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太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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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厉兵秣马 四

天下起了濛濛细雨,朔风凛冽,寒气逼人。

待命的战士在永慧禅寺的屋檐之下。

胡再德又饥又寒,瑟缩着身子,用双脚踏步取暖。

到了午后三点左右,伙夫模样的战士送来了大饼,每人四块,老少无欺。

战士们吃了两块后,把另外两块窝在了棉衣胸口,而胡再德如同饿狼一样,三口两口,就把四只大饼吞下了肚。

一会儿,秦子刚与五名行动小组组长从禅寺里走了出来。

秦子刚传达了营救董氏的行动方案后,遂将分组情况交代了一下。

胡再德分在徐全根一组,从穹窿山南麓的茅蓬翻山去上真观。

游击队员都带了蓑衣、蓑笠,而胡再德没有,林晓红下山向当地村民借了送来给他。

穿着林晓红送来的蓑衣、蓑笠,不知怎么,胡再德一激动,身上的寒冷也驱散了不少,随着有股暖流涌进了心田。

他正要向她说上几句话,林晓红转身拔步走了,消失在濛濛风雨之中。

蟠螭山距穹窿山山巅的上真观虽然只有二十多里,因是崎岖山道,走了足足两个小时。

当林晓红敲响上真观山门,道长吩咐道倌出来开门,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色一片漆黑。

林晓红进得山门,正要一一搜索,方丈闻声过来阻挠。

见到林晓红是个小姑娘,以为是附近孩子玩游戏,嗔道:“你们还是明天再来玩吧……”把林晓红气得两鼻孔直喘粗气。

薛永辉一组从西路赶至,见状,施礼道:“还是行个方便。”老方丈认识薛永辉,即刻笑脸相迎。

当薛永辉言明来意,方丈将他拉之一旁,道:“胥口警备所金维汉是带着一帮伪警押来个六十多岁的老太。

他说老太是土匪头子,为防她手下前去胥口劫狱,所以暂时关押到上真观。

老衲道:‘我们这里是道教圣地,不问世事,还请老总押去别处为宜。’不想金维汉将瘦脸一沉,威胁老衲:如若不从,以通匪论处。

因他手中有家伙,如果在这里动起枪来更为不妥。

再说暂关几天,就要押走,所以老衲也就点头应诺了。”薛永辉道:“其实这老太是西山岛姚冠群的老母亲董小娥,根本不是土匪头子……”接着便把金维汉与日本山本太郎劫持姚母的阴谋如此这般告诉了方丈。

方丈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里有一个班的伪警寸步不离、轮番看守。

不过你们已经迟来了一步。”“为什么?”林晓红一惊问,“难不成撕票了?”“那倒不是,今天下午二点左右,金维汉带了十多名荷枪实弹的伪警把董氏押下了山。”“你知道他们把董氏押去了哪里?”薛永辉开门见山问。

“这个……那个,唉,老衲不问世事,当然不知。”方丈把头摇得如同货郎鼓。

“知道了不说,你是在帮东洋鬼子的忙啊……”林晓红一旁提醒方丈。

薛永辉抬头看天,雨止云散,不一会月亮也露出了脸,遂吩咐通讯员立即通知各行动小组至附近金涧村的春申君庙集合待命。

薛永辉,林晓红等人下北麓走了两三里路,后面一个黑影紧追而来。

薛永辉见状,令大家路旁隐蔽。

当黑影一经走近,林晓红纵身跃出,把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黑影的后背,薛永辉从前面持枪拦住了黑影的去路。

黑影也不反抗,乖乖举起了双手。

薛永辉借着蒙胧月光一看,那黑影是个二十来岁的道倌,不由觉得奇怪。

“你紧迫我们,究竟为了什么?”薛永辉收起家伙,问道。

林晓红一摸他的周身,未带武器,见他对薛永辉的问话支支吾吾,遂叫他放下双手,只管从实说来。

“姑娘,你们哪位是薛司令,我要与他说话。”道倌将手放下后,问林晓红。

林晓红道:“刚才向你问话的人,便是我们首长。”道倌向薛永辉恭敬地鞠了一躬,尔后悄悄说:“贫道想与你单独说上两句……”薛永辉喊退左右,便问:“道长,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贫道是奉方丈之命前来送信。”道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来说,“胥口警察所金队长将一位老太带出道观时,他的手下问他把董氏押往何处?金队长说出了送去的地方。

当他返身一看方丈在旁,警告方丈不准对任何人漏密半个字,否则烧了道观。

而这张纸也许就是你们要寻找的东西。”薛永辉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通安桥”三个字,心头一喜,连连道谢:“难道方丈不怕遭到连累?”道倌道:“方丈吩咐贫道对司令说,他还是那句话,‘双耳不问世事’。

他没有告诉你什么,只是给你一张薄纸而已,所以你也不必客气。”言罢,返身径自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上山去了,头也不回。

春申君庙在光福金涧村村边,原是村民奉祀春申君的祠庙,为道观。

自日寇来了之后,进香的日渐少了,十分破落。

大门被清乡的日寇砸了以后,守庙的道长卷起铺盖去了城里寺院。

庙里除了春申君的塑像、供台外,别无他物,显得空荡而又萧条。

当游击队几个行动组陆续到齐,薛永辉重新部署了工作。

他与徐全根等三名战士经凤凰山、翻过玉屏山去西华,其他人员由秦子刚、林晓红负责,急行军跨张寺官桥,至刘家村,抄小路至东渚镇阳山白龙禅寺。

布置工作完毕,薛永辉吩咐所有战士休息半个小时,把秦子刚、林晓红叫至一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下。

胡再德早已累得精疲力竭,也不管地上肮脏不堪,靠着墙头打起瞌睡。

可他肚子饿得发慌,怎么也睡不着,抬眼见大家正从怀里掏出大饼津津有味地咀嚼,口里直咽口水。

徐全根见了,递给了他一块。

胡再德一阵欣喜,连连道谢。

徐全根笑道:“老弟,什么东西最好吃?”胡再德不假思索:“自然是大鱼大肉……”徐全根摇摇头纠正:“你说得一点不对,是饥最好吃。”胡再德道:“你老兄真会开玩笑,鸡当然好吃,不然烹饪师傅怎会在鸡上大做文章!红烧鸡,白斩鸡,常熟叫花鸡……品种繁多,最多的可做百鸡宴。”徐全根道:“你说得我口水也流了出来。

我说的是饥饿的饥,而不是你说的鸡。

在关键的时候,我将这块饼给了你,这可是……”胡再德道:“谢谢你给我的‘饥’。”徐全根凑他耳边,轻声道:“这倒不必,谁叫我们是弟兄。

不过,上午我给你提的事,你不能忘了,要鼎力相助。”一听到这话,胡再德吃了一半的那块大饼恨不能吐出,但事到如今,只好敷衍:“到时候再说吧。”他见徐全根不悦,补了一句,“我记着哩。”徐全根脸色顿时阴云转晴。

歇息大约半个小时,胡再德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被秦子刚唤醒,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梦呓了几句,还想再睡。

林晓红捏了他下鼻子,说:“还说要参加新四军游击队,一倒下来就是死睡!”一听这话,胡再德轰地站了起来,一揉双目,冲着林晓红强词夺理:“我在养精蓄锐,不会拖你后腿。”天还未破晓,北斗星在天上闪闪烁烁的时候,秦子刚、林晓红带领的十二名游击队到了阳山白龙禅寺。

阳山坐落在苏州古城西北三十里,而白龙禅寺在阳山龙母冢前,即古白龙祠。

东晋隆安间建,八间前后两进,寺有龙湫、晋柏等。

相传过去那里经常干旱,光秃一遍。

传说有个姓缪的姑娘怀孕后生下一个肉块,大家正感惊讶,肉块霍地破了,冲出一条白龙,升腾而去。

自此以后,白龙每年要来看望生母,便带来祥雨。

于是,人们在那里建了座庙,以志纪念。

秦子刚与林晓红等人到了白龙禅寺后,遂叫大家就地休息待命,自己与林晓红轮流站岗放哨。

鸡啼天晓,碧空万里,众人正在酣睡,随着一阵说笑声,秦子刚拍拍手道:“同志们,你们看,谁来了。”大家揉眼一看,周志敏与附近村庄的村民赶了过来,把战士们往自己的家拉。

走到村口,林晓红看到一家农户门前有堆草灰,旁边有条白灰撒成的长线,屋里传出悲恸啼哭之声,遂问秦子刚何事。

秦子刚一看,道:“这家人家在操办丧事……”林晓红与老乡扯起了家常,问:“这里丧葬习俗不知与我们苏北有何不同?”说到习俗,秦子刚话闸子开了:“这里丧葬习俗分守终、入殓、出殡安葬三步。

老人病重弥留之际,子女亲属守护床前。临终时,哭送举哀。

死者是女的,由其女儿为她梳头,男的由理发师为其剃头,死后手脚摆好位置,合拢嘴巴,打水抹尸。

死者一般身着三腰(裤子)五领(衣服),然后移到堂屋正中门板上,脚踏一只笆斗,头朝大门,头旁点油盏。

家人或邻居向亲朋好友发通知。亲朋接讯后,陆续前去凭吊送礼。停尸时间一般为三天三夜。

入殓,死者下棺由长子捧头,幼子捧脚,四周用石灰包紧塞,上覆布幔,撒洒长生果、枣子等吉祥如意果,盖好棺盖,出殡安葬。

农村停棺野外田角港头,用柴帘覆盖或砌建小屋遮盖,或作土坑置放,选吉日下葬。

出殡,俗称‘出棺材’,前由和尚铜钹引路,长子捧牌位,次子在后,亲朋好友随后相送。

四人双杠抬棺,边撒锡箔纸钱、边洒泪号哭……”说着说着,战士们进了村中。

战士们一到,农家端上了热腾腾的白米粥。几碗粥下肚,大家倦意云散。

林晓红此时道:“周主任,在光福金涧村,薛司令已对我们布置,到了这里,由你分配任务。”周志敏看到精神抖擞的同志们,道:“如今我们是厉兵秣马,准备战斗!不过,你们已经辛苦了一夜,现在分配给你们的任务是,好好睡上一觉。

晚上,我们集中一起,群策群力,研究下一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