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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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周涛真的又和李水根来到了义乌杨村。

几个月不见,杨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姐夫一家搬走了,说是去杭州做生意去了。孙虹去了东阳。由于周涛等人一走,龚文长就请了本村一群妇女在他家里做吸塑,再也插人不进去。龚建中家里早就烟消云散,没有人在,也没有任何生意。

大哥虽然还在龚文长家里做注塑,也和嫂子已搬在旧学校的一间出租房里,嫂子仍然拿些花回来做。苏金平和苏金良兄弟俩齐都搬来了这边住,都说这边房子不赖,租金也不贵,又自由。周涛、李水根就挨着大哥一起合租了一间小屋,俩人先是打起了短工。

住在旧学校的外地人多了,本村人需要临工就都到这里来叫。拆房子、卸水泥,甚至修桥、补路,只要给钱,周涛和李水根什么都做。慢慢与大家混熟了,有时候也跟着苏金平和苏金良出去做几天小工。干这些粗活杂活人挺受累,倒是自在,手头有几个钱了,就买些好吃的,打上二斤黄酒,几个人蹲在木板坑上,抽烟喝酒,神拉海吹。

可是,没有苏小倩的日子,在周涛的心里,即使是再明媚的阳光,也是暗无天日。思念充斥着他的思维,他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到她的家里,把她抱出来。除了苏小倩,他的脑子进不了任何一滴水,看到往日再熟悉不过的景物,他常常浮想连翩,触景生情。

有时在电视里看到某个演员,他觉得就象是她,听到某首忧伤的歌曲,他都深有感触。总之,所有的一切,都会勾起他无边的忧愁和思念。他象一颗多情的黄豆,只要有水份和空气,放到哪儿都会长出思念的牙和吊腿的根。枯燥乏味的生活使他感到了无生趣,百无聊赖,他真正尝到了恋爱的苦楚和艰涩。

周涛就象一条病焉了的公狗,窜在野外到处啃药草。只要有关苏小倩的消息,哪怕是片言只语,都能使他亢奋和激动。他曾陆陆续续听到大嫂和大哥说起苏小倩可能还会来,这样苦盼苦等,又听说她也可能不会来,他快要绝望了。他也曾经旁敲侧击在问过大嫂苏小倩,大嫂又说她也不清楚,只是听苏金平他们说的。周涛不好直接去问苏家人,只好耐着性子慢慢挨。

等待的这份苦楚,也只有陷入深恋的人才会知道。就象在黑夜中,好不容易盼到鸡啼,又盼到晨曦,接着就是天亮,可天亮之后转眼又是黑夜,黑夜之后还是要重盼黎明。在苦挨苦盼之中,没有任何令人释动的故事,没有任何令人激动的心情,人却照样要吃喝拉撒睡,世界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日月轮回。

他渴望奇迹的出现,希望苏小倩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还想象着俩人久别重逢时的情景。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奇迹。就在他生不如死,暗淡无光的灰色时刻,孙虹来了。

一见面孙虹就喋喋不休地讲述她和林春媚在东阳的趣闻轶事,对于他曾经的过错孙虹三缄其口,完全一副小鸟倚人的样子,俨然是一个贤妻的姿态。只是她明显瘦了,眼窝下有几丝不易察觉的黑圈,那是对他爱与恨的痕迹。她语言不多,但关怀备至,情怀亦旧。

对于孙虹,周涛还是假装若无其事的架式,他知道在女人面前既不能张显脆弱,也不能摆出一副哈巴狗样的可怜相。尤其是对爱自己的女人和自己所爱的人,即便是再穷困潦倒,再穷途末路,也要拿出一种超然忘我的男士风度。

也许是对曾经伤害的负荆赎罪,抑或是对曾经过错的一种补偿吧,他专门陪同孙虹在义乌城里玩了一天。既说不上开心,也不能说不开心,周涛还是那种非常恋情的人。看着孙虹,有时他会发觉她的贤慧和体贴,她是那种会居家过日子的人,真要娶了她,生活肯定无忧。

与苏小倩想比,还是少了一份心与心的相通和默契,更为重要的是缺乏一份相互吸引的浪漫和激情,没有激情的生活如同死水一样波澜不惊,而没有波澜壮阔的日子如同浑水摸鱼行尸走肉。说白了,他就想寻求一份爱,一份属于自己的真爱。而苏小倩就是他一直苦苦追寻刻骨铭心的真爱。

就在周涛送孙虹去东阳回来的路上,不幸发生了一件小车祸。由于天黑路滑,他不小心碰到了一辆快速急驶的军用吉普车,幸好他反映敏捷跳得快,借来的自行车被压在车轮下,他还是摔伤了腿。车上下来几个穿迷彩服的军人,他们下车后四处察看。

“老弟,怎么是你。”其中一个军官好象认出了他,周涛瞅着他那张脸,才想起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军官,从战士们的称呼中,周涛才知道他姓张名树生,是上尉连长。张连长反复查看了他的伤势,又命令战士倒车,拉出他压瘪了的自行车,然后放在后架上,就象老朋友似地扶他上了车,一起回义乌。

回到军营,张连长带他在军医处上了些消炎药,又修好了单车,以军人特有的方式热情地款待了周涛,最后又亲自开车把周涛送到杨村。

当周涛回到住处时,看见苏金平正在和大哥大嫂说话,李水根在旁边帮着串花。“你才回来,我等你半天了。”苏金平对他说,语气格外亲密。周涛凝窦顿生,这时候他会等我半天干嘛,也不知这位二叔大人有葫芦里卖的是蒙汗药还是伟哥。

“二叔等我呀,有什么指示嘛?”周涛试探着问。

苏金平冲着浓浓的酒气,埋怨道:“呀,你们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同,还什么指示呢,得了,你就别叫我二叔吧,反正我和你哥一样大,你就叫我平哥吧。”

周浪点点头说:“就是,咱们俩一样大,你就叫他平哥吧。”

周涛就问:“平哥,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苏金平说:“我刚才听你大哥大嫂说你是技校毕业,又学过什么食用军?”

“是食用菌,专门搞那些蘑菇、香菇还有木耳等菌类的生产和研究的。”周涛纠正道。

苏金平抑制不住的兴奋,露出满嘴烟熏缭牙,说:“正是这些,你说学种蘑菇难不难?”

周涛说:“只要有一定的设备,其实并不难。怎么了,你想学?”

“哪到底需要一些什么样的设备?难不难办?”苏金平追根究底。

“种菇最主要的就是需要大量的棉仔壳,有了这些原料什么都好办。”周涛避开那些专业术语,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说。

苏金平说:“哎,你们不知道,棉花是我们那里的土特产,家家户户到处都是棉花,那棉仔壳我们还多得发愁呢,不知道怎么处理。”

“那太好了,”周涛想终于找到了藉口,他激动地说:“有了棉仔壳,就不愁种不出菇来。

想起搞食用菌,那可是最拿手的绝活,在技校的时候他就和同学们搞过无数次的生产和试验,再说现在的推广应用已经是铺天盖地并不稀奇,何况很多专业户因种菇已经发了大财。毕业后他也曾试着搞过一年半载,但终因原料价格的一涨再涨,他不但没赚钱反而赔了老本,最后不得不放弃。

周涛就把怎样制种和栽培的过程与他简单说了。苏金平听得仔细,不停地颌首点头,脸上始终溢着笑容。周浪也不时地插话,这就更紧定了苏金平的可信度。看到这里,周涛想,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插入苏氏内部的楔子,只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才能设法见到苏小倩。那么食用菌就是这个楔子,他为找到了这个切入点而暗自高兴。想到这里,他大大咧咧地说:“你如果想学的话我一定教你,包你发大财。”

苏金平叹息一声,说:“我斗大字不识一个,哪有这种水平,只有桃担的份。”又说:“我是想我这个侄儿就是小倩的弟弟小军,平时不太愿干活,总爱躲在家里睡觉。”他笑着说:“我想他还小,老是出来打工也不是个事,年轻人总得学门什么技术吧,刚才听你们兄弟这么一说,我想要他回去学种菇最好。”

周涛说:“那是,只要有点文化基础就行,不难的。”

苏金平说:“这样吧,我回头与他们商量商量,等商量好了,还得请你出来帮这个忙。”

周涛说:“你就放心吧,只要你们需要,这个忙我一定会帮。”他巴不得马上就去。

苏金平起身要走,才想起什么似地,又说:“小倩上次来信说要来,我哥和我嫂生死不同意,就可能来不成了。”

周涛听了,闷声不响,喜忧掺半。

从此后,苏金平和苏金良兄弟俩似乎对周涛另眼相待,也格外关照周涛,经常把他带到身边和侄儿苏小军、徐宝贝一起做小工。

这天周涛正在一家工地上拌砂浆,苏小军提着砂桶问:“听说你很会种菇?”

周涛说:“是的。”

苏小军说:“我叔要我跟你学,行吗?”

周涛肯定地说:“当然行。”

苏小军说:“我写了信回去,我爸妈都表示赞成。”

“那太好了。”周涛想知道苏小倩的意见,但没有问。

苏小军说:“我们那儿有个杭州佬,每年都在我们村种菇,赚了很多钱,我很早就想学,他们不肯教我。”

周涛说:“这有什么难,我教你就行了。”

徐宝贝也凑过来,讨好地问:“周老师,我也很想学,能不能教我?”

周涛想不到自己的身价看涨,得意地说:“当然能,我到你们那儿开几个培训班不更好。”

徐宝贝长得壮实,裂开一张斗箕嘴,说:“那不好,太多人学我们赚不到钱,你就教我们俩个如何?”

“那也行,不过。”周涛有些担忧地说:“我去了你们哪里可得帮我,千万别让我讨饭回来哟。”

“这你就放心,在我们那里包你吃好住好,而且,”徐宝贝的嘴一张一翕,粘粘糊糊。他望着苏小军,油腔滑调地说:“他姐姐一定会天天陪着你,包你开心。”

苏小军顶撞道:“你姐姐吧?”

徐宝贝说:“我没有姐姐。”

苏小军说:“徐晓青不是你姐么?”

徐宝贝说:“那是我堂姐。”

苏小军说:“还不一样。”

徐宝贝说:“那你妈跟你姐是不是一样?”

苏小军回击道:“当然一样,都是女的嘛。”

徐宝贝口无遮拦地说:“那你爸和猪牯是不是一样呀。”

“****你妈……”苏小军被噎住了,红着眼愤然骂道,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发斗得凶。

周涛听着他们喋喋不休地斗嘴,心花怒放,悠然神往。

收了工,又在河边洗了澡回来,苏小军和徐宝贝就缠着周涛讲授关于种菇的事,并给每人草写了一份有关材料和设备的清单,他们当做宝贝一样的揣在怀里,准备寄回去征求意见。