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堂下顿时乱成一团糟。一匹大黑马跑过来,静立门口,随即大队人马开过来。李威一抬头,大惊失色,离座迎接。
王猛下马绕三圈,察看苻法的情况。
“死了?”李威小心翼翼问。
“没死。喂他水喝。一会儿大王要过来。”
李威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亲自喂水。他把这死囚抱在怀中,感觉像抱了一个婴儿。以为不可能喝得进去了,不料刚把水壶塞拔开,苻法睁眼了。长期的军旅生活让他记住了水的声音,一听见水壶响,整个人都活了。“水。”他说:“水。”
李威温温柔柔喂他喝水,苻法的眼睛渐渐明亮,开始回光返照。
王猛点点头:“我对大王说,死了就不用过来了,还没死就过来看看。”一扬手,传令下去,恭迎大王。
顿时杀场一片宁静,甚至可以说气氛祥和。
李威悄悄请示王猛:“要不要把绳子去掉?”
“好啊。”
李威找来一把椅子扶苻法坐下。王猛更绝,随手折来一根粗树枝给苻法当拐杖。唯独他还记得,当初的苻法何等威风,无论走到哪里都手执先皇赐下的宝杖,见人打人,见事管事,如今宝杖变成了一根树枝。
微风轻拂,苻坚和皇后并肩而至。想必刚才他就在附近,对里面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这个世界在他掌握中。
苻坚留皇后在马上,下马直奔苻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见苻坚跪在苻法的面前哭,很多年后世人都在传颂大王的仁慈。
再后,就轮到王猛了。
夜深人静,大王召唤爱妃侍寝。
清河来了。
除了清河,大王别无爱妃。
清河用她的一身清波,为大王荡去一身的尘,一身的累,一身的罪。
“清河,想家吗?”
“大王就是我的家。”
“嗯。”
“大王,刚才我在门口碰见了张姐姐。”她说的是张夫人。
“在那里干什么呢她?”大王有些意外,不召而至这可是死罪。
“大王,你该哄一哄张姐姐了。她那么久没见到你,怪可怜的。”
大王气得“呼嗤呼嗤”的:“她还要我可怜?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没有啊,我们是好姐妹。”
大王到底起了疑心,不久就把张夫人打入冷宫。清河公主专宠宫庭,与西域美人一起死心塌地侍候着,侍候着,终于有一天,从酒醉的苻坚口中听到一个惊天秘密。
“王猛,我要杀了你!”苻坚说。
“王猛,我要杀了你!”苻坚说。
“王猛,我早就想杀死你!”苻坚说。
“王猛,你死了。”苻坚说。
过了一会儿,苻坚说:“我看不起你。”
又过了一会儿,苻坚说:“第一眼我就看不起你。”
苻坚说:“你这该死的汉人。不用你办不成事,用了你天下耻笑我不如你!”恨声里他拥抱美人入睡,拥抱又踢开。他不知道,他的爱妃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见已睡沉,轻轻抽身回到自己房间。找来纸与笔,写下纸条,推开窗户,唤来屋檐下的小燕子,将纸条折成极细的小管,藏在燕子的翅膀下。爱妃用她深情的嘴巴吻这可爱的小燕子,把它放飞了。
南城慕容家。
慕容冲把手伸出窗外,小燕子停在手上。此时的慕容冲已经成长为高大的青年,英俊而忧郁,嘴角似永远带着一丝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嘴角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