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结构冲突出现在年龄结构上。如果一个企业中的员工的年龄跨度越大,比如80后、70后、60后的比例相对一致,就会出现高流动率。因为员工们的价值观、判断标准太丰富了,每天大家都不得不去适应对方,这时出现冲突的比例自然就会高了。
个人因素也是潜在的冲突源。什么是个人因素?昨晚我跟媳妇吵架了,今天我还一肚子气。大家坐在一起开会,本来我们之间就是很简单的业务分歧,可我今天怎么看你怎么不顺眼,昨天晚上我跪搓板来着,我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呢,你还跟我这儿呛呛呛,我一拍桌子,一下子火就上来了。这就是个人因素导致的冲突。
可见,冲突有各种潜在的冲突源。那么,在各种不同的冲突中,我们如果处理不当,冲突就会升级。
人际交往中最开始是没有冲突的,只是存在轻度意见分歧或者误解。那么,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冲突?假如我们已经当面锣背面鼓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了。”“这件事情我的看法是这样的。”“你的看法为什么和我不一致,为什么你在背后打我的小报告?”“我没有打你的小报告。”“你就是打我的小报告了,因为老板听完你说的话之后,对我的认知产生了重大扭转。”这时,我们之间出现公开的质问或怀疑,也就意味着出现了冲突,但这种冲突还是良性的冲突。
良性冲突再往上升级,就变成武断的语言攻击。“我以前的男朋友比你强多了”,这是武断的语言攻击。以前的男朋友真的就比现在的强吗?未必吧。就算以前挣的钱比现在的多,现在的也许个子比以前的高;就算以前的长得比现在的帅,现在的可能比以前的好相处……也就是在一方面比较强而已。
武断的语言攻击再升级就是威胁和最后通牒,最严重的是挑衅性的身体攻击。
恶性冲突与良性冲突的分界线,在公开的质问或怀疑和武断的语言攻击之间。为什么这样划分?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
我遇上过这样的客户,一进来就抱怨:“我老公不爱我。”
我说:“你老公不爱你是吧,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公每天工作累吗?”
“挺累的。”
“即使工作累、加班多,就算到了晚上十一二点,他每天都回家吗?”
“每天都回家。”
“回家的时候他累吗?”
“累啊。”
“他回家以后干家务吗?”
“也干。”
“他每个月挣钱多吗?”
“不多。”
“给家用吗?”
“给。”
“他对你父母好吗?”
“也还行。”
“他是不爱你,还是没有以你要求的方式来爱你?”
……
这还是公开的质问或怀疑,属于良性冲突。一旦这种公开的质问或怀疑发展为武断的语言攻击,就变成恶性冲突了。因此,界定好了良性冲突和恶性冲突,就知道该怎样去化解了。
3.有效调和冲突
冲突不可避免。当冲突出现的时候,不管是管理者还是冲突双方怎么去调和?调和有方向性问题,调和方向如果不对,那冲突就调和不了。我们以冲突双方的自我肯定为纵坐标,以冲突双方的合作性为横坐标,划分了五种调和方式:迁就、回避、折中、协作、竞争。
横坐标代表冲突双方的合作性是高还是低,纵坐标代表冲突双方是高自我肯定还是低自我肯定。什么是高自我肯定?比如“我坚信我就是对的”。什么是低自我肯定?比如“我真的就那么对吗?反正他应该是不对的吧,我应该比他正确一些”。什么是合作性?有些人愿意跟对方合作,有些人却不愿意,甚至是基于人格方面的不认同,比如“我凭什么和他合作,跟他合作是侮辱我自己”。
因此,依据双方合作性的高与低,以及自我肯定的高与低,出现了五种调和方式。这五种调和方式可以用来调和下属之间的矛盾冲突,以及调和自己与对方之间的矛盾冲突。首先,我们应该判断冲突双方是什么情况,是都高自我肯定或低自我肯定,还是一方高自我肯定一方低自我肯定?是都有高合作性或低合作性,还是一方高合作性一方低合作性?或者判断冲突双方谁合作性高,谁合作性低?
如果双方都是不太自我肯定,而合作性很高的,我们可以让他们一方迁就另一方,或者相互迁就。如果双方既不自我肯定,又不愿意合作,我们可以把他们分开,让他们相互回避、冷处理,这样就可以把他们的冲突化解。如果双方的自我肯定和合作性都居中,我们有可能找一个折中的方式,使他们各自实现一部分自己的动机。如果双方都非常自我肯定,且不合作,我们与其让他们对着干,还不如让他们互相竞赛。如果双方都高度自我肯定,且高度自我合作,我们可以让他们相互扶持、相互帮助。
4.不可调和的立场冲突
有没有不可调和的冲突?在电视剧《媳妇的美好时代》中有这样一段。
这天,曹心梅、余味、毛豆豆、余好在一起开家庭会议。
曹心梅对着余好说:“你住这儿你就得交钱,你不点灯你黑着灯啊?再说了,你住这儿跟物业有关系呀。这不都得要钱吗?所以现在必须得有一个人,推选出来管这钱。”
这时候毛豆豆从沙发上半站起来说:“妈,我觉得你说这个特别对,就应该有一个人把钱都管好了,这个家才能越来越好,越管越好。”
余味附和说道:“对,对,对。”
曹心梅说:“豆豆,她懂我。”
余味接着说:“那妈,我觉得呀,这个人啊,首要的就是能力得强,完了呢,就是得会记账、会算计,嗯,是吧。完了,就是精力充沛,得有时间,对吧。所以我觉得就是……”
余味在说的时候,毛豆豆不停地微笑着点头,曹心梅也一个劲地“嗯嗯”。余味还没说完,曹心梅就接上了:“就是我。”
这时大家都惊讶地望着曹心梅,曹心梅说:“不是,我……我不想管,但是没办法,我不管,谁管呀,是不是?第一呢,我在家具厂干过财务,等于是账目清楚,你知道吧。第二条呢,就是我比较节俭,这豆豆你知道,我有记账的习惯,是吧。我就坚信古人说的话,就是‘一天省一把,一年买匹马;一顿省一口,一年添一斗’,就坚信这个,所以我觉得我这第二条合适。第三条是什么呢,我有时间,你别看这记账,记这账耽误时间着呢,你们现在谁有时间,谁也没时间呀,这没办法就得我管了。而且脑神经各方面都得清楚,我比较清楚。还有第四,第四就是我透明,你知道吗?大公无私,像这账目,到月底我都得张榜公布了,你们对账去,一分差不了,我也不贪污,是不是?每月发了工资以后,都放在我这儿。对,放在我这儿,我以后统一管理,现在看看同意不同意,同意就举手。”
余味自然地吐了个音:“不。”
曹心梅说到这儿,先把手举了起来,转向余好:“余好,你呢?”
余好这时举起了手,说了她的第一句话:“同意。”
曹心梅再转向豆豆:“豆豆呢?”
豆豆失望地说:“都交给您啊?”
曹心梅点头:“啊。”
豆豆说:“那要不然我……我……我再想想。”
曹心梅身子往后一挺:“你想想,那就弃权了呗。”
豆豆急着说:“哎,别弃权啊。”
曹心梅接着说:“那余味,你说。”
余味嘴里还嚼着东西,脸转向豆豆:“嗯,就是我觉得吧,我……我听豆豆的。”
曹心梅说:“那你听她的,她弃权你就弃权了呗。”
余味又啊了一声。
曹心梅说:“二比零全票通过,散会。”
余味跟豆豆瞪大了双眼。
我们看到,这个豆豆的婆婆曹心梅是挺不讲理的,每个人每个月的钱都得给她管,她说怎么花才能怎么花,而且还罗列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这种冲突可调和吗?不可调和。曹心梅这时没法讲理,丈夫刚刚跟前妻合葬,旧的去了,新的也去了,都把她甩了,突然间她失去了所有的角色。因此,她必须在现在这个环境中找到一个角色,找到自我存在感,找到自我存在的价值,所以她要给大家管钱。
这时如果大家不让曹心梅管钱,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让她管钱,毛豆豆是受不了的。首先毛豆豆的工资,给和不给曹心梅是立场冲突。但是给多少,为什么不给剩下的,这是细节问题。冲突一旦上升到立场冲突,就不可调和了。
5.如何化解立场冲突
遇到不可调和的立场冲突的时候,只能进行细节晤谈。这样的立场冲突,不仅在毛豆豆家有,现在很多家庭都有。
毛豆豆这事还算小,有些事更大。在肯尼迪总统执政期间,美苏之间进行过禁止核试验的谈判。这时双方有了冲突。美国对苏联不是太信任,想派人到对方的领土去检查是不是真的没有了核试验,说:“每年我们要检查10次。”苏联一听:“凭什么,你们每年来我们国家检查10次,我撑死了让你检查3次。”美国说:“为什么你就让我们检查3次呢,你签订这个全面禁止核武器实验条约的诚意何在?”苏联说:“这不是诚意的问题,这是一个国家的主权和尊严的问题,我们不能允许你们的人、你们的间谍,跑到我们的国家里来进行这么多次的检查。”
双方在3次和10次之间纠缠,到最后这个禁止核试验的条约没有签成。这就跟毛豆豆那工资给和不给一样,都是立场冲突。为什么说是立场冲突?怎么算一次?是派1000个核武器专家,到对方的国家不受限制地乱转悠一个月算一次,还是派一个核武器专家,到对方的国家坐在办公桌前阅读对方提供的资料算一次?在这里,没有涉及一次怎么算,但双方就在“3”和“10”两个数字之间打破了头。
双方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冷静地思考呢?“3次是吧,行,我每次派1000个人,在1000个我们认为有可能进行了核武器实验的地方,不受限制地检查一个月,您看可以吗?”如果对方说:“那不行,1000个人太多了,1000个地方,我没那么多地方接待你们,10个人吧。” “行,那10个人我能不能查10次?”
其实,10乘以10不过是100人次,比刚才一次的人数少多了。这叫在细节上探讨问题。但是双方在“3”和“10”这两个空洞的数字上纠缠了很久,执行细节都已经遗忘了,到最后是国家尊严问题,谁有面子,谁没面子,拼命地相互指责。
因此,当冲突上升为立场冲突的时候,应该进行原则性谈判。原则性谈判是哈佛大学谈判项目研究小组研究出来的一种谈判方式。这种谈判方式专门用来解决立场冲突,就是要我们关注实际信息、关注议题、摆脱立场对抗、着眼于分歧细节、创造多种可选择的方案。
什么是摆脱立场对抗、着眼于分歧细节、创造多种可选择的方案呢?当曹心梅对毛豆豆说你把你的工资全给我时,毛豆豆给与不给是一种立场冲突,但给多少是可以在细节上商讨的。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情境来演示一下原则性谈判。
假如毛豆豆每个月挣3000块钱,这时的分歧是3000块钱。她是把3000块钱都给婆婆管还是?她可以摆出理由:“我每天伙食费20块钱,一个月就是600块钱。然后我们家的水电、电话费一个月是1500块钱,三个挣钱的人,余好、我、余味我们仨一人分摊500块钱吧,那么我每个月应该上缴的是1100块钱。但是妈,您认为我作为女儿该不该赡养我父母,我每个月给我父母800块钱就行了。另外,每个月我上下班,如果你不让我自己坐车,余味就得天天开着他那挎斗摩托送我,风里来雨里去的,余味也不容易。如果我自己坐车上下班的话,每个月交通费起码得100块钱,这时我有2000块钱不能给您了吧。”
在这种情况下,2000块钱已经定了,分歧变成1000块钱了。毛豆豆还可以跟婆婆进行细节谈判:“每个月我们夫妻要买牙膏、洗发水、内衣裤、女士卫生用品等,起码得300多块钱,这用不用上缴?每个月我们的自由消费额度是多少?比如我们出去看电影、跟朋友出去吃饭等,超过多少额度需要向您要钱,您也有权过问理由,在多少额度以下您就无权过问理由了?那既然我们跟您要,您就得给我们,是不是我们就不用给您了,何必折腾呢?”
谈判到这儿,只要有理有据有节,还能接着往下谈。“过去我们把钱存起来,利息肯定归我们夫妻俩,现在钱给您了,您肯定也存起来,那利息归谁?如果利息归我们,您每个月给我们利息吗?”
其实,冲突中所有的细节,都是可以和对方去谈的。这时,冲突已经从给与不给过渡到了给多少,有多少确实不能给,为什么确实不能给,也就是已经过渡到了细节。面对立场冲突,切忌纠缠于立场对抗。
面对立场冲突,切忌纠缠于立场对抗。
有一次,央视《半边天》栏目去丽江拍一个片子,我跟着一起去。我目睹了一个出身于大杂院、每天跟人打交道的编导,是怎么解决立场冲突的。
到丽江一下车,发现有卖木雕的,在一个摊子前,有一木雕特漂亮,编导过去问:“您这木雕多少钱?”摊主说:“500块钱。”500块钱,买还是不买,这是立场冲突。如果现在跟他讨价还价,有说服力吗?没有。这个编导当时扭头就走了,可他没把这木雕忘了,他拿着画有台标的麦克风,开始在丽江街头巷尾采访,就好像是去丽江采访一样,采访很多相关的摊主。
“您做这木雕,原料从哪儿来?”
摊主告诉他从哪儿哪儿来的。
“这原料贵吗?”
“不太贵。”
“多少钱一斤?”
……
然后又去问道:“这个木雕,您做一个大概需要多少天?”
“得用一星期。”
“那您进行这种传统手工艺品的销售,每个月能挣多少钱?”
摊主告诉他大概每个月能挣多少钱。
在采访过程中,他知道这原料从哪儿来的了,也知道了原材料成本、做一个木雕的时间成本。后来,通过继续采访,他了解了税收、摊位租赁费等。
等片子拍完,从丽江返回的时候,他跑到最初的那个摊主跟前说:“500块钱贵了,为什么贵了呢?这木雕的原料成本是xx,您花的时间成本是xx,税收又是xx,您一个月大概能挣xx。这木雕您要是350块钱卖给我,您一个月能多挣xx。这样您还可以腾出一个位置,再弄一个木雕搁这儿,说不定您还可以挣不少呢。”
可见,这时不是500块钱的问题了,已经从立场对抗过渡到细节上的探讨。这是冲突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