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那个洞口,杨光立刻发觉这不是她所去过的那个古墓,她既惊异又失望地跟贾雨观说:“不对,这墓里用来防止盗墓的乱石层怎么不见了?”
贾雨观嘿嘿一笑:“谁也没说过这是那个古墓啊。”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杨光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观观,你发烧吗?怎么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儿啊。”
她的试音蛊忽然狂躁起来,嗡嗡声大得震人的耳朵。
杨光骤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侵入心脾,她无端地感到害怕,洞口的一点微弱光线一下子熄灭了,不知什么时候,洞口已经被封了起来。
试音蛊的声音、以及贾雨观的声音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寂静,这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如同一个妖魔,吞噬了所有的希望!
杨光的心一下子悬在半空,她差一点儿就尖叫起来,但她硬生生地压制住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在空中洒了一把,一群亮晶晶的小小飞虫浮在空中,犹如一片闪亮的星子,帮她照亮了眼前的道路。
贾雨观不见了!
杨光害怕地小声叫:“观观!观观!”没有人回答。她骤然带着哭音喊了起来,“贾雨观,你这个笨蛋,你死到哪里去了?”
五 希望的钥匙
怾维在极度的绝望之后,发现面前的深绿雾气渐渐开始淡开,阳光,竟然从前方的天空射了进来。
阳光,照亮了怾维的脸,有了阳光,就会有希望!
怾维忽然发现自己坐在自己的轿车驾驶座上,沈兰正坐在旁边恬静地看着他微笑。原来根本没有过什么星空宝石,也没有过什么沼泽迷雾,恍惚间他似乎经历了一个长长的噩梦,而此刻终于醒来。他不禁兴奋地问:“兰兰,我们这是去哪?”
沈兰望着他笑:“你怎么啦,是不是昨天没有睡好,我们不是要去看望尊敬的先知吗?”
怾维记了起来,罗马的红衣主教曾经把一张奇怪的照片传真给他们,现在他们正是到希腊来向当地著名的先知寻求答案。
在奥林匹斯山下的小修道院里,在原木桌上放着罗马红衣大主教传过来的照片,由一双粗糙的手一张一张翻阅着。?照片拍的是一个教堂里的神龛,是抱着圣婴的圣母雕像,然而先知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态。
望着先知的表情,怾维声音低沉地补充说:“这是在南美阿根庭的一个教堂里发生的怪事,人们肉眼所看见的还是圣母抱着圣婴,可是从一个摄影爱好者拍下的照片上,怎么看圣母抱着的都是一把钥匙!”
一直黑暗的屋子今天有了点自然的亮光,阳光穿过很久没打开的窗户,照在怾维和沈兰一动不动的身上。?
很久,那个苍老的声音颤抖地说:“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过了一会儿,一块裹在毛毯里的泥板被放在桌上,毛毯里是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片组成的一个长方形泥板,一个很久以前用来记事的泥板,泥板上用利器刻着古老的文字,中间少了一点,也许是那些碎屑所组成的部分。沈兰和怾维移动身子,在泥板的旁边定了许久。沈兰开口问道:“尊敬的先知,您能告诉我们这是一块什么样的泥板?上面记录的是什么?”?
那个苍老的声音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这是一个传说中的故事,我希望这只是个故事,但是,看了你们带来的照片,我不得不怀疑,这也许不仅仅是一个故事。”
怾维和沈兰坐在木桌的旁边,喝着木杯里的水,听着那苍老的声音在修道院的小屋地低沉地回荡。?
“你们知道潘多拉的盒子的故事吧。?天神普罗米修斯从天上盗火种送给人类,人类学会了使用火,主神宙斯十分恼火,决定要让灾难降临人间。?他命令他的儿子火神赫淮斯托斯用泥土制作一个女人,名叫潘多拉,意为‘被授予一切优点的人’。每个神都对她有所赋予以使她完美。阿佛洛狄忒送给她美貌,赫耳墨斯送给她利嘴灵舌,阿波罗送给她音乐的天赋。?宙斯给潘多拉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祸害、灾难和瘟疫,让她送给娶她的男人。?宙斯将这位丽人遣送到人间,众神和凡人正在大地上休闲游荡,其乐融融,大家见了这无以伦比的漂亮女子,都十分惊奇,称羡不已,因为人类从未有过这样的女人。?潘多拉立即去找‘后觉者’厄庇墨透斯,他是普罗米修斯的弟弟,为人老实厚道。?普罗米修斯深信宙斯对人类不怀好意,告诫他的弟弟厄庇墨透斯不要接受宙斯的赠礼。可他不听劝告,娶了美丽的潘多拉。潘多拉被好奇心所驱使,趁厄庇墨透斯外出时,打开了盒子。结果一股祸害人间的黑色烟雾从盒中迅疾飞出,犹如乌云一般弥漫了天空,黑色烟雾中尽是疾病、疯癫、灾难、罪恶、嫉妒、****、偷窃、贪婪等各种各样的祸害,这些祸害飞速地散落到大地上。慌乱中,潘多拉匆忙关上了盒子,结果智慧女神雅典娜为了挽救人类命运而悄悄放在盒子底层的美好东西‘希望’还没来得及飞出盒子,盒子再次被宙斯锁了起来。”
苍老的声音停了一下。尽管这是个熟悉的故事,但沈兰和怾维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这是在奥林匹斯山下,在故事的发源地听一个熟悉的故事。
“这个泥板是前段时间村民掘井所发现的,发现它的同时也被铁镐弄破了泥板中间的部分。泥板上记录了这个故事,并留下美丽善良的智慧女神雅典娜的预言:在人类艰难困苦到了极限的时候,泥板会被打破,钥匙会回到人类的手里,人类会有希望!泥板破了,你们带来的照片上是神的显示!钥匙,钥匙应该回来了,希望也应该就要从潘多拉盒子里出来了!”
苍老的声音透出欣慰和苦恼:“根据泥板上的记述,钥匙被带往遥远的东方,带往龙神的国度,潘多拉盒子被带往西方大海的另一端。中间的破碎和我对古希腊语的理解使我目前只能告诉你们这些。去吧,先去龙神的国度寻找那把钥匙,那是揭开秘密的钥匙,找到它,也许就更容易找到潘多拉盒子。去吧,孩子,去寻找属于你们的希望吧。”
龙神的国度?那岂非正是我们的故乡?怾维和沈兰对望了一眼。
“明天我们就去中国吧,联系一下贾雨观和杨光,他们也许能够帮上我们的忙。”怾维对沈兰说。他们有礼貌地向先知告辞。
可是他们并没能如愿,当他们回到入住的酒店,前台小姐交给怾维一张小小的剪报广告,说是一个男人让她转交给怾维的,上面还用淡紫色的钢笔写着“出售:来自东方,具有神秘魔力的青铜面具”。
怾维皱起眉头,会是谁呢,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不过看样子自己还真被他拿捏住了,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去那里看看不可。
沈兰带着担心的神情望着怾维,轻声说:“我已经给杨光打过电话了哦。”
怾维安慰般地拥抱了她一下:“别担心,我只是去光顾一家古董店而已。万一是件流落在外的文物,我还是想办法去买下来的好。”
“苏格兰,那么说我们要先去苏格兰?”沈兰的眼里满是问号。
怾维有些犹豫,难道说对未知事物的渴求竟会比人类重新寻找希望更重要?但不一会儿,想得到那个面具的渴望愈来愈强烈,他嘿嘿笑着说:“只是去买个东西,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毕竟这是已经知道地点的东西。至于潘多拉盒子的钥匙,我们还需要时间去寻找。”
沈兰不再说话,轻轻地点头。在怾维决定的事面前,她总是乖巧地让步。
苏格兰高地的腹部,有一个很安静的小镇,是许多慢慢地死去的小镇中的一个。
荒凉的街道,商店的招牌已经斑驳不堪,就连上面贴着的出售店面产业的广告也开始模糊不清了。街道上看不见行人,只有从远处农场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狗吠声。
就在这个寒冷和无聊的下午,一辆银灰的福特游隼慢慢地驶进了小镇。车身上沾满了尘土,看起来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游隼沿着空荡荡的街道慢慢地行使着,发动机的声音非常低沉,仿佛很不耐烦地走在这个冷清的街上。挡风玻璃后面不断地反射出太阳镜片的闪光,可以知道,驾驶者正在东张西望。
几乎开到街的尽头,轮胎突然停止了转动,车后座的门开了,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轻轻地踏在静寂的街上。一个高大的男人,裹在一件厚实的深蓝色水手呢大衣里,站在一个老旧的店门口,店的招牌上写着:史密斯父子古董店。
那个男人看着门上的招牌:暂停营业。想了一会,还是慢慢地走到店门口,用戴着黑色薄皮手套的手,敲了三下门上的玻璃窗,然后就站在那里等。
几乎是时光停滞不前一样,等了好一阵子,玻璃窗里面的白纱轻轻地动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张模糊的脸,审视地看着门外的男人。
男人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慢慢地摊开,将有字的那一面贴在玻璃窗上。里面的人看了很久,然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开锁声,门开了,那个男人走进店里,门又关上了。
店里很黑,还混杂着古董店特有的陈旧腐败的味道,空气中的灰尘让那个走进店的男人不自觉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随着一声开关的声音,店里的灯亮起来了,店主人毛绒绒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一双混浊的眼睛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灯光下,怾维拿下太阳眼镜,摘下头上圆圆的小礼帽,放在手边的桌上,看着面前的店主人惊讶的脸,微微一笑,用带有口音的英语慢慢地说:“怎么?没见过亚洲人?”
店主人很自然地点了一下头,又赶紧尴尬地掩饰道:“哦,不,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
怾维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我只是对生意感兴趣。看看,这是你的广告吧?”
店主人面前就是刚才怾维大衣口袋摸出来的那张纸,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纸,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广告,被一枝淡紫色的墨水笔小心翼翼地圈了起来,广告的题目是:古董出售。
店主人看着那张纸,点了一下头说:“是的。是我登的广告,但我没太多钱,只好登在这种地区小报上,还以为不会有多少人看到呢,不过,您是第二个拿着这个广告来我店里的人。”
“哦?看来地区小报也有不少读者。”怾维笑着说,“这么说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你在广告里提到的这个面具,我很想看一下。”
店主人的脸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说:“先生,你刚进来时我是很奇怪,你知道吗?你是第二个拿着广告来的人,是第二个拿着这个广告来的亚洲人,也是第二个询问这个面具的人!”
怾维的脸突然变的有点僵硬,盯着面前这个脸上混杂着惊讶和疑惑的店主人的眼睛,很慢但很坚硬地说:“这个面具呢?”
“卖了。”
“卖给谁?”
“那个比你先来的亚洲人。”
“他是谁?”
“不知道。”
怾维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但缝隙里却露出冷酷的寒光,死死地看着这个年过花甲的苏格兰老店主的脸,店主人开始觉得一种无形的冷冰冰的压力慢慢地在挤压着他的脸。
过了很久,怾维从大衣里面掏出一样东西,老店主本能地躲闪了下,但当他看见怾维手里是一个厚厚的小羊皮钱包时,脸上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怾维慢慢地打开钱包,眼光变得很温柔,看着面前的老店主,又问了一句:“他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老店主看着面前的钱包里厚厚的一叠,犹豫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怾维拿出一张蓝色烫金的苏格兰银行本票,上面写着“凭票即付”,金额是一千英镑,又问:“他是谁?”
“嗯,我真的不知道。”店主慢慢地说,“这个,有关客人的事,我是不会随便说的,因为人家会告我的……打官司要很多钱的……”
“哦?这里的律师费很贵吗?”
“当然,打一场官司至少要两万英镑!”
怾维很快地数了二十张同样面额的银行本票,然后抬头看着店主人,问:“他是谁?”
店主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软弱无力:“这个……”
怾维满意地看着店主,说:“他是谁?只要你告诉我,我就让你看到这两万英镑。”
老店主还是犹豫不决地看着面前的银行本票,这时候怾维将银行本票摊在老店主的面前,上面烫金的字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怾维看着那个老店主,坚定地问:“他是谁?”
老店主突然伸出手,把面前的银行本票紧紧抓过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交给面前的怾维,说:“都在上面了,我所知道的都记在上面了。”
怾维拿过记事本,仔细地翻看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和皮夹一起放回大衣口袋里,起身离开了这个老旧的店,然后门外传来轮胎剧烈磨擦地面的声音。
六 睡神的面具
香港,香格里拉酒店的顶楼套房里。
“我曾经听别人说起过。”杨光喝了一口冰茶,翻阅着怾维带回来的记事本说,“那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说是曾经有一个很有本事的工匠,打造了一个青铜的面具,是一个眼睛部位很夸张的面具,他把那个面具奉献给了一个神,是一个主管睡眠的神,古希腊语里叫修普诺斯,他在诸神里面很不起眼,但他的威力却是最大的,因为在他降临的时候,没有哪个神或人能逃过睡眠的诱惑。那个面具就是突出了那双眼睛,大大的眼睛,线条分明,似睁似闭,象征着睡眠时的清醒和梦幻交织在一起。你们看到的广告上对这个面具的描述的确和传说中的面具很像。”
杨光沉思地看着沈兰和怾维,缓缓地说:“从记事本上的那些星座符号和咒语来看,我说不准这个面具是谁买走了,但这个人对你们很熟悉,对这个面具也很熟悉,我也说不清楚,但感觉不是太好。”
“嗯。”沈兰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现在都找不到以前的朋友了,好象都突然消失了,或者说……”
“都戴上面具了!”杨光笑了,笑容还是那么灿烂,“我们也戴上了面具,可是你们还是找到我们了。”
“你们不一样。”沈兰拉着杨光的手说,“我们有过约定,所以我们能找到你们!”
杨光笑着摇了摇头:“不一样了,很多事都变了,很多人也变了,只有在梦里面,才能够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在乎那个面具!”怾维恍然大悟地说,“因为那个面具可以让别人看不见你,你却能看见别人,而且是在别人的梦里面!如果能看见别人的梦,你就可以了解别人的心思!”
贾雨观笑笑说:“你们一开始不是和我们说啥钥匙吗,怎么现在变成面具了,我们这里还有别的难题需要你们帮助解决呢。”他俯身打开杨光放在矮几上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那是一个放在黑丝绒垫上,约手指长短的小圆棍,散发出暗灰的青铜的光芒。棍子一端是圆弧,一端却是扁扁的。棍身上都是细巧灵动的花纹,和一些盘绕着的凸起。
沈兰和怾维对望了一眼,眼里浮现出惊喜的光彩。
贾雨观解释说:“这是从一个巴楚古墓里发掘出来的,应该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可是……”
“可是却像新的一样!”杨光紧接着说,“而且上面的花纹代表的不是古巴楚时期的文化!”
沈兰接口说:“那花纹是古希腊的一种纹饰,是古代用来祭祀天神用的。”她起身走进房间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他们。
杨光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十分明亮,看完后,盯着沈兰和怾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贾雨观从杨光的手里拿过照片,一看就大声地问:“你们!你们是从哪里找来这些照片的?”
怾维指着照片说:“它们都是属于一个时代,一个文化,古希腊的文化!”
沈兰拿出笔记本电脑,把这几天的经历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说:“我们的目标是一个,那把钥匙!”
杨光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黑丝绒包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