才,深得长辈们喜爱。这一瞬间,二人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就在后帐,你们看看去吧。”成吉思汗在勉力控制自己情绪,但他的嗓音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拖雷与帖木仑忙来到后帐,立刻便看到蔑忒干的尸体平放在地上,一支长箭正好插在他的心窝。

“看到蔑忒干尸体的时候,朕突然感到十分害怕,怕你们一个个突然就离朕而去,怕突然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你们。”成吉思汗眼中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所以朕要马上见到你们,不仅是你们,还有你们三位兄长,朕也令他们即刻赶来。”

“父汗不要难过。”帖木仑小声劝道。

“他是怎么死的?”拖雷低声问。

“他是在攻打巴米安时,被守军射杀。”成吉思汗眼里闪烁着骇人的寒光,“朕会令这座该死的城市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朕要它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拖雷一拱手:“交给儿臣吧,儿臣保证在三天之内拿下巴米安。”

“不!朕要亲自领兵进攻!”成吉思汗咬牙切齿地道,“朕要屠尽城中所有生灵,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全军不取任何俘虏,杀死所有的人,包括母腹中的胎儿;不取任何战利品,一切皆在摧毁之列;今后也不许有任何人居住在这座该死的城市。”

静立一旁被忽视的夏风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方才拖雷与帖木仑撩起后帐时,他已看清了地上那个年轻人的模样,那是曾经和他决斗过的蒙古少年,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就已经天人永隔。夏风在为他难过的同时,也为成吉思汗的誓言感到震骇,更为巴米安一城的百姓担忧。迟疑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道:“大汗,既然你也难以承受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为何要把这种痛苦加诸到他人身上呢?”

“大胆!”拖雷一声呵斥,“居然敢质问父汗,你有几个脑袋?”

帖木仑更是“呛”一声拔出了佩剑,一指夏风喝道:“本公主早就看你不顺眼,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成吉思汗抬手阻止了女儿,他的眼中闪出一丝伤感:“你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这样说话的家伙,朕欣赏你的诚实和胆量,看到你总让朕不由自主地想起蔑忒干。”

“多谢大汗欣赏!”

“不知你是否为生存杀过人?”

夏风一怔,立刻想起自己的过去,随时都在为活下去而杀人。在成吉思汗质问下,他不得不点了点头。

“你既然为生存杀过人,就该理解朕的举动。”成吉思汗对眼前这个与蔑忒干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颇有好感,不惜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朕在少年时代就为生存杀过人,后来为了家人的生存也杀过人,自从成为蒙古族的大汗后,朕更要为整个蒙古族的生存杀更多的人。这几十年生存经验告诉朕,为了自己、亲人、朋友、族人更好地生存下去,朕不得不杀掉那些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的敌人,只有这样,朕的亲人、朋友、族人才会有安全感,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夏风摇头道:“可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妇孺,对大汗并没有构成威胁啊。”

成吉思汗负手叹道:“你错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朕的军队构成了威胁。这些城市散布在广袤的戈壁草原上,就像是我蒙古骑兵的绊脚石,他们随时可以从后方袭击朕的军队,延缓骑兵的推进速度,甚至成为一个个围困我蒙古骑兵的据点,朕自然要尽数予以摧毁。”说到这成吉思汗冷冷一笑,“如果他们没有力量对朕的军队构成威胁,朕又何需在意他们的感受?狼在吃羊的时候难道还要考虑羊痛不痛?”

夏风无言以对,此刻他才明白这个世界的最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力量决定命运。

帐外有护卫小声禀报:“大汗,察合台和窝阔台两位王子已经赶到,正在帐外等候召见。”

“别让察合台知道蔑忒干去世的消息!”成吉思汗对帐中三人小声叮嘱了一句,才对帐外道,“让他们进来!”

二王子察合台与三王子窝阔台掀帘而入,二人看到拖雷和帖木仑时都吃了一惊,窝阔台生性随和,与拖雷和帖木仑情谊最厚,拜见过父汗后,不由小声问拖雷:“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莫非家中有何变故?”

拖雷呐呐地答不上来,脾气急躁的察合台则径直追问父亲:“父汗,急招儿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成吉思汗没有回答,却自语道:“术赤恐怕是赶不过来了,夏风,你让人送上酒肉,朕要与几个儿女好好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