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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程颂云虎口脱险(8)

[年已86岁高龄的程杰老人,解放前就住在长沙市桐荫里,现在仍住在桐荫里,住在省政府宿舍楼的一套四房两厅的居室里。笔者走进程老的家里,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挂在客厅墙上的3幅照片:一张是毛主席亲自划船和程潜同游中南海的历史镜头,另外两张则是放大了的程潜和陈明仁的半身像,足见程老对当年领导长沙和平起义的两位老长官一直怀着深深的敬意。

程老和夫人、儿子见笔者身穿军装,是广州军区的干部,显得特别亲切,非常热情。程老尽管前些年患过中风,现在记忆力衰退,听力下降,口齿也有些不清,但谈起50年前的和平起义,他就不由得激动起来。他有点结巴地说:“程潜和陈明仁将军,对于湖南的和平解放功不可没。但是如果没有共产党的英明政策,没有强大的解放军向南进军,湖南的和平起义是不可想象的。当时,我率领589团在黄花市至永安市一带组织防御,想方设法给解放军让出进军路线,一是为了执行程潜、陈明仁的指示,二是因为蒙蒙胧胧感到只有这样才有出路。在那种大变动的时期,我的思想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加上程潜又给我特别点播了一下,使我的脑袋开了一点窍。我看到,程潜搞和平运动,不但得到了人民群众的拥护,而且得到了军政界越来越多的人的支持。于是,我也就站到了和平起义的一边了。”

当笔者问到程老本人起义以后的情况时,程老先是深沉而后高兴地说:“一想起自己当年跟随陈明仁参加‘四平血战’欠下党和人民的血债,就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但共产党并没有计较这些,反而把我们作为起义有功人员对待。1949年8月5日,当我们完成阻击叛军南逃任务之后,进城时同样受到市民们的热烈欢迎,那情景至死难忘。解放后,我们起义人员处处受到党和政府的优待和特殊关照。我现在仍然是省参事室参事,享受厅级待遇,子女们都成家乐业,我的生活非常幸福。”言谈话语之间,他对共产党的宽宏大量和大公无私无比钦佩,充满了感激之情。]

十二、程潜的避弹车开到湘潭市湘江渡口,白崇禧部的一群哨兵一拥而上

就在程杰团长用计与军、师部周旋给解放军让出进军路线之际,程潜派往武汉四野总部联络的刘纯正于7月24日回到了长沙。他立即到省府找程潜,才知省府易主,程潜去了邵阳,陈明仁代理省主席。陈明仁得知后,赶紧把刘纯正请进办公室询问情况,并说明颂公走时有交待。

刘纯正汇报说:“解放军四野和12兵团的首长接见了我,询问了湖南方面的情况,要求我们积极准备起义,配合大军南进。李明灏先生由毛泽东主席亲自点将参与湖南起义的联络工作,他参加了接见。中共方面一个叫王首道的负责人告诉我,为了有利于和平解放湖南,他们已经组成了和谈代表团,以金明为首席代表,唐天际、袁任远、解沛然、李明灏任代表;要我方也组成一个代表团。谈判地点由我们定,平江、春华山、黄花市,城里城外都可以。中共代表团已经随军到达平江,住在东门外天岳书院旧址的县立中学。我也是随他们到达平江,接着马上返回长沙的。”

陈明仁听后略显高兴地说:“你任务完成得很好,回去休息吧。我会抓紧落实的。”

送走刘纯正后,对于如何组织和谈代表团与解放军谈判,陈明仁感到事关重大,时间紧急,于当天晚上打电话给程星龄说有要事相商。要他速回长沙。程星龄向程潜请示后,于25日吃过早饭即离开邵阳赶往长沙。谁知越急越添乱,汽车到湘潭出了故障,在湘潭住了一夜,26日上午才到达,径往织机街会见陈明仁。

程星龄刚落坐,电话机响了,陈“嗯嗯”几声,放下电话后,生气地说:“怪得很,你刚到长沙,白崇禧就知道了,要我逮捕你。”

程星龄说:“这说明白崇禧还是信任你的,不过我这事也够你伤脑筋的。”

陈明仁反显轻松地说:“这好办,今天下午我让毛健钧来找你,限你明日离开长沙。你就对毛说,你是奉颂公之命回长沙筹钱的,现钱已拿到手,明早即回邵阳。就这么应付一下。”他接着说:“颂公派去武汉的刘纯正已回到长沙,说解放军已组成代表团在平江等候,李仲坚也是代表之一。这事,我们不能拖沓丧失机遇,必须马上作出积极反映。因此,我想请你和君九明早一同前往平江迎请仲坚先生来长,先面谈一下。为了保障你们此行的安全,今晚我就把东渡屯至黄花市一带的部队调防,改调可靠的张诚文师接防,并嘱托张师长亲自关照。”程星龄欣然接受任务。

当天下午,毛健钧果然配带手枪,坐着吉普车来到程星龄家,气势汹汹地盘问一番,最后限令程明日离开。程则按照上午与陈明仁商定的办法应付了事。

毛键钧走后,程星龄即找到余志宏,汇报了程潜到邵阳和拟受陈明仁委托迎请李明灏等情况,并请示地下党派向导同往平江。余志宏表示同意。

陈明仁在作出上述安排后,心里还总觉得不踏实。程星龄在谈话中提醒说,颂公是国民党元老,中共对他十分重视,毛泽东亲笔复信可见一斑,值此起义实施的关键时刻,他不回来参与,恐怕影响大局。其实,陈明仁自己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颂公刚到邵阳即返长沙,怕白崇禧折回采取非常手段,使起义前功尽弃,或遭受重大挫折。当然,在他的心底深处还有不便说出口的想法,即在非常时刻,立非常之功,获非常之利。独揽全省军政大权,正是施展才干的绝好机遇,无论起义成功与否,这个经历都十分重要,而现在省主席之位未正,权柄未握热……此刻,他思前想后,觉得必须放弃这些私心杂念,请颂公尽快返回共谋大计。白崇禧的部队已经南撤,解放军又逼近长沙,谅白也不能怎样!于是,他于27日给程潜拍了一份密码电报,请他速回长沙。程潜当天也用密码复电陈明仁:“至速艳日(即29日)来。”

邵阳地处湘中南交通枢纽,甫通衡阳至两广,西出湘西至云贵,东南西有衡山、越城岭和雪峰山等三面拱卫,所以历史上素有“纸糊的长沙,铁打的宝庆”之说。由于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蒋介石和白崇禧非常重视这个地方,视为必争之地,使得这里的政治形势极为复杂。在程潜到来前的十来天,省军管区副司令魏镇借军管区迁驻邵阳之机来邵调查,就了解到这样的情况;邵阳警备司令刘兴和副司令宋涛缺乏自己的基本力量,在邵阳难以开展工作;14军军长成刚和大土匪头子陈光中、邵阳县长丁廉等思想顽固反动,与白崇禧、黄杰等联系紧密;住邵阳的长沙绥署副主任刘膺古更是策划等程潜到邵阳后对程进行暗害。刘只知道魏镇是在桂系工作15年的桂系骨干,却不知魏已转变思想决定参加和平起义,因而向魏透露了自己的绝密计划。刘膺古对魏说:“白崇禧如果听我的话,我有能力把程潜和其他的人捕杀。他程潜12点钟到邵阳,我12点5分就要他的人头下地。”由于刘是蒋介石的嫡系,不被白崇禧所信任,加之白所信任的唐星和魏镇都说非去刘不能到邵阳工作,于是白崇禧电李宗仁下令撤销了刘膺古的职务,算是为程潜赴邵阳排除了最直接的威胁。程潜到邵阳后,所能掌握的拥护和平的部队,有魏镇指挥的4个保安团,战斗力很弱,加上已经决定起义的第63师(师长汤季楠,属成刚的第14军),还是远不如以成刚为核心的反动势力。所以,程潜迁驻邵阳,虽脱离了白崇禧的直接控制,但仍未摆脱其间接遥控,仍时刻面临着危险。

24日接到陈明仁的电话后,程潜之所以决定由程星龄先期回到长沙代为处理,而自己继续留在邵阳,除了避免触发白崇禧的敏感神经以防不测,并转换白的视线的考虑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邵阳等待唐生智。唐生智虽然身为在野,但他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国军老上将之一,曾在军政界多次担任要职,其影响是不可低估的。所以,他4月份到达长沙领导自救会受到各界热烈欢迎,地下党对唐也颇为重视,专门派有党员伴其左右,与其联络、商量。在此起义的关键时刻,如能得到唐的援助,声势必然增大,成功的把握也更大。

程潜明白这一点,所以很想与唐生智合作。但又担心唐的目标太大,来邵阳会合会引起白崇禧的疑忌而采取极端措施,因而与邓介松商量,是否请唐生智由祁阳绕道到湘乡青树坪邓介松家里会合。邓介松认为事不宜迟,还是请唐径直来邵阳为妥,白崇禧已经鞭长莫及,不用顾虑太多。程潜再三考虑,过了两天,才决定派李觉去东安迎唐。李觉为了节省时间,与唐生智约定,在邵阳至东安的中间白苍司会面。

李将程潜交待的话转述一遍后,唐生智考虑了一下说:“这边的地下武装还没有组织好,我走以后,怕他们不安,影响大局。至于通电起义,我完全赞成,就请颂公全权处理。如果需要在电稿上签名,你就代我签上。请你务必向颂公说明我不能去邵阳陪同进长沙的苦衷,求其谅解。”收到陈明仁27日的密电后,程潜等得更加焦急。直到28日深夜李觉返回邵阳,得知唐不来邵的确切答复后,大失所望,遂决定次日一早回省。

7月29日凌晨,天才微微亮,路边草尖上的露珠看上去有点灰灰的。程潜在警卫队手枪排的簇拥下步出了陈光中的大院。不远处,程潜的专用避弹车早已停候在路旁。走到车旁,程潜突然若有所思,回头对随从副官范少云说:“你暂时留下来吧,白崇禧要是有电话来,就说我散步去了。”程潜一上避弹车,车子便马上向长沙方向疾驰而去,后面紧跟着的是载着警卫人员的车辆。而驻守在附近的警卫部队依然原地不动,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程潜归心似箭,恨不能立即开到长沙,他命司机加速行驶。开着开着,他们突然发现天上有几架军用飞机正朝这边飞来,汽车迅速开到大树掩映的路旁隐蔽起来。好在飞机并没有发现汽车,呼啸而去。于是,车队又继续前进,一直开到离湘潭市区约20华里的伍家花团才停下来。程潜一行下车后,秘书对避弹车司机小声说了两句,车队马上开到一边去了。而程潜一行则登上了升火待发的“洞庭号”巡逻艇。程潜命令:“加速前进!”巡逻艇随即伴随着柴油机加袖的“隆隆”声,尾部拖着长长的浪犁,飞驰而去。

两个小时后,避弹车领头的车队开到了湘潭市湘江渡口。这里仍然被白崇禧的部队严密控制着,一队哨兵一拥而上,把避弹车包围起来。但是,他们挨辆车进行检查,除了司机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得放行,让车子开上渡轮。而这时,“洞庭号”已快开到长沙了。不一会,程潜他们在水陆洲登岸,住进了省立音乐专科学校。就这样,经过程潜精心的安排,终于避开了白崇禧的监视,顺利地返回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