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
中午休息，小丁在听黎志辉吹牛：“我们邵阳主要是村与村打群架，一个人不敢随便过别人村子，严打枪毙一百多。”
上班铃响，小丁坐在材料堆上还未及时起来，经过窗外的筠经理看见了，她立刻折转身，走进车间，大叫道：“小丁，你打瞌睡？”
小丁立马弹起来，他看见筠经理一脸怒气，便低下头。筠经理站在他身前，双手驻腰，冷冷望他，两人站得很近。
筠经理回身给李际春布置了一项任务，李际春马上喊小丁去干，筠经理冷冷地说：“你就不能干啊？”
这回轮到李际春尴尬了。
十一月十二日
雯厂长下楼到车间来了，手缩在毛衣里，同一般女孩一样，脸上不经意掠过一种茫然的神色：“你们下面干活要加快呀，不能让上面等呀。”
“还要怎么快？到这会儿我一口气没歇呢。”
黎志辉两眼黑亮似漆，发出光来，这年轻人真的很漂亮，雯厂长却发怒了：“黎志辉，你不要太得意，我警告你！”
雯厂长一长绺秀发垂下，一瞬间，她变凶恶了。
十一月十三日
门外，一辆货柜车倒进来，缓缓停靠台前。
几名男生都跑出去装货柜，谷子和雯厂长在一边指挥，装好货柜，小丁发现自己竟在喘气，不禁惊奇。
十一月十五日
早晨，汽车运来一批塑胶球，堆放车间一角，李际春把小丁叫过去，他指着车间角落一台砂轮机让小丁搬出来，示范磨几个小球。
“就这样，干快点。”
小丁埋头认真地干起来，逐渐加快速度，连下班也不知道，李际春过来招呼他吃饭，低头打量他身上，落满红色粉尘，不由好笑。
食堂里，小丁看见筠经理站在人群中，穿件红毛衣，落入孤独，汤端出来了，大家一涌而上围着打汤。
“以后不要用塑料桶或塑料盆盛汤，有毒啊，”筠经理在人群中警告。
工人们还是吃自己的饭，丰江女端着饭碗在小丁面前坐下，小丁有些战战兢兢，看了不远处的筠经理一眼。
“110，你又坐过去了，”有女孩大笑，丰江女只不搭理，含情脉脉望着小丁，场面真的尴尬。
“是不是菜不够吃？给我，我去给你再打一份。”
“不用，”小丁脸红了。
十一月十七日
他正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磨小球，忽然身后传来了女人的轻笑声，有人喊他：
“小丁。”
他惊奇地转过身，原来是经理和厂长，小丁关掉机器，扯下口罩，迟疑地走到她们面前，筠经理已笑弯了腰，雯厂长站旁边，不动声色。
小丁低头看看，跟着温和地笑起来。
“有事吗？”小丁忍不住先问了，两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不回答，似乎觉得好玩。
他有些不知所措，脸渐渐红了，象被眼前如山的红球映染。
“怎么样啊？”筠经理说了这么一句，小丁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脑子象应试一般恍恍惚惚闪过许多条词语，没一条管用。
“后悔吗？”
“不后悔。”
答完这三个字，小丁有些羞涩。
三人沉默，雯厂长转身离开，只剩下他和筠经理相对站着，隔着成山的红球，一时也找不到话题。
小丁正要转身干活，筠经理突然冒出来一句：
“那我们怎么办？”
说完定定地望着他。小丁没听懂，也搞不懂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看他反应不过来，筠经理只好转身走了。
剩下小丁莫名其妙地站了一会儿，沉入冰冷的水中，回过神来，继续干活，心中却想着筠经理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明明说得清清楚楚，可他就是不明白，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也许脑子坏掉了，这是有可能的——他的脑子已经坏很久了。
晚上加班没多久，厂里给每人发两只苹果，筠经理买的。
十一月二十日
吃过晚饭，趁一点点空余时间，小丁溜出厂门，吸几口新鲜空气。
外面站几个工人，其中一个眼神忧郁的女孩，就是他刚进厂时见过的，现正端碗吃饭，她见小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忍不住冲他莞尔一笑。
“你望我干什么？我已经离厂了，在鱼岗一家餐馆打工，今天休息，特意过来看看姐妹。”
十一月二十五日
雯厂长在院子里摆香设案，烧纸敬神，这会儿大门洞开，冷风从外面直吹进来。
晚上小丁全心全意写作，他知道别人会议论，可也不管这许多。筠经理那句话他也没搞懂，随波逐流的话，他雄心壮志又怎么能够实现呢？
绿水清波的南国
写到夜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