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和怾维看见那把青铜的钥匙,不由自主地说:“就是它!开启潘多拉盒子的钥匙!”
这时,杨光的手机响了,她走到旁边接了一个电话,很兴奋地对坐在一旁看着地图的贾雨观和怾维说:“碳14的同位素分析出来了,但很奇怪,古墓的年代很混乱,非常久远。碳14不能够测出那么久远的年代,所以又使用了铝铍同位素比值埋藏测年,结果可以上溯到远得不可思议的年代,既有伏羲时代的成分,又有大禹治水那个年代的。看来这真是那把钥匙,这么混乱的组成反而更说明了这把钥匙的真实感。”
贾雨观大声地附和:“对!没有答案的答案就是神的创造!”
四个人在惊喜过后,杨光大声说道:“我饿了!怾维,我要吃!”
有了答案后的心情格外地爽朗,大家的胃口也特别的好。在开怀吃过晚餐之后,朋友们约定第二天直飞南美,在墨西哥城中转,然后再飞阿根庭,寻找潘多拉的魔盒。
银色的月光洒落在窗前,将房间里每一件家具都披上了银亮的白纱。
沈兰睡得很舒服,觉得浑身的酸痛和疲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忽然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睁开双眼,看见怾维从窗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她点点头示意叫她起床,然后向门边走了过去。
怾维等沈兰起身后便打开了房门,他不禁愣了愣。门外是贾雨观和杨光,他们的脸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兴奋。贾雨观向他咧嘴笑了笑:“老怾,我们有个新的发现要带你们去看一看。”
“新发现?”怾维疑惑地问,“是现在?”
“是的,”杨光肯定地说,“而且就是在这里。”
怀着满腹疑窦,怾维和沈兰随着贾雨观他们乘上了电梯,径直上到酒店的高层,直到电梯不能上了为止。怾维惊奇地发现,在贾雨观的带领下,在长长的甬道尽头竟然有一溜石级,沿着石砌的长长的阶梯,穿过了几个厚重的木门,他们终于来到酒店的最高层,推开一道镶着黄铜边的门,来到一个巨大的点满蜡烛的拱顶大厅。
一霎时,怾维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他不敢相信酒店里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个大厅简直就是一个天像馆,从顶到墙壁都绘满了各种星星和它们运行的轨道,还有彩色的星座图案和许多看不懂的符号。大厅中是个石砌的祭坛,上面有一块绣满稀奇古怪的花纹的银色锦缎覆盖着。
杨光来到祭坛前,行了一个礼,转身说:“你们过来,我让你们看一样东西。”她小心翼翼地轻轻揭开那块锦缎,是一个古老的青铜面具。
面具在烛光里闪着冰冷和神秘的青光,线条很粗,嘴紧闭着,似笑非笑,冷冷地带着一点嘲弄,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眼睛的部位是用简洁的弧线构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中间是个冰冷的突起,象山的脊梁,横贯整个眼睛,似睁似闭。当你看它的时候,会有很奇怪的感觉:有时好像面具在冷冷地盯着你,有时又好像它对你根本不屑一顾。
围着祭坛站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个冷冰冰的青铜面具散发着一种无边无际的诡异的光芒,每个人眼里都反射着那种捉摸不定的青光。
沈兰突然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怾维的胳膊,有点发抖,杨光似乎感觉到沈兰的恐惧,就用那块锦缎把面具又轻轻盖上。当那冷冰冰的青光消失在锦缎的背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杨光看着大家,眼睛里仿佛还带有那种神秘的青光,慢慢地说:“这就是睡神的面具!我们都是他的使者,为伟大的睡神的降临,在这里守护他神圣的面具,和寻找他的替身!”
这时,杨光微笑着走到沈兰的面前,从身边的贾雨观手里取过那个沉甸甸的青铜面具,轻轻地覆盖上沈兰的脸。
沈兰闭了一下眼睛,又很快地睁开眼,发现原来那个面具从里面是能看到外面的!沈兰透过面具上眼睛的部位看着外面的世界,突然,她的心一下凉了,因为她看见的是一个个飘动的影子,再也不是血肉身躯的老朋友们。一个个幽灵般的人影在她周围飘动着,她想伸手去抓他们,可怎么也抓不到,就连刚才还站在身边的杨光和贾雨观也变成了一团捉摸不定的白雾,忽远忽近地飘动着。
沈兰恐惧地放声大叫:“不要!我不要这个面具!快拿走!”一边用力地想从脸上摘下这个讨厌的面具。可是那个面具冷冰冰地紧紧抱着她的脸,她怎么用力也摘不下来,就像生了根一样,仿佛那个面具原本就是她的脸。
沈兰非常惊恐,惊恐得几乎要疯了,这时候,怾维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兰兰!快醒醒!你怎么啦!快醒醒!”
七 遗失的目光
在怾维猛力的摇动下,沈兰睁开了满是泪水的双眼,勉强看见怾维焦急的眼神。她赶紧摸了一下脸,只摸到潮湿的泪水,而没有那冷冰冰的面具。她的心跳得很快,头痛得几乎要裂开了,在怾维的搀扶下坐正了身子,看着周围。
四周萦绕着墨绿色的雾气,能见度相当低。因为刚才高强度的行走和奔跑,怾维和沈兰的身上早已出了一身汗,然而现在在紧绷绷的防护服中,冷得似乎要结成了冰!
沈兰一下子不能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抓住怾维的手惶恐地问:“我们现在是在哪?”
怾维紧紧地搂住失而复得的沈兰,他的手足冰冷,声音飘忽:“不知道。我们好像走了很远的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沈兰慢慢地回想起来,方才好像自己做了关于以前和怾维、贾雨观、杨光一起寻宝的梦,她惊奇地问:“刚才你也和我做了同样的梦吗?我们梦到以前的事了!”
“是的,刚才我在追你的时候,不知不觉进入了梦境,我是在梦里找到你的。”怾维点了点头,他担心地望着沈兰,“我们也许已经走进鬼见愁腹地了!”
沈兰一惊:“会吗?观观不是说还有很远的路吗?杨光呢?观观呢?”她吃力地准备从怾维怀里挣扎着站起来。
怾维有些沉重地说:“我们已经跑出了很远的路,离杨光他们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事情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我想这里的雾可能有迷幻的成份,我们最好还是把防毒面具戴上,毕竟,据说在黑山谷腹地的雾障是有毒的。”
沈兰一听到“面具”两个字,顿时惊恐起来:“不!不!我不要戴面具!”她猛烈地摇着头,被四周湿漉漉的刺骨水汽包围着,令人如同浸在一个巨大的冰袋里,她不知不觉地瑟瑟发抖起来。
怾维连忙紧紧地抱住沈兰,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安慰她:“好,我们不戴面具,不戴了。”看着沈兰激动的身子渐渐平息下来,他扭过头去,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转而用一种充满信心的语气说道,“也许我们不用戴面具也可以的,那种神秘的力量把我们引到这里,让我们走入了一个噩梦,但是我们不是从那个梦里走出来了吗?这说明我们有能力和那神秘的力量相抗,所以不用太担心。”虽然说着安慰的话,但是这样的话连怾维自己都没有太大把握,他抬头环顾着四周,看样子,天是已经黑下来了。
怾维把沈兰轻轻放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对她说:“兰兰,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搭帐蓬,今天看样子咱们要在这里过夜啦。”说罢站起身来,准备去打开背包。
可是怾维没有走得太远,就感到身上有种凝滞的感觉,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粘,好像陷入了流动的沼泽。他隐约感到不妙,却不敢出声让沈兰受到更大的惊吓,只是自己用力试图挣扎摆脱那凝固的气流泥沼。
然而一个尖锐的笑声响起,剌破了这凝滞的湿答答雾气,也打破了怾维的幻想:“怾维,你的耐性还真好呢,你到底还要硬挺到什么时候?”
沈兰猝不及防,吓得一下子尖叫了起来,她颤抖地摸索着想要站起来,向怾维的方向挪去。但仅仅是一动,便发觉自己动弹不得,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牢牢地粘在了树上。
怾维心中一跳,在恐惧以外却是更多的恼怒,问那看不见的对手:“你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要搞这些藏头露尾的把戏?”其实他最害怕的不是多么厉害的对手,而是这空无一物无处着力的无奈。
咯咯的笑声持续了一阵子,显得非常愉悦:“我就在你的面前,你看不见吗?如果你能够看到我,我就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顿了一顿,“可是,我并不保证,在这期间不对你们出手。”
随着这样飘渺的声音停止,那个不可知的对手仿佛又消失在了雾气中,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怾维的牙咬得吱吱作响,然而他面对一个虚无的对手感到无能为力,他深刻地感受到了空自拥有一双眼睛却看不见的恐惧。忽然,他的心中一动,这样的场景让他蓦然想起了什么。
“目光!”怾维大声地说,“兰兰,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失去过什么?”
惊恐的沈兰听得怾维的话,一下子想起了他们寻宝过程中的一件事,她试探着说:“你说的是遇到墨丘利的那一次?”
“对!”怾维兴奋地说,“那个拥有与罗马的神相同名字的墨丘利!”
像触动了某个灵感的开关,他越说越是滔滔不绝:“当时他邀请我到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根本不存在的1618号相聚,害我在那条街上为了寻找这个黄金数字整整花了好几个小时,然而那道看不见的门就在我的面前。”
“后来,直到墨丘利出来接我,我才进到那个看不见的1618号,发现他正在大厅里烤火,可是那样明亮的火并没有热量。真实存在的1618号看不到,看得到的火却没有热量,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目光,我们丢失了目光!”
沈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说:“果然和那次的事有些相似呢。不过,墨丘利只是拜托我们帮他找一件修复飞行器的资料,对于他来说,那就是航行者的目光。”
“可是这件事足以引起我们的思索!”怾维认真地说,“你想想,我们自从涉及到星空宝石这件事里来,遇到了多少看不清的事情?极乐之心、活的地图、鬼见愁传说、关于希望的钥匙和睡神的面具的梦,而现在,干脆就是直接陷进了迷雾,连对面的人也看不清了。”
“对了!”沈兰想起了什么似地叫了起来,“我们刚才做的梦和以前真实发生的事情不完全一样!”她的精神一旦集中起来,就忘记了方才的惊慌和恐惧,“那个睡神的面具不是杨光替我戴上的,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怾维奇怪地说:“你不提醒,我还真没注意到。真是这样,这明明是我们两次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探险,却在梦里集中变成了一件事。那个令人疯狂的面具后来不是被我砸碎了嘛,并且希望的钥匙我们也已经找到了,打开了传说中那潘多拉的匣子,不过,是不是真的有希望从那匣子里飞向人间,就不得而知了。”
“是不是在这场迷雾中,我们的记忆和思维也在发生变化和扭曲?”沈兰思索着说。
“或者可以说,是有什么东西在引导我们作出这样扭曲的思维!”怾维有些兴奋,他觉得他们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这恐怕就是我们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干的好事!”
“但是他为什么要引导我们做一场这样的幻梦呢?”虽然沈兰现在看不清怾维的脸,但依然习惯地仰起头问。
“因为他希望我们在这样的梦境中得到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想想看,我们在寻找希望的过程中,却遇到了面具的阻碍。人与人之间都隔着一层厚厚的面具,只有少数极其信任的人之间才得以揭开,每个人从一踏进这个世界,就开始用面具来掩饰自己,在各种不同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空间,拼命掩盖自己内心里的想法,为了生存,根据不同的地方和环境,更换着不同的面具,每个人都想窥视别人的内心世界,却唯独看不清自己!”
“如果不是你把我摇醒,我想,我们接着就会做关于墨丘利的梦了。”沈兰说,“在梦中感受失去目光的滋味,可能会更加令人恐惧吧。”
“最终,我们就会迷失到找不清自己内心的方向。我们隔着希望有如汪洋大海那么遥远,而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是戴着面具的陌生人!那么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苦苦追寻的是什么呢?”怾维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说,他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那紧紧黏着他的不明雾状物好像散开了一些。
与此同时,沈兰发出了惊喜的叫声:“怾维,我能看到你了!”
不知从何处刮起的风吹散了一潭幽灵般的云雾,怾维能够看到面前一棵棵大树清晰的轮廓,沈兰就坐在自己旁边的树下。已经可以看到大树上缠绕着一圈圈白色的丝线,将他们所在的窄小空间裹成一个密密麻麻的粽子,暗夜的天光从丝线的缝隙中漏下来。
怾维连忙抢上一步,把沈兰从地上拉起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吹散这片迷雾,竟然只是剥开了其中的第一重茧而已。
八 世代之交
在怾维面前的那两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之间,密布着一张圆形的精巧的网,随风一起一伏。白色网状物的后面,从树端垂吊下来几个白色的沉甸甸椭圆形布袋,一动不动地悬挂在半空。
沈兰抓紧了怾维的袖子,害怕地问:“那是什么?”
那个刚才他们听到过的尖锐声音又响了起来:“咦,不错嘛,竟然能够从幻像梦境里走出来。怾维,我还真小看了你呢。不过在你们做梦的时候,我已经布好阵啦,要是你们今天还能从这里走出去,我就服了你。可惜,你注定是走不出去的。”
怾维鼓起勇气,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来搞这些名堂,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声音咯咯笑了一阵,忽然变得格外阴鹜:“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把极乐之心还给我!”
“极乐之心?”沈兰骇然问道。
怾维惊奇之极,不禁问道:“那不是观观和杨光要找的楚墓中的宝石吗?我们还是这次到风陵市来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
“呵,第一次听到吗?”那声音渐渐怨毒,“可是你家祖祖辈辈沾了极乐之心的多少福荫,可曾想过是盗用的他人应得的财富呢?难道你的祖先没对你们说过吗,你们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是怎么来的?你以为真的是你们的祖先积了德,真的是你们家族的人天生都有经商的才能吗?常言说得好:富不过三代。你放眼看看,这世界上哪有久富的家族?”
怾维迷惑不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当然,做生意嘛,多少会采用一些经济上的手腕,但怎么也是辛苦经营得来的,怎么也沾不上一个“盗”字啊。可是那人所说的家族长富的事也确实令他奇怪,他心中打了个突,莫非祖上真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我从来没有听家里的人说起过这样的东西——”他咽了口口水,困难地说,不明白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需要面对。
那个声音忽地高亢起来,带着强烈的激愤:“你的祖先用花言巧语骗取了我家的宝贝,自己却代代相传,视若珍宝,这样巧取豪夺他人的财物,你们居然没有一点愧疚之心!以为绝口不提这件事,就成了光明正大了吗。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看样子是时候自我介绍了呢,”那尖而细的声音说,“怾维,你也许不认识我,但是你的祖先与我的祖先,可是非常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