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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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叔、三叔都走了,又回到义乌做他们的挑夫去了。

小军参军去了。送他去部队的那天,母亲哭得伤心,她也忍不住地流泪。小军甭提有多高兴,穿着新式军装呼朋唤友奔走相告。

订婚的事由于父亲患病而不了了之,她为此感到庆幸,心情也宽松了许多。可是,好景不长,父亲从上次病后,身体每况愈下,常常弓着身子咳嗽,脸涨得象猪肝,然后不停地喘粗气。

她和徐晓青商量正准备去万年制衣厂上班,不久,父亲又病倒了。又在万年住了半个月院,父亲时好时坏,就这样反复无常,身体越来越差,人也苍老了许多。这时陈家就差人上门找母亲,说父亲的病要办喜事来冲一冲。

真是笑话,这个时候还办什么喜事呢,那些三姑六婆和母亲一样,说话时不停地拿眼睛看着她,人人脸色凝重,眼神怪怪的,好象她身上长有刺。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再挣扎又如何,还是面对现实吧。

她很想与周涛好好谈谈,要他尽早放弃自己,不要白白浪费青春年华。可总是抽不出时间到小花家里去看看。加上小军当兵走了,家里的事就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天天忙得连轴转。

陈新华有事没事也经常过来,有时和她一起帮着下地锄锄油菜,收收棉花什么的,就连晚上他也过来脱棉花,打包装,送棉花。家里正缺少一个劳力,体力活几乎被他全包了,他自己也乐此不疲。每当看到他累得汗流夹背的样子,苏小倩会有一种由衷的感激之情,她话语不多,尽量简洁,但表情变得温柔起来,丰富起来。

说句心里话,她还能对他怎么样。父亲的病已花去两万多块钱,这些钱几乎都是陈家人出的,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陈新华,只怕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了,没有父亲的日子,苏小倩几乎不敢想象。

凭心而论,周涛是她的最爱,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周涛,周涛是她心中一块永远的痛,那痛最好不要去触摸,否则,她全身都会颤孪会碎裂。虽然周涛穷家薄业,但那毕竟是一份真实而纯洁的爱,她爱的是周涛这个人。

听说周涛在万年找到了一份工作,不知是做什么的,但愿他能有自己的前程。她经常在地里看到周涛和小花父母在一起干活,但她还是远远地躲避,尽量不去接触他。可在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牵挂着他。

然而,爱又如何?她也需要钱,没有钱拿什么来为父亲治病,没有钱怎么盖房子,没有钱怎么过日子。经过了这么多事,她还是从心底里感激陈新华及时的援助,如果没有陈新华的帮助,她们将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坐以待毙,这远比父亲患病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也许爱对她来说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甚至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而矣。原来读中学时非常痴迷于琼瑶的爱情小说,常常被小说里的爱情故事感动得热泪盈眶久久难平,她也渴望电影电视里的那种感天动地的爱情,也曾憧憬过自己未来的爱情故事,说不定会更加凄美动人。

可是现实又如何,她再也不敢奢望有什么动人的爱情了,她只希望能为父母为家庭做出自己的努力,哪怕是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爱情。她想起在义乌初次与周涛见面时的情景,她笑了,周涛赠送的那把龙泉宝剑,的确是个尤物,给了她信心和力量,使她看到了刚强和果敢。可如今万事俱矣,再留下它已没有什么意义。

她决定将宝剑还给他,好让他断了这种念头,重新振作起来,去寻回他自己的生活。想到这里,她凄楚地一笑。然而,当她寻找那把宝剑时,找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居然不见了那把宝剑,只有那束鲜红的剑缨还压在忱头下。

她坐在床上反复回想,那把宝剑到底是谁拿了。她到小军的房间里找,没有,又想小军都当兵去了,不可能把剑带到部队去。难道是徐晓青,不可能,最近她每天都和欧文杰泡在一起,她不可能拿走自己的宝剑。她问父亲,父亲说不知道。又问母亲,母亲吞吞吐吐地说好象是陈新华拿去玩了。

她骂这个该死的陈新华,将她的宝剑拿去干什么。不行,一定要拿回来。她去他家,陈新华不在,他家里人说他出去了,好象是在镇上。她在他房间里找,也没有。她更急了,又匆忙去镇里。她逢人就问,可是镇里也没有。她只好折回来,家里静静的,母亲陪同父亲打针去了。

她很累,回到房间里想休息一会,一进门,她吓了一跳,见陈新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股刺人的酒味,又喝醉了,地上还呕了一大堆污物,令人恶心。她气不打一处来,大喊大叫。陈新华似乎没听到,鼾声如雷。

她出去铲了柴灰盖住污物,然后清扫干净。见硬是喊他不醒,就拧住他的鼻子不放,这会陈新华才苏醒过来,他红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苏小倩喝道:“你喝醉了酒怎么躺到我的床上来,快起来。”陈新华嗫嚅地说:“什么你的床,分明是我的床。”话未说完又躺下。

苏小倩气得呼呼叫,又拧他,撑他的脸。陈新华就象一头激红了眼的公牛,一翻身突然将她抱着,把她压在下面。苏小倩又打又踢,苦苦挣脱,陈新华借着酒劲,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全身疲软,哪有半点抵抗的力气。陈新华三下五除二就将她剥了个精光,呼地将他那支铁锤般的紧身棍插了进去。苏小倩一阵痛楚,几乎昏厥。

完事后,苏小倩冷静下来,问陈新华:“我的剑你拿到哪里去了?”

陈新华装聋作哑地说:“什么剑,我不清楚。”

苏小倩厉声道:“我的那把龙泉宝剑,你快给我拿回来。”

陈新华见她发怒,便说:“哦,那把剑啊,我估摸着你一个女孩子房间里放一把剑不是好事,就拿我家去了。”

苏小倩喝道:“放屁,你家里根本就没有。”

陈新华不屑地说:“哦,前两天我的一个朋友拿出玩去了。”

苏小倩勃然大怒,吼道:“我说了我的东西不许你碰,你快点给我拿回来。”

陈新华好久没看到她居然为了一点小事发这么大的火,便央求道:“不就是一把剑么,都这么晚了,明天行么?”

苏小倩发疯地喝道:“不行,就现在,不然我跟你没完!”

陈新华只得穿好衣服,懵着头开上摩托车走了。

看着陈新华远去,苏小倩又恼又恨,本来还觉得自己象远飞的风筝有一丝希望。而这回,算是彻底完了。

直到很晚,陈新华才跌跌撞撞地将宝剑拿回来,脸上一片污秽,象个淘气的小孩,腿上还有伤痕,他说是摔了一跤,看着他那个滑稽样儿,苏小倩忍不住笑了,骂道活该,谁叫你喝那么多酒,迟早要醉倒在酒坛子上的。陈新华站在那儿手舞足蹈嘿嘿地傻笑,就象是抽羊角疯。

为了避开陈新华,苏小倩特意请欧文杰在他镇政府的一个朋友哪里借了一部旧吉普车,徐晓青下车叫来周涛,一起往乐安河下游开去。

一路上她不露声色,也不敢正眼看周涛。看上去周涛又黑又瘦,整个人都变了,他也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约摸开出了有五六里地,吉普车停下了。来到河滩下的白鹭洲,洲上是一片开阔地,周围是一人多高的蓬蒿和芦苇,水鸟和野鸭在头顶上惊叫盘旋。徐晓青挽着欧文杰走远了,苏小倩和周涛来到一处茂密的芦苇丛里。

“听说你在万年找了工作,做什么的?”苏小倩掐了一根芦苇,缓步走,问周涛。

周涛看着她,有些伤感地说:“是的,还没上过班,不知道干什么?”

“不会是假的吧,这地方会有什么好工作。”

“应该不会吧,我去看了一下,也见过厂里的几位头头,他们好象很认真的样子,而且很欣赏我。”

“是嘛,什么时候上班?”

“不知道,总是叫我等,我都快要发疯了。” 周涛显得有气没力。

苏小倩劝道:“你就别等了,还是回去吧,或者去义乌也好。”

“怎么了,连你也嫌我了。”

“你别乱说,我有什么理由嫌你呢。”

“告诉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如果真是为了我,你应该放弃,这是事实,已无法改变。”

“不,我决不!”周涛又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是我。”

“不行,你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坚持下去。”

“你能听我一句话么?”

“什么话?”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只要心里拥有就行了。”

“既然有爱,就一定要有付出。”

“哪也要看什么情况。”

“都一样,为了你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包括我的生命。”

“你说得太严重了,我承受不起。”说罢,泪水扑地流了出来。停了一会,听到对岸有唢啦声,似是有人在办喜事。苏小倩凄凉地一笑,触景生情,自言自语地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又唱芦庭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周涛听罢,沉闷地说。

苏小倩望着河岸,说:“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话未说完,泪水大颗大颗地流。周涛接口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他满腹伤感,不能自已。

“你还能……?”苏小倩深情地凝视着他,欲言又止。

望着苏小倩泪水满面,周涛走过去为她拭泪,俩人突然紧紧地抱在一起。周涛见周围静悄悄的,一把就将苏小倩抱到草地上,俩人非常冲动地完成了最后一次爱的体验。完事后,他们相拥到来到河畔上,相对默然。

只听“咔嚓”一声,欧文杰不知何时钻了出来,举着相机为他们拍了一张永远的纪念照。见苏小倩泪光闪动,徐晓青拉拉她的衣袖,俩人走过一边。

夕阳西斜,血浓血浓的余晖洒在乐安河畔上,光芒灿烂,无边的芦苇丛里,越发神秘莫测,河岸上开遍了米黄色的梓腾花,晚风吹来,如云似雾,昏黄飘渺,煞是壮观。天空飞着一群群大雁,草丛里的水鸭呱呱地欢叫。

欧文杰精神焕发,看上去春光满面,他拍拍周涛,说:“坚持就是胜利,希望你成功。”

周涛说:“谢谢你,我已经成功了一半,但还有一半等着我去完成。”

欧文杰说:“你是说另一半你想放弃?”

周涛说:“放弃不是我的初衷,我只不还在等待。”

欧文杰说:“我真佩服你,象个正点男人。”

“是吧,难道你不正点?”周涛问他。

欧文杰呵呵笑,说:“正点正点,绝对正点,下一步怎么打算?”

周涛却难住了,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