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假期。
老董晓得昨天所做的事情不妙,今天十分追悔。不过这种追悔是丝毫无益的,不独无益,反而使我们开心。
“明天上课的时候我就要喊了!”
“难为情相!”老董一股正经的说。
“要我们不喊可以的,你今天请客。”
“请客是容易事。”老董连忙回说。
“烧蹄子。”
“容易容易!”
他被我们逼着一道到阿朗司务那里去,他吩咐了一声阿朗司务叫烧一块钱的蹄子和清蒸鱼。中午的饭,我们四个人都吃得满脸满嘴是油腻。
吃过饭,我们怀着一种很舒服的心情,在各地方跑了一趟,在江湾附近的村庄里,去凭吊了一番战后的残痕。我们各人谈了很多旧时在别的学校里的故事,我们谈了许多作家成名的方法,我们谈到王金心诗人,我们谈到邵馆娃诗人,我们谈到成诗人的秘诀。
邵馆娃诗人有诗人的热忱直率:他不论遇见什么人,总喜欢拉住那人读自己的诗给他听,有自己认为得意的句子,总要朗诵三遍才停止。他也喜欢看别人的作品,看别人的作品的时候也是高声朗读,遇见有他认为不妥的字句,他马上便从自己荷包里抽出大号帕克水笔来篡改,口里一面说:
“这一句韵律不好。”
或是说:
“用这个字音节才调和。”
有一次,他跑到一个朋友家里去擅自涂改了那个人的作品,这人因为投稿失败正没有的心情,将他痛骂了一顿,还不足,从房东娘姨手里夺下拖把来,把邵诗人关在房里,赏他一顿肥打,打得他没了娘一般地叫号。从此以后,他的脾气便改得多了。
王金心诗人老董和他是中学时代大学时代的同学,而且又是同乡,和我只有一面之缘,和老季也不过是互知姓名。
老季说:“他最可佩服的伟大,是敢于介绍自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拍上了沈老板,于是在《读书月刊》上左一个消息、右一个消息的登,诗人王金心近与文学家某某等如何如何啰,过些时,又是诗人王金心近拟出版什么什么啰。”
老董说:“他在中学时代就大不要脸的!”
我对于他们这样肆意侮辱诗人,非常为诗人不服气。
“如今的世界,”我说,“脸厚发财,难道他的脸厚是错的么?”
因为我的脸皮太不厚。这,对于我是一种自引为可诅咒的缺恨,所以我无形之中,很羡慕,而且也很袒护脸皮厚的朋友。
今天的谈话都是一些很严正的问题,没有和老董闹。因为今天的蹄子太好吃了,如今再闹,就太对不住朋友。
【解读】
老董对于昨天做的事后悔了,可是“我们”却没有同情他反而更加过分,要在课堂上喊出来,老董不希望这样,“我们”就让他请客,老董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一顿吃的挺好,几人吃过饭后,开始谈论诗人,并谈论了成为诗人的秘诀,举了两个诗人成名的例子,引发了这几人的思考。“我”不赞同他们的观点,就说了一句。而后又说了一些严肃的话题,没有再和老董闹。
从这篇日记当中可以看出,老董昨天确实是受了他们的蛊惑,事后就会后悔,许多没有勇气的人,都是这样,敢做却不敢当。不过说起来,他这个人很够朋友,请了他们吃的蹄子和清蒸鱼,也许这也要说,对于老董,尊严比金钱重要多了。
他们吃过饭,谈了成诗人的秘诀,最后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想成诗人,必须学会不要脸。不要脸就可以成为诗人么?也许会吧,要是你天天写很多诗,然后自称为诗人,说不定就有人会认同你呢。邵馆娃是直率,他对诗太过执着,也说不上是什么不要脸,他有一个严谨的态度,作诗或者做事,都是需要这种态度的,特别是文化和艺术。不过他却有些过分了,沉浸在诗的海洋里不能自拔,少了些正常人的思维,也许诗人都是不同于常人的,常人多少有些无法理解,谁又能真正理解海子和顾城等人呢?也许他们是天使,或是恶魔。
这个王金心就真有些不要脸了,他真的有诗人的特质?不见得,他年纪轻轻,和老董是同学,有多少思想和经历呢?就算是诗人,也有待成长,这和他的名气不符。他的名气是炒来的,就像现在人们所说的炒作,总有人有功利心,功利心一强,就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出名追利,当然手段也就更多了。
这个学生对于厚脸不予批判,说他面子薄,却有些羡慕这些脸皮厚的人,说明他也是有很强的功利心,然而却因为胆怯,没有做出相应的行动,失去了很多盈利出名的机会。人想要出名,不要脸也是可以的,这种现象在民国时就有了,现在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啊,实力和炒作,大家一定要分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