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的,一定会有的!”郎啸天遥望虚空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少年眼里露出悠然神往之色,一脸向往。
“去玩吧,别喝太多酒。”郎啸天收回目光,拍拍少年的肩头叮嘱道。
“好呐!”蒙古少年调皮地冲帐篷角落那名钦察少女眨眨眼,转头对郎啸天低声笑道,“将军放心,我会吩咐守卫,不容任何人进来打搅将军的好事。”说完不等郎啸天的脚落到身上,他已机敏地笑着逃了出去。
布特一走,营帐中顿时寂静下来,郎啸天脱去染血的披风,然后撩起裤管把中箭的小腿紧紧扎了起来,幸好牛皮护腿消去了箭镞的劲道,所以入肉不深,加上敷了最好的金创药,相信很快就能复原。做完这一切后,郎啸天用方巾抹抹满脸冷汗,这才跛着脚到帐篷边取下一袋挂着的马奶酒。
“叫什么名字?”郎啸天说着昂起脖子灌了一大口马奶酒,酸酸甜甜的马奶酒顿时让人精神焕发,见少女没有回答,他不由自语道,“哦,忘了你是钦察人,听不懂蒙语。”
“我叫绿珠。”少女怯怯地说道,口音带有明显的异族味。她缩在帐篷一角,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郎啸天,神情就像落入陷阱的小白兔,随时准备从猎人的手中逃开。看她的年纪只有十六、七岁模样,装束打扮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郎啸天说着把手中的马奶酒递了过去,他知道这种马奶酒是许多游牧民族最喜欢的饮料,无论男女老幼都喜欢。
郎啸天和善的目光让钦察少女渐渐放松了心神,她迟疑了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接过酒囊,浅浅地喝了一口,神情也渐渐松弛下来。
郎啸天往帐篷中央的炉膛中塞了两块干柴和几块干牛粪,火焰慢慢腾了起来,****着炉火上挂着的铁锅,帐篷中顿时温暖起来,铁锅中炖着的羊肉也渐渐散发出诱人香味。待肉汤泛起阵阵白沫,郎啸天捞起一块前腿递给绿珠,自己则捞起一块后腿盘膝坐在炉火边,用匕首割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怎么会说蒙语?”郎啸天随口问道。
“是我家小姐教的。”绿珠见郎啸天有些茫然,忙补充道,“就是瓦莎公主。”
原来是钦察二公主陪嫁的侍女。郎啸天总算明白过来,见绿珠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眼里满是好奇,神情有说不出的天真单纯,他心中突然闪过孩童般恶作剧的念头。迎着绿珠探究的目光咧嘴一笑,扔下匕首和羊肉突然问:“吃饱喝足,咱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见郎啸天突然张臂向自己扑来,绿珠顿时吓得哇哇大哭,抱着自己胸口高声尖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快让我走,我要回家!”说着伏倒在地,失声痛苦。
郎啸天没想到竟把绿珠吓得如此模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忙劝道:“别哭别哭,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还当了真。”
谁知不劝还好,这一劝绿珠更是哭得伤心欲绝,挣扎着往帐篷外走去,边哭边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见她真要往外走,郎啸天忙拉住她:“现在天都黑了你还怎么回家?外面可有两万多蒙古兵,一旦离开这营帐,恐怕我也救不了你。”
绿珠惶然无依地坐倒在地,更加悲绝地痛哭起来。郎啸天暗骂自己自找麻烦,只得陪着小心安慰道:“你别哭了,你暂时在我这儿住上两天,然后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真的?”绿珠总算止住了哭声,挂着泪水的眼眸中满是期待。
“骗你是小狗。”郎啸天突然发觉在如此单纯的少女面前,自己也找回了久违的童心。绿珠一听这话顾不得擦去满脸泪水就匆忙站起来,把右手举到郎啸天面前。
“干什么?”
“击掌盟誓啊!你是大将军,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郎啸天哑然失笑,伸出右手与绿珠小手一击:“好!击掌盟誓,永不反悔!”
绿珠终于破颜为笑,大约觉得让郎啸天就这样把自己放回去,多少有些白占人便宜,便讨好地笑道:“这两天我会好好伺候将军,给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甚至喂马放羊都可以,我什么都会干。”
郎啸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脸单纯的绿珠,故意道:“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有我亲兵来干,至于喂马放羊也用不着你,我也没羊给你放。”
“那······我总该做点什么吧?”绿珠四下打量起来,一脸的为难。
“没错!有一件事需要你做,也只有你才能做到。”郎啸天故意扳起面孔,绿珠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不由拉紧自己的衣襟惴惴地问:“什······什么事?”
“我要睡觉了,从现在起闭上你的嘴,放轻你的手脚不要发出半点声音,如若不然,我就让你跟我一起睡!”郎啸天说着走到炉火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躺下来,把腰间的马刀随手取下放在身边,然后拉过一条毡毯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
“我······”绿珠刚要答应,猛然意识到郎啸天的警告,赶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把后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帐中静了下来,只剩下柴火偶尔的“哔啪”声。绿珠小心翼翼地靠近炉火坐下来,偷眼打量起睡梦中的蒙古将军,这才发现他的面容与其他蒙古人有些区别,似乎并不是突厥人种。他的面部轮廓柔和,神情恬静,炉火把他的面容映照得红红扑扑,使之充满成熟男人的阳刚。即使在睡梦中,他浑身上下也有一种让人感到安全的坦荡气质自然散发出来,在陌生少女的注视下,他竟发出了轻轻的酣声。
真是个坦坦荡荡的男人啊!绿珠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抱着自己膝盖发呆。困意渐渐袭上她的眼帘,她勉力抵抗了半晌,最后还是抱着膝盖在炉火边打起盹来。营帐中一旦静下来,营帐外的声音就越发清晰,隐隐可以听到蒙古人的高歌和女人凄惨的哭号,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女人渗人的尖叫。绿珠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挪到那位和善的蒙古将军身边,既不敢碰着他,又不敢离他太远。她本能地感觉到,只有在这位蒙古将军身边才会安全。
炉膛里的柴禾渐渐燃尽,帐篷内暗了下来,绿珠正缩在郎啸天身边将睡未睡之际,却听到厚重的门帘发出了一声异响,她立刻惊醒过来,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朦胧中依稀有个黑影伏在帐篷一角,她不由颤声问:“谁?”
“绿珠!”黑暗中响起一声轻呼,绿珠一听这声音浑身不由一颤,忙小心翼翼地迎上去,小声问:“是小姐?”
“嘘!”那人把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及理会绿珠就向依旧沉睡不醒的郎啸天摸去,她的手腕后暗藏的匕首在炉火余辉照耀下,陡然闪出一抹刺目的寒光,绿珠见状一惊:“小姐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她已伏身向郎啸天的后背刺了下去,谁知匕首尚未插入对方后心,自己手腕已经被对方反手扣住,她刚要挣扎,只见对方已转过身来,脚下一绊便把她放倒在地,刚好跌入那人的怀中。她不甘心就此受制,左手一爪便抓向对方面门。
二人翻翻滚滚在地上搏斗起来,绿珠在一旁急得插不上手,只得连连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搏斗的二人终于停了下来,只见郎啸天稳稳地骑在那名衣衫华美的钦察少女腰上,把她死死按倒在地,原本在少女手中的匕首也落到了他的手中。那少女被压住了手脚,一动也不能动,只得对一旁手足无措的绿珠叫道:“绿珠快帮我,拿起地上的刀杀了他!”
“噢!”绿珠答应着拿起地上郎啸天的腰刀,吃力地拔了出来,双手持刀对准郎啸天的后心比了又比,最后还是垂下刀小声说,“小姐,这位将军不是坏人。”
“你说什么?绿珠你糊涂了?”那少女急道,“蒙古人是咱们的死敌,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和亲人,他们没一个是好人!”
绿珠再次犹犹豫豫地举起了马刀,就在这是,只听帐篷外有人高声问道:“郎将军,哲别将军遇刺,刺客逃到了这附近,不知将军可发现她的踪影?”
郎啸天心中一惊,注意到手中匕首带有血迹,顿时意识到刺客就是身下这钦察公主瓦莎,刚要如实回答,却见绿珠比划着手势无声哀求起来,她的眼神令人无法拒绝。郎啸天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哲别将军怎样了?”
“哲别将军虽然受伤,却无大碍,刺客是个女人,所以没能刺杀将军。”
郎啸天舒了口气,见绿珠冲自己跪了下来,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帐外道:“这里没有异常,你到其它地方找找吧。”
帐外的兵将答应着走开后,郎啸天放开了身下的瓦莎,她立刻翻身而起,满是敌意地盯着郎啸天。此刻郎啸天才发现,瓦莎公主身材高挑,面容俊美,即便放到中原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郎啸天不由呵斥道:“你好大胆,居然敢行刺哲别,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不怕族人遭到蒙古大军的报复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钦察公主说着操起兵器架上的长枪就向郎啸天扎来,郎啸天轻巧地侧过身闪开,一旁的绿珠忙抓住白蜡杆急道:“小姐,这位郎将军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走开!蒙古人没一个好人!”瓦莎说着把绿珠推开,挺枪又向郎啸天扎来,却被郎啸天一把抓住了枪头。就在这时,突听帐外有人在问:“郎将军,方才守卫看到有人偷入了将军帐内,不知将军能否容我们仔细搜上一搜?”
帐内二人立刻停止了争夺,郎啸天忙道:“我帐中没有异常,你不必搜了。”
话音刚落,就听帐外有人轻轻叹道:“安答,难道你真要我亲自进去,把那个母狗从你帐篷中揪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