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想着就好笑!看来有些领导人已经把我的天润部门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了!别人碰不得,谁动,谁就是蓄谋抢线。
快到中秋节了,鲍主任给路安安打了个电话,说想见她,她有一些绝对隐私的话想跟路安安谈谈,她一个人在北京过节挺孤单的。
同是女人,鲍主任又是单身一人拖着个女儿,路安安想,也许她遇到了什么困难或困扰,虽然自己已经离开了天润中心,但毕竟还是属于尹雪华老师大系统内部的一员,除了天润人的身份,大家还是社会人和自然人,彼此有个来往是正常的。路安安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候,有些话是不能随便对人说的,既然鲍主任对于路安安这样离开了中心的人都不忌讳,那她路安安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路安安从鲍主任的电话中能感受到一种迫切与焦虑,加上最后一次在千人大会上见她时,路安安清楚地记得鲍主任默默流泪的样子,心想,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当天晚上路安安就到了鲍主任家附近的咖啡厅与她见面。
路安安先到了一步,点了一壶花果茶,静静地等着鲍主任来。刚喝了几口茶,鲍主任就到了,几天没见面,鲍主任身体单薄到了无法再单薄的程度,像影子一样飘到路安安面前。她穿着件肉粉色印小碎花的连衣裙,显得柔弱婉约,头发长到了肩膀,顺滑整齐地挂在耳后。在咖啡厅柔和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像一口深潭映照着星星。
鲍主任落座说道:“安安,你离开了中心是对的。”
路安安非常惊讶,问道:“干吗这么说呀?中心团队的人还好吗?”
鲍主任苦笑一下,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一边摇头一边说:“人心都散了,有一个高级主任去做永青了,他一个人就带走了团队的四十多人,刘老师也病了,业绩一落千丈。”
路安安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急急地问:“怎么会这样?永青不过是才进入中国没几年的直销公司啊,怎么能跟天润比呢?刘老师什么病?要不要紧?”路安安一直相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她早就研习过不同直销公司的网站和资料了。很简单,你只要跟任何一个永青人表示出一点对永青的兴趣,他们就很兴奋地给你OPP,这跟天润疯狗期人的反应是一样的,路安安对永青有一定的了解,也有一些免疫力。
鲍主任拢了一下头发,叹了口气说:“哎,一言难尽!永青据说就是拿自己是新公司来吸引人的。我也没去看刘老师,具体是什么病还不知道,已经好多天没在中心露面了。”
路安安想,自己倒是该去看看刘老师了。
天润的创始人反复强调,做天润事业不是搞个人崇拜,可是很多团队个人崇拜现象很严重,来个经理讲课就得红旗招展、鞭炮齐鸣,来个高级主任讲课就得夹道欢迎,来个总监就得红地毯铺路。但是正像罗伯特跟安安说的一样,人无完人,没有完美的个人,只有完美的团队!这样,团队就产生了很大的风险,因为人性本身是不完美的,一旦这个人出现什么问题,比如离婚、抢线、冲业绩,则整个团队很容易被秒杀。
所以,在树立团队榜样的时候,应该是树立一个系统,就是咨询线,而不是被造出来的某个领导人。刘老师用自己的团队顷刻轰塌演绎了这条直销陷阱:不要搞个人崇拜,而是要推崇整个系统和咨询线,尤其是要推荐创始人的系统,对其他人的山寨版天润一定要有分辨力。
路安安看着憔悴又上火的鲍主任,关心地问:“那你还好吗?你的团队有没有受影响?”
鲍主任低头不说话,眼角却留出泪水,路安安慌忙把纸巾递给她。
鲍主任沉静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告诉了路安安她在天润的心路历程,跟她在台上讲的绝对是两个版本!
鲍主任下决心投入天润跟她对天润介绍人曾主任与日俱增的好感有很大的关系。由于爱屋及乌,在后来的一年里,她与辅导她的曾主任日久生情,两个人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路安安喝着水,差点没呛出来——她惊讶地抬头问:“你说谁?曾老师?”
这跟办公室恋情不是一个性质了吗?感情纠葛是经营团队的大忌呀!
鲍主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是的,曾海清,我既然跟你说了,就不怕你瞧不起我。”
路安安忙伸手拍了她一下手背,说:“你想哪里去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鲍主任把玩着手里的小茶杯,轻叹一声:“我也想开了,不太在乎了。”她接着说下去,路安安尽量保持平静,尽量不让脸上的表情伤到鲍主任的自尊心——虽然路安安心里在翻江倒海!
原来,曾主任和鲍主任是同龄人,曾主任的爱人江风是正宗的“天润家属”,有几次关于家庭主题分享的时候,江风也来中心,跟曾主任一起站在台上分享。所以,中心里很多人都见过她,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比曾主任小两岁,斯文有礼,待人温和。两人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曾主任为了运作天润市场,总是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这给了曾主任和鲍主任相当多的在一起的机会。
多年来,江风虽未直接介入这个生意,却始终默默地支持着曾海清的事业。作为天润家属,为了车子、房子,为了帮他多介绍几个朋友,她可没少出力。江风是曾海清的小学同学,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曾海清想尽一切办法让江风介入天润,可江风不为所动,她在机关上班,负责单位的财务,而曾海清长期活动在湖北、贵州和东北等地,这是他们关系紧张的根源之一。
对这份感情,江风是绝望的,曾海清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她一度担心这样下去离婚是早晚的事。可曾海清的态度很决绝,他几乎排除了任何与江风增强感情的机会,但就是不想离婚。
鲍主任心甘情愿地扮演着第三者的角色,她一点都不嫉妒江风,也不追求所谓的名分。鲍主任在提到曾主任的时候,脸上隐隐闪出欣喜的光彩:“说实话,我只有一片愚勇,对直销的了解不会比一个爱斯基摩人多。如果没有曾海清,我不会做天润。我羡慕他。我们总是从那些自由不羁的人身上找到自己的不足,看到自己不能去过的生活,感到不能率性而为的痛苦。我们和大多数人过着相类似的日子,不好不坏,稳稳当当,一心向上,却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总是在一个被固定下来的圈子里画地为牢,不敢迈出半步。所以,我也想像曾海清那样,投入自己喜欢的事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路安安想,或许是因为她亦曾离婚,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总之,鲍主任永远不吵不闹,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但是,这不代表麻烦也不会来找鲍主任。
麻烦是这样来的:曾主任团队里又发展了一个人,年轻的龙美!龙美是个急性子,一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生性好强的她可不像鲍主任那般与世无争,在争抢名分的战争中她与曾主任数度交恶,甚至想去江风的单位跟她去挑明,这让爱面子又爱儿子的曾主任很难接受,直至在千人大会期间两人再度激烈争吵。
路安安不再喝水了,以免被一个个惊爆的消息呛着,面前泪人一般的鲍主任讲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人,太出人意料了。她睁着大眼睛:“龙美?”那个兢兢业业为中心服务,又漂亮又肯干的东北混血姑娘?
鲍主任叹了一口气说:“就是她。”
龙美和鲍主任一样,都是曾主任的前排,她学历不高,但是很勤奋,死死地抓住了天润这个机会,从个人业绩的15%一直做到了高级主任。当然,这离不开曾主任的全力扶持以及全方位的指导。
龙美开始频频向曾海清发起逼婚攻势,因为年前的时候曾海清曾向龙美许诺过年后离婚的,三年多了,龙美越来越没有耐心。按照曾海清最初的设想,顺利离婚后,他也不可能马上与龙美结婚,总得先谈上个一年半载才好让团队慢慢接受。曾海清开始跟江风谈离婚的条件,他和江风是夫妻卡(按公司规定团队收益的35%要分给江风),为了百分之百保住户籍,曾海清不得不放弃房子、车子的所有权。
路安安真的被雷到了,原以为大家做天润都很忙,原来有人是这么打发时间的,真该跟曾主任请教一下如何进行时间管理,他怎么有这么多时间来做与天润本身无关的事情。真没想到龙美和曾主任是一对,还一直以为龙美要做女强人呢!自己呢,居然连一个卓诚也没有搞定,实在是讽刺。
咖啡厅里很清净,除了偶尔有服务员来添水以外,没有什么人来打扰。
鲍主任不再落泪了,语气也逐渐淡然起来,看来是心理上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些事实。路安安才知道,龙美早在加入天润前就与曾主任在一起了,而那时曾主任与鲍主任在一起也有两年多了,只不过龙美以前一直在天津市场,与鲍主任的北京市场不在一个屋檐下,鲍主任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龙美完全是为了能和曾主任在一起才介入天润这个生意的。她比曾主任小十一岁,一直喜欢成熟的男人,尤其是曾主任这样有着天润领导人光环的男人,象征着安全、权力、威望,对于她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路安安终于明白了刘老师在台上被点名臭骂时,鲍主任为什么流泪,她一定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对团队彻底寒心了。
而另一方面,龙美与鲍主任私交一直不错,满腔愤怒的龙美将鲍主任当做闺中大姐,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她与曾主任的爱恨情愁,直听得鲍主任满腹委屈、有苦难言,还不得不对龙美好言安慰。
路安安小心地问:“鲍主任,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心想,曾主任何德何能,竟然扰乱了团队里两位女合作伙伴的生活。
鲍主任喝了一口不加糖的咖啡,苦笑了一下:“安安呀,别再叫我鲍主任了,叫我小玲姐吧。我现在心灰意冷,决定退出天润。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好好把我的女儿带大,其他的,都是梦一场,过去就过去吧。”
路安安大吃一惊:“鲍主任,你真的不做天润了?你都做了好几年了呀!”这是路安安第一次亲耳听到天润的高级领导人在自己面前提出离开天润。好不容易做到了高级主任,怎么要走呢?
鲍主任一脸的无奈,说:“没有回头路了。大家都知道是我告诉殷老师以前刘老师挖走龙美的事情。”
路安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这么乱呀?她小心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鲍主任面有愧色,说:“我是实在气不过,也是昏了头了,其实我主要是想针对龙美,没想到殷老师迁怒于刘老师了。”
路安安说:“这个还真不好说。想必当时曾主任是请刘老师用ABC法则沟通的龙美加入天润的吧?”
鲍主任点点头,说:“是的。所以,这件事,刘老师也是知道的。当时龙美在天津,是殷老师在天津发展的外地市场。后来被曾海清把人带到了北京,跟刘老师沟通了以后,就把天津的天润卡退掉了,硬是扛过了半年的冰冻期,然后一心一意地跟着刘老师发展。”
路安安拿起小糖匙,给鲍主任的杯子里加了点糖,鲍主任苦笑一下说:“突然有一天,好几个在天润里比较好的朋友打电话给我,问我这段时间怎么不去中心了,说曾主任不让他们与我接触,不见面,不接电话,不换货,也就是说,不做朋友了。我一直以为天润人是最在乎感情的,可现在才明白还是利益在前。我感谢曾主任,让我最终明白了感情和利益的区别。”
路安安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鲍主任说:“我的领导人甚至大晚上风尘仆仆地跑到我的团队成员的家里,给他们说我出了什么样的问题,如果我跟他们接触,就一定要小心我,因为我可能拉他们离开团队,去做其他的直销。结果,团队的成员当天晚上就给我打电话,说明了这些情况,还要约我见面。”
鲍主任声音颤抖着,痛苦地说:“这些事情想着就好笑!看来有些领导人已经把我的天润部门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了!别人碰不得,谁动,谁就是蓄谋抢线。”
……
鲍主任多日以来的郁闷终于宣泄了出来:“回想起来,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的,和许多天润朋友一起工作,一起组织会议,一起去郊区旅游,一起聚餐。我也对天润付出了很多,天润就像我的家,很多天润朋友就像我的兄弟姐妹一样。”
接着她又说了千人大会以后的事情。
每次大会之后,天润的老人仍然有例行的会议。那次路安安带着自己的伙伴离开了,没有参加刘老师的会后会,毕竟她开始独立运作自己的团队了。
那次会议在刘老师中心的房间里举行,刘老师坐在沙发上,鲍主任他们或站或坐。按照平时,开会的目的,无非是谈谈对这几天大会的看法。那天晚上鲍主任应该是第五个或者第六个发言,因为确实疲惫,她简单说了几句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