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之后,法国的窃贼就成了十足的恶棍,人们一点也不尊敬和欢迎他们。著名的卡吐什——这个名字在现在的法语中已是流氓恶棍的代名词——根本没有一点侠盗所应具有的慷慨大方、彬彬有礼和勇敢的献身精神。17世纪末,卡吐什在巴黎出生,1727年11月死亡。尽管他的确很坏,但他的死还是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同情,后来人们把他的故事改编成一出颇受欢迎的戏剧,该剧在1734年5月至6月间在巴黎所有剧院的演出都受到了观众的追捧。
在当今,法国以拥有维多克这个几乎可与特品和杰克·谢泼德相匹敌的强盗而感到极为幸运。现在,维多克已经成为无法考证的传奇小说的男主人公,他的同胞以他五花八门的成就为荣,并且表示对欧洲其他国家是否拥有像维多克这样聪明,才能卓著并拥有绅士风度的大盗表示怀疑。
同样,在欧洲其他国家里也有着这样的大盗,他们在各自的国度里可说是老幼皆知。比如,德国有斯堪德汉斯,匈牙利有斯库布瑞,意大利和西班牙都有许多名强盗。
在全世界都享有盛名的意大利强盗有一个突出特点,他们中许多人不但虔诚而且非常有仁爱之心。这些人所表现出的仁爱与他们的身份极不相符,以至于人们非常偏爱他们的这一特点。当强盗中有一人被警察抓住时,他声称“我所付出的博爱精神要比这些地区随便哪三个女修道院都要多!”人们承认这个小伙子的说法与事实相符。
在伦巴第意大利北部区名,与瑞士接壤。——译者注,有两个臭名昭著的强盗现在仍为人们所牢记,他们最活跃的时期是在二百多年前西班牙人统治期间。据麦克法伦(Mike Farren)说,有一本小册子记录了他们的故事,几乎该省所有儿童都知道这本小册子,而且孩子们阅读此书的兴致比读《圣经》更大。
斯堪得汉斯是出没在莱茵河上的强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受到敬畏他的莱茵河沿岸人们的喜爱。农民中流传着很多有趣的故事,是关于他用种种恶作剧嘲弄富有的犹太人或是特别专横的审判官以及他如王公贵族般的慷慨大方和英勇无畏的精神。简而言之,这些人为他感到自豪,他们愿将对他的功绩的回忆与他们的河流一样长久存在,就像他们不愿用火药去破坏爱伦布瑞特斯汀的岩石一样。
在德国,还有一个绿林好汉,人们说起他的品格和功绩时也总是用赞美的语气。1824年以及随后两年里,在莱茵河、瑞士、阿尔萨斯地区(法国的)以及洛林等地,有一个经常出没的巨大强盗组织,它的首领名叫毛斯科·纳代尔。与杰克·谢泼德相似,他也有着从防守森严的监狱逃脱的经历并因此受到人们喜爱。在他被囚禁在不来梅巾监狱主楼3层的牢房之时,身上戴着铁镣,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巧妙地避开看守的戒备,逃到楼下并游过威瑟河。一个哨兵发现了游到河中心的他,并开枪打中了他的腿肚子,但这个英勇的强盗依然手脚并用奋力游到了对岸,即便后来司法官员组织了严密的追捕也没有将他抓住。1826年,他又被捉住了,在梅因斯对他进行审判后,他被判处了死刑。尽管他是一个坏人,但他还是那样的高大、强壮、英俊。全体德国人都同情他的命运,尤其是妇女们更因为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一个相貌英俊而又有着传奇冒险经历的英雄从刽子手的屠刀下面拯救出来而感到非常遗憾。
歌功颂德的戏剧
在说起意大利的强盗时,查理·麦克法伦先生指出了天主教派的不良倾向。它的悔过和赦罪使得此类犯罪加剧上升,但他又明确地补充道,与民谣作者和说书人的信口胡言所造成的坏影响相比,牧师和僧侣们连他们一半的影响也没有。应当把剧作家也算上,这样这份名单才是完整的。实际上,从赢利的角度讲,剧院只在乎自己是否有钱赚,因而会投公众所好,不断地上演受人追捧的窃贼和强盗的历史故事剧目。这些戏剧中的强盗个个形象鲜明,他们身着奇装异服,神秘莫测,寻欢作乐,冲动轻率以及无所顾忌的行为方式充分地满足了人们的想象欲。而且即使支持他们的人提出完全不同的看法,他们对公众所造成的有害影响也是无可挽回的。据说,为了纪念在1647年和1648年那不勒斯革命中的盖兹公爵,剧目中的那不勒斯强盗不管是行为还是服装以及生活方式都被塑造得引人注目。但政府当局觉得这种对强盗大吹大擂的做法必须要禁止,因此政府发布了命令禁止在化装舞会上使用强盗的服装。那时强盗成群,公爵审时度势,认为可以将这些强盗组织起来成为一支军队,帮助他夺取他魂牵梦绕的那不勒斯王位。他这样描述这些强盗:“他们是那样的高大健壮,留着长长的差不多全部卷曲的黑发,他们约有3500多人,年龄在20~50岁之间。全都穿着黑色的西班牙皮衣,丝绒长袖或者是金黄色的衣服,马裤镶着金边,绝大部分镶的是深红色的花边,镶着金边的丝绒腰带上还系着一个放鹰打猎用的袋子,腰间都插着两把手枪。皮带上挂着一把三指宽、两英尺长的华美的短剑,脖子上挂着用丝质长带系着的火药筒,其中一些人扛着火炮,也有一些人拿着老旧的大口径短枪。他们脚穿长筒丝袜,足蹬漂亮的鞋子,头顶的帽子是用悦目的金线织成的,也有的是用不同颜色的银线织成的。”
在我们国家,《乞丐的歌剧》是为窃贼们歌功颂德的又一个作品,此剧第一次上演就受到民众的欢迎。在《唐西亚德》的评论中我们可以得知此剧是如何成功的。在《生命的诗篇》中约翰逊也引用了这一说明:“看过该剧的人都对它大加赞赏,该剧在伦敦连续演出了63天,而且在接下来的季节里又一次演出,依然非常受欢迎。该剧在英国所有的大城市几乎都上演过,而且在很多地方还演出了30场或40场;在巴斯和布里斯托等地更是演出了50场。依次在威尔士、苏格兰和爱尔兰也连续成功演出了24天。随处到处可以听到妇女们吟唱剧中让她们着迷的歌曲,而且她们还模仿剧中场景布置自己的房子。除了该剧的作者自己因该剧的成功而获得荣誉外,剧中人物波莉的扮演者也一下子成了城里人喜爱的明星,她此前没有一点名气。商店里都是她的画像,有关她生平的文学著作和诗歌也相继出版发行,甚至还用人把她的一些言语和俏皮话集成了小册子。访剧的影响远不止于国内,在意大利的歌剧院长达10年的时间里也始终将此剧作为压轴戏。”
约翰逊博士以一个作家的身份指出海瑞恩——即后来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对这一歌剧的批评存在问题。海瑞恩说道:“该剧对拦路强盗大加颂扬,并且最后还使他逃脱处罚。这样一来,会使人们觉得邪恶和犯罪是被鼓励的。”另外,他还补充道:“有传闻称此剧上演后匪帮数量惊人地增长。”约翰逊博士觉得这个说法值得怀疑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理由,那就是那些从事拦路抢劫和入室抢劫的很少会到戏院看戏,而且按照普通人的逻辑,劫匪不可能和平抢劫。但如果约翰逊博士所说的话被推翻,人们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拦路强盗和入室抢劫的人经常光顾剧院,而且他们受到一部成功的歌剧的影响变成了模仿剧中人的品行不端的年轻人,这种影响的可能性非常大。另外,在社会上影响力广泛的权威人士约翰·费尔丁爵士——玻街(伦敦中央违警罪法庭所在地的最高司法长官)——以他在政府机关中了解的情况为基础十分肯定地指出,在那部歌剧流行期间,犯罪的数量明显增加了。
在距离现在非常近的年代里,也有一个产生了同样影响的例子。当时,并不出名的年轻人席勒创作了一出名为《强盗》的戏,该剧误导了整个德国年轻人的思想和喜好。一位著名的评论家海兹李特也对这出戏发表了这样的评论:长期以来,从来没有一出戏如此强烈地震撼他,“它就像一记重拳,使他头晕眼花。”事情过了25年,他仍然对这出戏记忆犹新。用他的话说,它“就像一个一直居留于他脑中的老住户一样”,他好像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所以很难描述这出戏到底是怎么样的。剧中的男主人公是一位品德高尚具有超凡本领的小偷,刚入学的新生几乎都非常崇拜他,以至于他们甚至渴望着模仿这位在他们看来非常有名的剧中人,离家出走,置身于森林荒野之中,劫夺过路行人的钱财。他们想象他们会像摩尔人一样抢劫富人财产;他们还想象救济他们遇到的穷人,然后他们和自由自在的伙伴在原始的关隘或是森林深处的帐篷里,痛快地喝莱茵白葡萄酒。仅仅一点儿冷酷的经历就地摧毁了他们的勇气,他们发现真正的抢劫与舞台上传统侠盗的行为完全不同。以面包和水为食,每天睡在潮湿的麦草堆中,这样过三个月的牢狱生活,如果作为在壁炉边消遣的传奇小说还不错,但对于真正经历这种生活的人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拜伦勋爵认为,品格高尚的窃贼们至少已改变了其祖国的那些年轻幼稚的诗歌创作人的品位爱好。他觉得这样总好过他们那些德国的同龄人,因为他们没有投身绿林之中,作响马或者拦路贼盗。尽管他们同样地敬佩海盗康拉德,但是他们不会参与海盗的行动并为他们升起黑旗。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用语言表达他们的赞美之情,在具有很大发行量的期刊和音乐杂志上发表了数量众多的描写海盗和土匪的新娘以及劫匪的各种各样冒险经历的诗篇。
但剧作家们发挥了不好的作用。与盖伊和席勒相比,拜伦在这方面要做得好很多。通过舞台布景、华丽的服装、悦耳的音乐以及他们在剧中表达的极其错误的看法,使得公众的鉴别力受到了损害。他们并不明白,粗俗的噱头会削减艺术的感染力。
在伦敦的贫民区和人口稠密的地区,集中着很多票价低廉的剧院,那些游手好闲、行为放荡的年轻人经常光顾。比起任何其他种类剧目的演出,他们最喜欢有关窃贼和杀人犯的传奇故事的剧目,因而这种戏能吸引更多的观众。演员们表演的拦路盗贼、夜间窃贼和绿林好汉们非常生动,这给这些情绪激昂的观众进行了有关犯罪的生动教育。同时剧中还充斥着窃贼和杀人犯各自生涯中最为悲惨的事件和极其粗俗下流的情节,在观看时,人们为剧中人的深厚感情和宽阔胸襟而鼓掌欢呼。不论何时发生了如何恶劣的犯罪案件,他们中所有令人作呕的细节都会在舞台演出,以取悦于那些早晚会是效仿这种行为的观众。
单纯的读者对于强盗题材的戏剧有着不同的态度,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想了解那些臭名昭著的流氓恶棍的冒险经历,即便是虚构小说,他们也很乐意去看一看吉尔·布拉斯·德·桑特伦和大恶棍唐·古兹曼·德阿尔福雷克的曲折动人的传奇故事。在这里,诗人不会带来什么损害,也用不着担心有人模仿,只要他们高兴,他们就会对所谓的“英雄人物”歌颂一番,使我们想起值得我们同情的杰米·道森、吉尔达瑞或者是具有大无畏精神的麦克佛森等人,或者是在不朽诗篇里的苏格兰巨盗罗伯·罗伊(Rob Roy)因自己所受的不公正待遇而进行的申冤雪恨。假如,诗人用他们优美的语言能够使整个世界相信这些英雄人物只是晚出生了几个时代的被人误解的哲人,且无论从理性还是现实的角度他们都热爱。
“良好的传统,
简单地谋划,
他们愿意臣服强权,
他们愿意履行承诺。”
那么,整个世界可能会变得更明智,并愿意使用好的方法来分享财物,以使这些窃贼不再与社会对抗,达到社会和谐。但是,从事实来看,即使魔法师的法术再高明,恐怕也无法使他们变得明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